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谓魔

“哎?”凤行舟蹙眉,灵息探入他经脉在他体内游走一周天,“不应当啊,你……”

她话音未落,就被江九筹推开,他周身火光流转,召出法宝将她挡开:“我无碍,劳你护法,晚些,我定会好好报答于你。”

“什么报答于我?”凤行舟瞪着他那防御灵宝,半晌没回神,这人怕是真的染了病,还病得不轻。

灵果灵力蛮横,江九筹控灵艰难,他一咬牙,召出水灵息,水火灵息在他身体里撕扯,他浑身剧痛。他咬牙硬扛,将那果子所化的灵力禁锢在丹田,再与自己的火灵息糅合。

“唔,倒真的是个天才。”凤行舟点着下巴感应着周遭波动的灵力。两股火灵息不断糅合,初始还不得要领,只片刻功夫,这两股火灵息就已快糅合成一股。

她打了个响指再凝出一层风盾,这才盘坐闭目,凝起风息,也不知过了多久。久违的疼痛遍布她全身,她捂住胸口喘息着,窒息感不断加重,她像是濒死的鱼。

一定是楼长渊!

胸口……似是被贯穿了,他又在做什么?

难捱的痛楚让她再坐不住,倒在地上抱住双臂蜷缩起来。从未这样痛过,痛得她这样的天风之体都要承受不住了。

剧烈痛楚未消,又像是被人按进水中。

四面八方涌来的水,冷得刺骨。她挣扎着爬起,想要出了这方结界,却被人一把抓住手臂带起。

“你怎么了?”江九筹的声音响起。

她微微抬头,费力地勾出一个笑:“无碍的……一会儿就好……”

粘稠的鲜血染了江九筹半身,他将她拢住抱起:“这时候了,还在说无碍,你不怕死的吗?”

头一回瞧见她这副模样,他只觉心跳一滞。

高阶丹药递到她唇边,她撇开头:“没用的,放我下去,一会儿便好。”

“我带你找医修。”江九筹没松手,撤去防御灵宝抱她上灵剑,他将她放稳在剑上,虚虚护着她,“你也有这般狼狈的时候啊。”

她痛得说不出话,心里将楼长渊骂了个底朝天。这才分开多久他就又找死?

痛楚越发强烈了,浑身的骨头被碾碎,血肉被不断挤压。她忽然抬手扯住江九筹的袖摆,扬起一个笑:“江九筹,借我抱一下罢。”

“什么抱……”

如雨冷香夹杂着血腥味儿撞进他怀里。他僵住,灵剑骤然下落,他手忙脚乱抱住她,驱出灵力将剑悬停半空。

她抱得太紧,他不敢轻易触碰,许久,他才虚虚圈住她。他低下头,见她眉头紧皱面白如纸,心没来由地一颤。

“好冷……”

江九筹没听清,低头细问:“你说什么?”

“好冷。”

他听清了。

火灵息慢慢将他们包裹,她终于舒服了些。她抬起头,凤目漂亮得惊人:“你的灵息,借我一缕。”

“啊?”江九筹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凝出一丝糅合后更为精纯火灵息送入她经脉。

果然,火灵息甫一入体久驱散了冷意。只是江九筹的火灵息比之楼长渊的更为温和,疗效没那么显著,但也让她缓解许多。

痛楚在减轻,她早已是冷汗涔涔。当最后一丝痛楚也消去,她像是被抽去神魂,软倒下去。她如今连骂楼长渊的力气都没有。

“你到底怎么了?”江九筹拥她坐下,见她面色稍好,才松了一口气。她方才的模样让他心里无端端生出点异样,他想离她再近些。

“噢,找个借口占占天才的便宜。”

江九筹睨她一眼:“我是一百多岁不是一岁。”

凤行舟挑眉:“挺结实的。”

江九筹撇开头不愿多说。

她敛目,方才的痛楚像是将躯体揉碎了再拼起,一时她也受不住。只是不知为何,她与楼长渊已许久未共感,今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江九筹的火灵息在她体内散去,很快就被天风灵息吞噬。他们两相沉默,江九筹御剑落地,伸手扶住她,蹙眉道:“到底怎么了?你为何不愿说?”

“无碍,老毛病了。”她疲倦地笑笑,“找个风水宝地调息即可,莫担忧。这毛病久不见好,但发作的时候少。”

说罢,她朝前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她眼尾微扬,凤目带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叮嘱道:“江道友,这事只你一人知晓,莫告诉旁人。你今日糅合火灵息也费了不少功夫罢,早些休息,吞几颗丹药好生补补。”

她好像从来都随性,墨发随意绾起,余下的便绑了垂在身后,总爱着一身青白衣,笑意盎然。耀阳城漫天萤火下,她好像不再似之前那般疏离,大抵这才是真正的她罢。

江九筹看着丢到他怀里的药,几步上前跟在她身侧:“顺路,我送你。”

他也不知顺的哪门子的路,总之顺路就对了。

两人在人群里太过显眼,没走多远便撞上像个无头苍蝇的宋不语。宋不语一眼瞧见她,隔着人群朝她招手,随后朝这边跑来:“凤道友!”

江九筹眼疾手快将他一拦:“别动手动脚。”

宋不语奇了怪了,转头看到凤行舟似是也倦怠,便识趣道:“天音仙子说,他们先去寻海阙门人了,待晚些再过来找你。越道友嘛,他跟风老找好了住处,同我说要是见着你就带你过去。这耀阳城客栈不好找,还是要这些宗门才好……”

他走在前头絮叨一路,凤行舟无奈笑笑,江九筹意外地看她一眼,压低声音问:“你就这样让他说啊?”

凤行舟目不斜视,淡淡答:“随他吧,也热闹。”

江九筹没再追问,像是不经意抬起手,虚扶她一把:“是不是还未好?火灵息能帮你?”

凤行舟颇感意外地看他一眼。

他说得没错,火灵息能减缓她的痛楚。他们的火灵息都会被她体内的风火场吸纳,充入循环中,能极快地压下她因那共感引起的痛楚也能够为她补充灵力。

这还是同楼长渊双修时察觉到的。

楼长渊的火灵息更为炽热,让她体内风火场运转更快,从而转化为精纯的天风灵息。

就是方才,江九筹用火灵息将她包裹起来时,她敏锐地觉察出异样。这次痛楚来得急,且冰寒瞬间侵入她全身,仿佛只有火才能驱走这样的寒冷。遂,她才会借江九筹那一缕火灵息。

她垂眸,视线落在江九筹抓着她手臂的那只手上。

江九筹收回手看向别处,若无其事道:“不说就算了,无碍。若有用得着的,同我说便是。”

良久,他才听到一句轻浅的话语:“多谢了,江道友。”她声音柔和,是他此前从未听过的。没来由的,他心间好像被羽毛撩拨了一下,有些痒。

回过神来,她已至他前面几步,他匆忙跟上。

“你看啊,你不在,她同样有人可用,你为何不把她当个炉鼎?以她体内那精纯的天风灵息,定能助你修行。”

“不。”

“哈哈哈哈哈,你是魔啊,为何要压下心中的欲?魔啊,七情六欲,痴嗔贪念,你是魔啊……”

遥远的南海深处,盘坐着头生四角,眉心魔印的男子,他一袭黑红衣衫,衣襟微敞,露出胸前还未愈合的伤口。

那伤口是一个贯穿后背的血洞,此刻被黑红魔息包裹着,魔息在创口飞速交织,明灭间生出经脉,再生出新的血肉。

“不若我替你一替,替你与她欢好,夺了她的修为,助你重回魔界。”那声音蛊惑着,引诱着,想拉着他跌入深渊,“魔界之中,做这事的还少吗?魔域十八城,魔物本如兽,是兽就有欲,你在压抑什么?难不成,你生了人的心吗?”

心口剧烈地跳动起来,一股极为蛮横的灵息顺着创口涌进他的心口,将那颗鲜红跳动的才长好没多久的心重新碾碎成一滩烂肉,脱出他的身体,落在海水里缓缓上浮。

深海的魔物早闻到血腥味儿,又慑于强悍魔息,此时,见有血肉漂浮上来,一口便将那团血肉吞食。

魔域十八城,那些魔物交□的景象不断浮出,此起彼伏的喟叹在他脑中耳畔盘旋。他想封闭五感,刚起的魔息却被一次次击溃。

“为何要压抑自己的**?你需要血,需要他们的修为来助你修行啊。她是仙,她是仙啊,自古仙魔不两立,你还在犹豫什么?”黑雾盘亘在他身周,嘶哑的声音不断在放大他心中的欲念。

在一片黑暗里有景象不断显出,有那时候,在分天峡时,她从高处落下,扑在他怀里。也有那时候,在幻境之中的他与她。最多的是在傀儡幻阵中,她眼尾撩起眼波潋滟的模样,千般风情。

那时,她翻身跨/坐在他腰间,一只手按住他胸膛,居高临下看着他,随后慢慢俯下身。

墨发散落,温热的唇擦过他耳畔。

“楼长渊。”

他倏然睁眼,血瞳里闪过一抹青芒,呕出一口浓稠鲜血,语调极缓却坚定:“任无忧……你、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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