“什么意思?”
赵刻揉揉手腕,把已经变成摆设的限制器手环摘下来扔到一边:“就是我感觉自己的异能流失了,在树底下晕过去的那一阵儿格外无力。”
孟常归忍不住嫌弃:“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你晕了怎么还打呼噜?”
赵刻:“……”
“我怎么知道?!”他几乎抓狂,指着孟常归鼻子破防,“这个你不准说出去,关乎我的形象!”
孟常归:“……”
“总之洛华山派绝对有古怪,你们最好留意一下。”
“你也可以想想是不是因为你千年前留下了什么隐患。”
赵刻掀起眼皮,薄薄的一层,看起来带着无尽的冷意,一眨不眨地盯着孟常归。
叶酒见状心中升腾起的疑惑更甚。
“滚吧。”
孟常归回避叶酒的探寻目光,转手摸起限制手环,丢还给赵刻:“这没你事儿了吧?回去查温芷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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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晨站在审讯室门外,来回踱步。
长怨无所事事地跟着他在头顶飘。
终于把苟主任反向逼烦了。
他烦躁地挠挠头:“你能不能别飘了?”
长怨睁开两只小红点眼睛,无辜道:“管得宽。”
苟晨盯着面前的仨黑字儿无语凝噎。
“你好歹是个主任,这么闲吗?没有别的事做?”
黑字的内容变幻,苟晨看了怒喷:“我前几天忙得脚不沾地你们干嘛去了?!”
“况且温芷橙这事儿不简单,我亲自盯着不是应该的?”
长怨不再说话了,自顾自幽幽飘着。
苟晨回味过来也觉得自己有病,居然在这里跟一个鬼魂吵架。
准是压力太大了。
正当他梳理思路的时候,审讯室的门口终于打开了。
方园园拖着沉重脚步走出来,跟苟晨打了个照面。
“情况怎么样啊?”苟晨连忙询问。
“审批手续我都替她办理好了,不过鉴于她的确有过错,需要去监管所待上一周,然后才能正式入职,”
苟晨喋喋不休,“在确定她的异能等级之后再给她安排具体的工作。”
“先不说这些,”方园园摆摆手,往审讯部办公室走去,“她最在意的应该不是这几条。”
“那是什么?”苟晨紧随其后,“凡事在我能力范围内的肯定都能办。”
两人一鬼转了个弯就到了办公室——特异局上半层损毁得略微有些严重,只好暂时启用低层的审讯室,倒是跟办公室离得够近。
“她要特异局保障她的安全。”方园园坐到自己的工位上,疲惫极了。
她闭上眼揉着太阳穴,嘴上却继续道:“她一直不肯说,我只好对她用了异能。”
“自从异能者能力增强,你的能力真是越来越好用了。”苟晨点点头,“回头让你做部长,把孟常归那孙子开了。”
“可别,”方园园抬手打住,浑身一股被榨干的死气,“我干完这一票就辞职考研去。”
苟晨:“……”
“温芷橙身上有个邪术符咒,温昌衍的真实年龄起码有五百岁,就是靠这个邪术符咒吸食天赋高的儿童的灵气寿命。”
方园园说着,把一张纸顺着桌子推到了苟晨面前。
苟晨面露疑惑,伸手捏起纸片。
上面是一个诡异走势的图案,叫人看上一眼就心生不详。
他眉心拧成一个结,立刻拍照发给了局里的赵博士,还顺手给孟常归发了一份。
毕竟这孙子对符咒的运用实在过人,保不准他也认识。
“温芷橙今年二十一岁,这邪术会在她二十五岁时彻底要了她的命。”
“她希望特异局能在此之前把这东西破解掉,作为回报,她会告诉我们温昌衍的下落。”
苟晨盯着赵博士的回复,难得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转置阵法,洛华山派初代掌门所创,可依靠吸收天赋高者灵气与寿命而为自身续命、提升实力。’”
苟晨念出一段。
方园园默不作声地睁开眼,等着后文。
苟晨却念得磕磕绊绊:“‘初代掌门并未留下破解之法,一旦符咒阵法成型,除非绑定双方其中一人身死,才可以自然解除。’”
苟晨念完眉头皱得更紧:“这……?”
“这些我都通过温芷橙的嘴了解到了,对她用了异能之后审讯很顺利。”
“那她还想让特异局帮忙解除?这压根没办法……”
“所以她的意思是,特异局要出手杀了温昌衍。”
苟晨一惊:“不可能。”
他否定得很坚决:“温昌衍有没有罪、该怎么处理,都有相应程序要走的,不可能直接就这样杀了他。”
“还有孟部长让我问的,为什么温芷橙会突然给他送古籍,”
“据温芷橙说,她只是想提前投诚,结果被温昌衍发现,逼迫她将孟常归抓回洛华山派,结果正好被我撞上了,”
方园园露出一个生无可恋的表情。
“被抓的就变成了我。”
苟晨长长地叹出一口气,顺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他曲起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子:“没想到洛华山派的事这么棘手——他们从不入世,也不允许外人在门派里常住,没想到底下藏着这么多勾当……”
苟晨渐渐不再说话。
霎时间整个办公室里只剩下轻叩声。
“还有一件事儿,主任。”方园园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她好像酝酿了许久,才抬眼直视苟晨:“据温芷橙所说,洛华山派初代掌门孟渊——也就是那个邪术的创作者,就是孟常归。”
苟晨一下子愣住了。
过了好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拔高了音调惊呼出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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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一声轻响,赵刻离开了病房,整间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
“现在没别人了。”
赵刻离开之后,孟常归直接也跟着起身,想赶紧回长渊谷临时办公处,去把通鬼事件处理了,没想到被叶酒伸手拦了下来。
孟常归眉眼低垂,抬手按住叶酒的胳膊:“处理完这些事我好好跟你讲,行吗宝贝儿?”
这称呼像一个棒槌一下子砸到叶酒脑袋上,他一双瑞凤眼立刻瞪得溜圆:“你有病啊?”
孟常归眉眼间化开一丝无奈。
“之前鬼族长说过一句话,”叶酒把话题绕回正事儿上来,“什么叫‘不过而立之年就身死’?”
叶酒望向他的眼神里带着意味十足的探究,把孟常归看出一身冷汗。
“按人族的算法,我被算计身死的时候只有三十岁。”
“我十五岁时从族中出逃,遇见的你,你当时不过十七八,”
“同你在洛华山派上生活了十多年,直到我借助洛华山派的势力拿到朱雀族长的位子,”
“那时你就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了。”
“又过了两年。这两年你我未曾来往,朱雀族内乱,遭妖族构陷,我也身死道消了,这么算下来,在我死后没多久,你就——”
叶酒向前踏出一步,微微仰头直视孟常归的眸子:“我死之后,你做了什么?”
两人离得极近,孟常归几乎能感受到叶酒扑洒在他耳畔的气息。
他攥上叶酒手腕,温热触感顺着皮肤传来。
孟常归带着他的手掌覆上自己心口。
胸口是刚包扎好的,带着点儿体温。叶酒眼睫轻颤,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心脏跳动。
孟常归望进叶酒眼底,嗓音微哑:“总之你先信我。我……”
孟常归清了清嗓子:“……没做什么。”
“清算了一些构陷你的妖鬼,但是自己也没好过到哪里去,就……”
“是么?”叶酒逼问。
他挣脱开孟常归牵着他的那只手,转而扣住孟常归脖颈,随后一路向上,手指插.进孟常归的发丝里。
“你还要骗我。”
叶酒稍稍用力,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一些。
“你最初是剑修,洛华山派的子弟大多也是。怎么千年之后,反而尽是些符修了?”
“你如果是正常死亡,那为什么赵刻会每次都去找你的转世?”
说话间灼热的呼吸落下,孟常归与叶酒四目相对,半晌忍不住轻叹出声:“别搞我了,阿酒。”
叶酒另一只手搭在孟常归腰间,朱雀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一层衣料传来。
孟常归只感觉连带着自己的体温也升高了。
屋内还开着暖气,灯光柔和地洒在两人身上,衬得叶酒眉眼柔和了许多。窗帘没拉,凝满了水雾的窗户上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影。
孟常归心里的不可言说的念头突然钻出来,他稍稍抬起手覆在叶酒脖颈处,低下头去。
不料叶酒直接躲开了。
他嘴唇堪堪擦着叶酒唇瓣过去,孟常归眸光暗了暗。
他伸出食指抵在孟常归唇边,眼尾上挑,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说真话,”
漂亮极了。
孟常归微微怔愣。
叶酒的声音仿佛在诱哄:“说真话,十三。”
“我有心结。我死后那段记忆实在是一片空白,我不知道你对我到底执念还是什么,千年过去,我不知道你还值不值得我信。”
“可我又没别的亲人。如今待在你身边,纯粹是我对你的念想。”
孟常归瞳孔微震。
叶酒还在低声念叨:
“如果你还对我……我就还能再信你一次。这事结束也不回长渊谷,我留在你身边。”
叶酒缓缓抬头,直直地跟孟常归对视。
孟常归呼吸一滞。
他看见叶酒眸子里有泪光。
“别啊……”孟常归自打认识叶酒以来,就不怎么见过这场面。
他下意识抬手抚上叶酒面庞,却被叶酒攥住了手。
叶酒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
朱雀族长就是这样,从千年前就这样。
有什么矛盾最喜欢掰开揉碎了来说,就算可能会口不对心地别扭上几天几月,最后也会直白地跟你讲开。
这是最吸引孟常归的一点,像小孩子。
孟常归喉结滚动一下,张了张嘴:“主要是……说来话长,”
他像是害怕惊扰了谁似的,几乎是在用气声。
叶酒点点头:“那就慢慢说,不急。”
像是要反驳叶酒似的,他这话刚说完,门口处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傅承在外面邦邦敲门:“不好了孟部长!你的部员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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