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元复始

崇州九冥山,幽绝殿。

夜半骤雨仿若天漏,杂乱脚步踩踏水洼的声响完全被暴雨湮没,一位当晚在殿外当值的小弟子在察觉异象时赶在最前面冲进殿后的桃花林。

冷风恨不得卷着雨水全都灌进肺里,胸口剧烈起伏,当昏黄光亮映出不远处树下两道模糊人影时,他手中的竹节提灯终于从冷僵到麻木的指尖脱落,于低矮杂草上骨碌着滚出几圈。

轻闷黏腻的吞咽声仿佛穿透雨幕,漫天尽是携着铁锈腥气呼啸的桃花。

地上的一人被揪住衣襟半拽起,脖颈以一种活人不可能做到的幅度往后垂落,另一个湿身的黑衣人则正半跪伏于他颈间——

比起说“人”,更像是一只啖肉饮血的怪物。

一道银亮的惊雷赫然劈下,那头陌生白发、毫无人性的赤色眼珠,同他唇边与那人断开喉管间牵连的粘稠血红,一齐撞入小弟子及后来者紧缩的瞳孔中。

所有嘈杂叫喊祁殃都听不到。

无论那些人如何惊惧、震怒、恐慌,他的脑中只有那一句话在不断回响——

“你的苦难并不是我造成的,一个我消失了,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我出现。”

心脏钝痛得像是于胸腔中被生生捣碎,眸中的猩红淡去了,只剩下沉寂的黑。

驱魔阵的金光隔开了身边的疾风骤雨,他仍是紧紧抓着手下早已不成人形之物的衣襟,一片淡粉花瓣安然落在他染着血与泪的颊边,黏着几缕如雪的发丝。

像冬日覆雪枝头绽开的诡艳红梅。

仙门信火接续在九冥山顶冲天爆开之际,那双漆黑到密不透光的眼睛终于动了一动。

……

二十年后。

祁殃是被吵醒的。

再睁开眼时,自己正被一位坐在床边的女修抱在怀里,那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周围还有几人拉着她焦急地哄劝,不等他听清那些人在说些什么,就已经被女修的哭声吵得皱了皱眉。

他很清楚自己身上没什么力气,感官模糊,只能默默靠在那人怀中,额头轻轻贴在她的颈侧,长睫下的眸子好似生了层常年不见光的黑霉,潮湿中带着几分萎靡的阴丧。

其实是大脑还没开机。

良久,那低垂的睫终于轻颤一下,祁殃神色淡漠地瞥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和那些人一样,中衣外衣灰红相配,黑色高领内衬,右侧束袖上用金丝绣着对鸳鸯戏水,一看就是三宗之一合欢宗的校服。

“大师姐,宗主已经和他们交代过了,一定会让他们好好对待叶师弟的……”

“凭什么说我师弟被瘴罗附身、凭什么……”

听着那人无理取闹又极为无助的哭声,祁殃的瞳孔动了动,稍稍抬起眼皮,视线移到抱着他的那位“师姐”脸上。

对上那双委屈又难过的泪眼时,看到其中的怜悯与不舍,心口像是猛地被什么刺了一下。

“……听说是从悬天门逃出来的邪魔,仙家谨慎些也是在情理之中,这件事交给第一大宗九冥宗,肯定不会让叶师弟有事的。”

“他有没有被夺舍我难道还不清楚吗?”那女修还在哽咽着哭诉,将他抱得死紧,“第一大宗又如何,真要是从悬天门逃出的东西,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特殊手段铲除,他们就是要杀了我师弟,他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静静听了半晌,试着调动识海——

【你在哪】

过了几秒,识海出现些细微的异动,但是仍没有得到回应。

其实在九冥山上被同门发现魔修身份的那段记忆对祁殃来说非常模糊,甚至可以说没有,他不知道怎么就被发现了,也记不清自己在此前后具体做了些什么,只记得被九冥宗宗主、也就是自己的师尊,亲自出关压制,又被押到碎魂台向三宗四门示众。

死前一刻还想动用魔气自救,结果突然蹦出来个系统,非说这只是必经之路,会有人在紧要关头来救自己。

去你的紧要关头。

祁殃就是因为信了它的鬼话,犹豫了一秒就被阵法铺天盖地的灵流连人带魂绞成了碎渣。

所幸这不知从哪蹦出来的系统没智商还有点良心,将他的神识拉了出来,并赔了他一个新的身体。

虽然当时说的是给他一个新身体,不过听这位师姐所说……

邪魔附身。

和夺舍之术一样,邪魔附身,只能认定一个壳子。

所以这身体还是有其原本的主人的。

那这“邪魔”是在说他么,但为什么说是悬天门的?悬天门无咎秘境中锁着的是千年前仙魔大战后无法渡化的化魔邪崇和冤魂,一般都被统称为“瘴罗”。

有由几位大乘先辈献祭而成的封印结界,又有悬天门弟子日夜看守,千年来应该只能进不能出才对。

祁殃知道系统在,简洁道——

【说下怎么回事】

【现在距你死时是二十年后,你当前是合欢宗的一只蛇妖,从小由宗主独女、也就是宗门大师姐叶晓捡到山上养大,赐名叶允】

合欢宗大多都是妖修,这倒没什么。

系统继续道——

【前几日有邪物作祟,专对仙门中人动手,魔气纯度比魔修更甚,远非普通邪祟能及,合欢宗死伤最多,九冥宗作为第一大宗,门内弟子自然前来彻查此事】

【所以就查到了我头上?】

【你最有嫌疑】

系统漠然。

祁殃刚要开口说你就不能给我找个安稳点的身份,门外突然传来弟子传话——

“……师姐,那个,九冥宗的人已经在前厅候着了,过会儿应该就来带着叶师弟……”

“师姐?!师姐!”

“师姐晕过去了!快去找宗主!”

屋内顿时乱成一团,有人接住倒下去的叶晓着急忙慌地跑去前厅,原被她抱着的祁殃一手撑床靠在床头,无动于衷地看着那些弟子一窝蜂涌了出去。

虽然不清楚九冥宗人为什么会逮到原身,但他现在确实是有问题。

且不说这身体是否真与那作恶的瘴罗有牵系,自己和原身的性情肯定不同,这废物系统又靠不住,多待下去迟早会被同门发现不对,更何况他现在还有个关系那么亲近的师姐。

目前这个状况跟那些人离开确实能暂时摆脱这种困境,宗主的女儿叶晓因为原身哭晕过去,可见对原身的重视程度,合欢宗又为三宗之一,所以九冥宗人就算再怎么也要留着几分面子和人情,不会轻易要自己的性命。

可能就是被带回去拘押观察或者洗灵剥魂……

洗灵剥魂就算了,九冥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跑,修真界实在待不下去大不了就回魔界找教主。

现在屋里只剩他自己,祁殃下床起身,落脚时膝盖有些发软,扶住身旁的镜台缓了缓,往镜子上看了一眼。

不同于其他同门艳媚张扬的长相,这张脸好像过于白净细腻了,几缕微卷黑发自肩前垂至锁骨,眉眼间带着几分无辜的稚气,显得有些阴柔。

挺拔秀气的鼻梁,薄薄嫩红的唇,冷淡微垂着睫时会走露几分邪气,只有这瞬息才有点蛇妖的样子。

原身这副长相,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热情开朗的人。

祁殃丝毫没有占人身体的愧疚,也不想关心原身魂魄何去何从,视线没在那里停留太久,只静滞了片刻便移开,目光落在通向后院的窗户上。

不消片刻,他一身灰红校服轻盈无声地跃落于屋后土地上,抬起右手,将染了尘的白皙掌心放在唇边轻呼一口气吹净,施了个障目法就往外走去。

【自行避雷】

1.文案改过多次以最新为主,改动较大,受无情道是真无情道不是闹着玩的

2.畸恋,非纯爱路线,两人皆隐藏型疯子,恨是双向,爱也双向,不分谁多谁少

3.应该算短篇感情流,非正剧

4.能力有限

5.攻在受之前有对人动过心也亲过,情感上只要别人给爱就边回避应对边照单全收,不主动不拒绝,不懂不负责,像文案下方解释的那样,但会回报,凝攻床弱不喜勿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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