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铃铛里,舒连川就撑不住晕了过去。部分元灵回归于她的灵府,她过往的记忆也随之而来。
南木春域。
南木春域,四季常青,生机盎然,是个很有生命力的地方,令无数人心向往之。此时的流云宗,正举行着一年一次的问道大会,天华山上,热闹非凡。
问道大会已经到了第四轮的进阶赛,进阶赛由十六人对战,两两对决,三局两胜,胜者将进入半决擂。
现下八张擂台都有两名修士,其中排在最后面的擂台之上,由扶山傀庭的弟子和一名沧水宗弟子对决。
舒连川正站在擂台不远处,看着二人的对战。台上那个扶山傀庭的弟子,名唤叶还渡,是她的师弟。
另一人是沧水宗弟子伍平。
她之所以会来这观赛,是被大师兄勒令的。因为他们五人中,只有她没有参加大会,不用比赛。
大师兄说比赛之际很是重要,为了防止有小人暗中下手,她有义务关照师弟。之后她就无所事事地一直跟到师弟打进阶赛,虽然她觉得很无聊,但终究还是没走。
因为师父说要听大师兄的话,看在师父的面子上,她就不跟大师兄计较了。
舒连川站在擂台下,看着二人打的难舍难分,但这不过只是表象而已。
她那师弟有别的打算。
这场胜负,很快就能分出。
叶还渡的傀儡丝看起来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似的,此时缠绕在对面那人的剑身上,根本没被放在眼里。
伍平持剑的手一转,剑刃划过傀儡丝,却没有挣开束缚,待感受到剑在他手中想要挣脱,明白过来叶还渡是想将他的剑给缴了。
他是剑修,若是连剑都没了还打什么。
两人僵持不下,出乎意料的是叶还渡先松了力气,甩出另一道傀儡丝朝伍平极速掠去。
伍平立刻侧身躲闪,也就是这躲闪的间隙,他的剑已然脱手。
“叮——”
剑脊擦过地面发出一声轻鸣。
他的剑竟被甩在擂台之下,这分明就是对他的羞辱!
但叶还渡不以为然,收回傀儡丝,冷声道:“还要继续?”
“我认输……”
叶还渡看了两眼对面的人,随即一言不发地转身朝擂台边缘走去。
舒连川在下面看的一清二楚,这人剑路阴狠,小动作颇多,看着根本不像宗门的人。
不对。
她眯了眯眼,腕间的红线霎时飞出,在半空中分成两根,一根朝擂台上叶还渡的方向而去,一根朝他身后飞去。
红线缠绕在他身上,将他带出几米远,堪堪停在擂台边缘处。
擂台比赛,旁人不得插手。
但……
“你竟使用暗器?”叶还渡稳住身形,待见到身后的景象,语气冰冷。
对战之时,他就已察觉此人心性极差,招式间透露着阴狠,他这才一反常态地用这种方法与之比试。
若是普通暗器,舒连川也不会出手,凭他的能力自是可以及时察觉躲过。但这暗器飞向他时,他竟没有丝毫察觉。
台下其他人也是一脸的懵,不知这红线在半空中拦截的短刃是何时出现的,刚才那里分明什么都没有。
负责此擂台的执判一时也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很快他皱着眉吩咐两边的弟子将人拿下,语气十分不善,“你一个沧水宗弟子竟有千机门的暗器无形之刃?把他给我带走,随我见众掌门。”至于出手的人,他没看到,先把人交给众掌门那才是当务之急。
无形之刃非可卖之物,就连千机门内门弟子都没有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会有?
比赛结束,旁观的人群都已散去。
但比赛的人还在擂台之上没有走。
“叶小友放心,掌门他们定会还你公道。”执判见叶还渡还未出擂台,以为他是被吓到了,临走前出声安慰道。
叶还渡道了声谢就下了擂台,见他没什么事了,执判就带着人扬长而去。
他又在附近环视了一圈,没见到那抹白色身影,就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此时天华山的一处银杏林中,舒连川正蹲在地上往一个白色荷包里装银杏叶。
在她的脚边,一根红线悄摸顺着她的衣摆爬上她的手腕。她不想跟那些掌门打交道,就乘人没注意先溜走了,把那根红绳丢在了擂台上。
待它自行回来后她也没什么表示依旧蹲在地上挑拣银杏叶,对于抛下自己的法器独自离开这事,没有丝毫愧疚感。
此法器名为“降引”,是舒连川的本命法器,现在正报复似的紧紧缠在她手腕上。
感受到手腕上的力道后,舒连川才伸手压住左腕上的降引,然后用食指敲了敲它那不存在的脑袋,淡淡道:“紧了。”
腕上的红绳立刻松了松,然后讨好似的弯起一角蹭了蹭舒连川的手。
“做的很好。”舒连川收回手继续挑拣银杏叶,边捡边有些敷衍地夸道。
但降引只听懂了夸赞,顿时昂起一角,转了个圈。
“可以。”舒连川是法器的主人,自然明白它什么意思,同意了它的建议后,就起身走到一旁安安静静地站着。
而她腕上的红绳则飞向了那一地的银杏叶,绕着转了几圈,地上的银杏叶就像被风卷起一样在半空中漂浮,过了一会大部分叶子都重新落回地上,只有寥寥几个被它带着往舒连川那白色荷包里飞去。
降引重新缠回她腕上,老老实实不再动。
南木春域的植物是几域最全的,天华山灵气充沛,什么植物都能存活,无视季节。但舒连川想找的是没有受到灵气干扰的,自然生长脱落的银杏叶,数量很少。
见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就慢悠悠地往林子外走去。
待到了一处庭院背后时,一直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的人停了步子。
舒连川抬眼打量了一下这处院子,神情染上一丝困惑,她怎么记得来的时候没有院子。
手腕上的降引自她停住后就一直在小幅度的抖动,她以为是它又抽疯了,现在看来怕是在嘲笑她。
“你抖几下,我就给你打几道结。”舒连川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淡淡出声威胁它道。
降引:“……”
“故意的?”舒连川伸手将它从腕上提下来,手心朝下只两根手指捻着它的头,它那只有一节手臂长的身子自然垂落,时不时摆动一下身子表示抗议。
“喂!你站住!”不远处响起一道女声。
舒连川顿了一下,但见不是叫她的,就默默往墙后藏了藏,被她提在手里的降引乘机绕回她手腕上装死。
“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我们之间到此为止了。”另一道声音响起,是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烦躁。
嗯?
舒连川又默默往后面退了两步,想赶紧离开这里,听别人墙角不太好。
她没退两步就停了动作,手腕上的红线飞出,不是朝前,而是她的身后。
“咦?”身后的人一把抓住刺向自己的傀儡丝还没来得及细看,这傀儡丝就似有灵魂般十分灵活地从他手中滑走。
再一抬头,身前的姑娘已经转过了身来。
“你。”舒连川静静地看向眼前的人,嘴唇微动蹦出来一个字。
来人挑眉,很是意外地道:“我们见过了?”他怎么不记得了。
还没等到回答,就有人先了一步。
“谁在那?!”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被察觉了。
舒连川很想叹气,她看了眼面前这人,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不由分说把他拉走。
那眼神分明没什么情绪,但越青与就是觉得她在说“这都怪你”。没等细想,越青与的注意就转到了这只拽着他的手上。
他没有挣脱。
于是,就这么被反手拉着,跟在她身后晃晃悠悠地来到了庭院东边的墙后。
这处庭院四方围墙,刚刚她就是在院子的西北角听到那两人谈话的。
舒连川松开了那人的手腕,她闭上眼待感觉到那两人并未追过来就若无其事地睁开眼准备离开。
“我真的求你了!你不卖我,我该找谁要去啊——”
“说了就那么点了,已经没了。我都金盆洗手了,你就行行好别再来找我了,行吗?!”
“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哎——我就是不厚道!你别来找我了!”
远处又传来二人的争论声。他们二人都是修士,耳力自然远非常人能及,即使隔了有些距离依旧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
越青与听的嘴角一抽,迟疑道:“你刚就在听这个?”
舒连川要走的脚步一顿,一时沉默。她很想说,要不是他突然出现,她早就走了。
但舒连川只是撇了他一眼没有多言,然后抛出降引给自己引路,想要离开这里。
“我叫越青与。”见她要离开,越青与也不再多留,背着手上前几步跟在她后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舒连川不理他,继续跟着降引走。
半晌,越青与再次出声打破宁静。
“……你是要出去?”越青与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法器一直在带她绕路,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舒连川沉默地再次停住了步子,看来今天真是不宜出门。
“要不……跟着我走?”越青与在一旁的树上靠着,诚心提议道。
她低头看了看重新缠回她腕间继续装死的降引,面无表情地应道:“嗯。”再走不出去,她怕忍不住把这林子毁了。
腕上的降引似是知她所想,抖了抖身子。
“你叫什么名字?”越青与再次问道。
这一次她倒是理人了,边走边道:“舒连川。”
越青与观她走路的时候眼神一直直视着前方,眼睛清泠泠的没什么情绪。
果然是傀儡师,感知就是比一般人强,走路都不用看路。
“这林子里有阵法,用来防人的。”越青与也不管她听不听,就一个人在旁边自言自语般说道。
舒连川看了眼他腰间的佩剑,“你懂阵法?”
越青与没想到她还会主动搭话,不过他倒是没急着回她的话,而是提醒道:“舒道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
越青与好脾气地笑了笑,又问了一遍当时的话,“我们什么时候已经见过了?”
“第二轮秘境。”舒连川这才想起来,言简意赅地回道。
越青与回忆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有些意外地道:“你在外面?”
她只说是“第二轮秘境”,而不是秘境中。
“你没有参加问道大会?”
“嗯。”舒连川淡淡应了一声,没想到这人还挺敏锐。
越青与没有再多问,待快到出口时才又出声,但也只是跟她说了声“再会”就自顾自离开了。
舒连川站在原地,歪头看了眼他离去的方向。
他是跟踪她来的。
“竟然没发现嘛。”舒连川揪了揪降引,望着那处若有所思地道。
降引蹭了蹭她的手心,引得她回过神来。
“三师妹。”
舒连川一愣,侧身看向来人。
大师兄。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