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被他的剑强迫抬起头,正脸看向他。她捏紧手心,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他玩味地偏了一下头,把剑挪开,剑尖与地面紧密相接。沈他寒透过梅花的身旁向姜圆望去。
姜圆对上了他明亮的红眸,许是灯火偏爱,用光线勾勒出他最迷人又危险的模样。
姜圆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只当他又在嘲笑她的单纯做法,到头来还是沈他寒说服了她。
屋里的梅香悬浮在空气里,梅花推开窗,任由冷风吹拂她的发丝。
“那些肚兜确实出在我身上。”她默默开口。
“小雪娘的丈夫嫌弃她在床弟之上没有乐趣,因此他常来逛青楼,最常点的就是我。
“刚开始的时候,他倒没什么不对劲。后来不知为何他慢慢开始出现气短,呼吸急促,还时不时会呕吐。”
他考取功名后也来过两次,我发现他小腿上的肉已经皱在一起,出现萎缩。当时我特别害怕,我们这一行最怕得病。”她自嘲地摇头,继续说:“我立马逼问他怎么了,但他什么也不告诉我。
“后面的事你们也知道了,他死了。”
梅花说完便转过头,在姜圆的那个视角,站在窗边的她成了黑夜中最明亮的颜色。
姜圆回过神,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的沈他寒,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她继续向梅花问:“照你的意思,小雪娘丈夫的身体早就出现了问题?”
“应该是,你们最好去医馆问问大夫。”梅花关上了窗户,缓步走来。
沈他寒看着梅花娘子向姜圆靠近,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担忧,毫不犹豫地拉起姜圆的手。
“你干什么?”姜圆被手心中温热的温度吓了一跳,她措不及防地和沈他寒幽红的眸子对上。
沈他寒不语,只是一味地拉着姜圆走出去。
姜圆用脚死死抓住地板,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了他对掌心中对她的控制,她不知道他又怎么了,感觉有时真挺莫名其妙的。
于是,花欢楼的一众男女眼巴巴地看着衣着矜贵的男子拖着拼命挣扎的“瘦弱男孩”。
“你们楼里还有小倌?”
低头在他怀里撒娇的人回应:“没有啊,我们这里只有女人。”
沈他寒把她放上自己的马车后,才松了手。姜圆穿得单薄,身体着了凉,所以姜圆刚坐上马车,就被车里暖炉生出的暖气弄得身体一颤。
沈他寒看她双手环抱住自己,鼻尖通红。他解开身上的黑色狐毛披风,俯身把姜圆裹起来,让姜圆瘦小的身板陷在了他厚重的披风,犹如被子里包裹住一只眼睛通红的小兔子。
“我告诉你,沈他寒。”姜圆想起他之前对她说的话就来气,“你别又想把我贬得一文不值,我们各自查各自的。”
沈他寒看着姜圆气呼呼的模样,突然想起一句俗话: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实在太贴切,沈他寒忍不住低头轻笑几声。
耳边的笑声让姜圆更气了,怎么会有这样不考虑别人的人。
沈他寒收住了笑声,但眼角还残留着笑意:“姜小姐,以前的事我向你道歉。我之所以对你态度转变,是因为这桩案子背后的人位高权重,连我也惹不起。我不想让你被牵扯进去。”他极为认真地盯着她。
他的语气太过诚恳,眼里的红也愈发迷人。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姜圆亲自体会到那种连空气里都是暧昧的氛围,她感觉有一团棉花堵塞住了鼻腔,让她的呼吸不顺畅起来。
姜圆用余光瞟他,瞧见他眼中的真挚,心中对他升起的那股无名火默默地歇了下去。
她想起沈他寒把她从青楼里救出来时她的激动,想起他抱着她从窗中一跃而下的心惊,他也像现在这样把披风取下盖在她身上。
他虽然行事风格有些强势,但却又处处保护自己。姜圆暗自思忖或许他这么做真的是关心她。心里的怒气与埋怨逐渐被风消散。
她看着沈他寒夹杂期待和试探的目光,咬了下下唇,终归是说出了那一句:“好吧,那我暂且原谅你了。”
沈他寒看着姜圆低头摆弄披风的样子,他心中突然涌出几分不该萌发的愧疚感。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说的这些话真假参半。
他意识到查这桩案子必然有危险后立马乱了心神,害怕姜圆遭遇不测才说出重话逼她退让。
但当他冷静下来后,他才懊悔自己被心中那点小冲动误了事。他从未想忘记他的目的——接近姜圆并让她爱上自己。
所以他趁此时和她道歉,只因他意识到这是一个和姜圆相处的机会。
误会解除后,姜圆一扫阴霾,用手把沈他寒的披风收紧,留住里面的温暖。
她却没注意到,沈他寒说了那番话后就不再看她。只是默默回头窥窗外黑夜,企图让冷风吹灭心中因愧疚而生出的火。
她见沈他寒不说话,语气里带着探究:“沈小侯爷,我们下一步是不是该找个医师判断小雪娘的丈夫得了什么病?”
沈他寒从冷气中抽离出来,合上窗,迎着姜圆期待的眼神说:“夜色已深,我先送你回家吧。至于调查病情,我会询问京城最好的医师。”
马车上又暖和又舒适,姜圆的睡意早在途中就开始在心头上酝酿了,便点头应允下来。
“对了,姜小姐?”他缓缓开口,俯身贴近,吓得还在抵抗睡意的姜圆清醒了过来。
“你干什么?”姜圆条件反射性地抬手打掉他伸过来的手。
他指尖轻点姜圆自己做的八字胡须,有些直白地说:“你女扮男装的技法稍显不成熟,下次有机会我可以教你。”
他又在给自己制造和她相处的机会。
姜圆红着脸下车,沈他寒背着她说了一句:“明日午时在云香阁对面的医馆见面,如何?”
“好。”姜圆眨着如星星一般明亮眸子,回头对他笑。
翌日,因为母亲的禁足令,姜圆又死皮赖脸地求着冬玲帮她引开后门护卫,孤身前往沈他寒说的地方。
医馆有两层楼高,木制墙壁上没有用任何雕刻去额外修饰,与奢华精致的云香阁比起来显得有些单调呆板。
姜圆刚走进去,就有人迎了上来。
他开口询问:“您是姜小姐吧?”
“对,你怎么知道?”姜圆好奇地问。
“沈公子派我来引你过去。”
小厮引着姜圆来到二楼,到一间有护卫把守的屋门前停了下来。
“姜小姐,请。”他毕恭毕敬地请她进门。
姜圆走进去后,只见沈他寒在沏茶,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正好让他的周身镶了一层金边。
“怎么样?查清楚了吗?”姜圆用力拍打桌子,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离小雪娘和王义行刑日还有不到三天,他们现在连点实质性证据都没有。
“嗯。”沈他寒用手按住在桌上颤抖的茶壶,抬眸与她对视,“依据医师的说法,小雪娘的丈夫应该肾脏出了问题。这种病通常是日积月累形成的。”
“而且,他病得不清。”他抿了一口茶水,很是淡然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和他毫不相关的事情。
“病得不清?”姜圆在心中重复了一遍。卷宗上明确写的是小雪娘在深夜用老鼠药毒死丈夫。可依照她在现代习得的信息,吃了老鼠药的人往往不出一个时辰就会死亡。那卷宗上所说小雪娘的丈夫早晨还活着又是怎么回事?
姜圆眼神定格在桌面一角,心中莫名萌发出一个想法。
“你说会不会有种可能,小雪娘的丈夫不是被毒死的,而是病死的?”
姜圆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期望,期望他也能与她分析一下情况。
沈他寒看着手中捏着青色的茶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如何证明?”
“若是用毒性很强的老鼠药,小雪娘的丈夫根本不可能活到早上。”姜圆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诉他。
还不等沈他寒回答,姜圆心头上又涌上一股疑惑。她眼眸暗沉,翘起嘴巴说:“如果他真的是病死的,大理寺卿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要冤枉小雪娘和王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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