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接吻

图安的嗓子本就坏着,又说了这么多的话,声音早已破碎不堪。能叭叭到现在,全靠自己充沛的造反激情和海珀顶级的唇语技术。

直到这破锣嗓子连自己都忍不下去了,他才恨恨叼起烟,稍作休整。

静默也让海珀缓了缓。他终于松了屏息,喘了口气,面色凝重可怖。

他自小长在培养教徒的修道院,入伍后又被赏识,一路提拔至将军。私情甚重,又与他心中大义相符。毕竟多年戎装,是他亲眼所见——教廷治下,帝国安定,人民喜乐。

再加上向哨枢机的修道院负责人是他的挚友,当代教皇与他私交甚好,军中前辈也对他多有照拂,他对教廷的感情除了濡慕信任,更有一份守护之心。

这时,一个以骚扰边疆,劫掠物资为生的海盗头头告诉他:教廷是大反派,而你们都会因过度强大被教廷剿灭。

海珀怎么会信呢。不光没信,还生出些被路边流氓骂了爹娘的恼怒。

若非这种情绪在他不甚清醒时来过一次,导致他至今陷在“拔腿无情”的惭愧中,他可能已真的思考起怎么为教廷弄死必成大患的图安了。

毕竟于私才有恩仇,于公只有敌友。在清醒的头脑下,海珀会处理得很好,不会有分毫为难。

哪能像现在这样,敌不敌友不友,没事还要亲两口的黏糊状态。

海珀烦躁地叹了口气。

那厢,图安沉浸在自己刚刚的演讲中,觉得口才甚好,妙语连珠,必然已将海珀的意志围追堵截至悬崖边。

趁着烟口,他再接再厉,屯了满腹教廷的垃圾话,就等着一鼓作气策反海珀,没想到他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只吐出了团呢喃的气音。

这口烟竟然给他千疮百孔的嗓子补了最后一刀,让他彻底失了声。

图安不信,犹疑地清了清喉咙,立刻为自己招来了一串呕出心肺的剧烈咳嗽。

海珀被他这自残般的动静吓了一跳,哪还顾得上跟自己生气,只得赶紧把快嗑到地上的人抱在怀里,顺便把那只怎么动作都没飞出去,被死死夹在指间的烟头抠出来,丢了。

图安一边咳一边瞪他,比着嘴形:我的烟!

他全当瞎了,把人放回床上,用被子包好,给他塞了杯水。

水也行吧。图安皱着眉猛猛灌了几口,终于把弥漫在整条喉管中的粗粝感和血腥味压下去。

海珀蹭着他的腿坐下,说,

“都说了,这段时间少抽些。”

被照顾着,图安自觉没有什么顶嘴的权力,便只是懒懒掀了个白眼,让被子下的手去摸索烟盒。

他偷感很重地来回摸了左右两个口袋,都只摸了空气。正当他疑惑时,咔嚓咔嚓的铁皮碰撞声从身边传来。

海珀低着头,手松松垂在腿间,玩弄着他的烟盒。

指尖扣着铁盖,挑开,合上,再挑开,再合上。

“我还挺喜欢前辈的。”他说,

“别逼我真的杀了你,好不好。”

话语很轻,带着真挚的祝愿,掺在叮叮当当的铁盒声中。

图安看了他一会,最终还是冷哼一声,悻悻移开目光。

海珀知道他让步了,不禁展颜一笑,附身去亲他。

呼吸交错。他掰过人的脸,含着玫瑰般的唇瓣轻轻嘬了一口,才探出舌尖深入,在对方的领域中温柔搅弄。

图安:?

干嘛刚撂完狠话就亲他?

怪怪的。

虽然但是,小将军的吻技提高迅速,亲得图安挺舒服。他本就没啥力气,便放弃了反抗的心思,像晒太阳的猫一般懒懒眯起眼睛,靠在海珀的手里随人摆弄。

“抱歉。”海珀在接吻的间隙低语,

“我赔你。”

身份不允许我低头,只能用身体给你赔罪。从接吻开始。

他说的很缱绻,比上一句喜欢更像告白。图安不答,就当默许了。

两人搂抱在床头,身影交叠。寂静的房间中只回响着逐渐激烈的舔吻声。

似乎一切立场,身份,意志的对立,都暂且溶解在交融分食的唾液中。

这里只有一对刚刚结合的哨兵与向导,创造着一个理所当然的吻。

……

厄歌德那在房间中停留的时间很短,正好把两人关系最为紧张的时候全占了。此后很长时间,她对海珀的印象都差到了极点,一度到了日省吾身为何还没弄死海珀的地步。

刚刚,她被图安辩驳得无话可说,只得恨恨离开,迎头就碰上了西蒙和蝙蝠。

这两人仍在门外假模假式地对峙。牙尖嘴利,花拳绣腿,看上去玩得不亦乐乎,完全没注意她离开的动静。

美女蛇冷笑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翘起尾巴,毫不爱幼地抽了西蒙一巴掌。

西蒙当即被这出其不意的一鞭子打懵,转着圈飞到蝙蝠的怀里。

蝙蝠看上去比被打的还震惊。他一手夹着委屈得狠狠包泪的西蒙,一边用身体拦在两人之间,对不知为何发癫的美女蛇赔笑。

“怎么了,厄歌德那。”他正直地像个十字军人,

“再生气,也不能拿小孩出气啊。”

美女蛇从善如流,也给他的脸上来了一鞭子。

异蛇和法比安被动静吸引来,就看见两个人没在跳舞,而是背对背蹲在角落里画圈。

法比安惊异,边走过去边说,“这是怎么了?”

话音未落,头顶幽暗一闪,他脸上也挨了一鞭子。

随着重重一声啪后,两个蹲着的人应声一跃而起。半脸红肿的异蛇指着全新加入被抽套餐的法比安,对半脸红肿的西蒙和蔼开导,

“你看,所有人都被她抽了。不是你的问题。”

西蒙吸了吸鼻子,泪眼朦胧地点点头。

半张脸红肿的法比安:?

出走半生,哥们竟成对照组。

他本很有些少爷气,在新十字里也是刺头类型的。被莫名打了一巴掌,当即红了温,怒气差点顶破了脑门。

只是手都摸上骑士剑了,他又看到西蒙托着半边脸颊默默憋泪,心里的愤怒就跟浇了盆冷水似的,熄了,只剩了团呛人的烟,堵得人心慌。

“干嘛呢。”法比安揉了揉他的头,非常科学地表示,

“都被打了,就是都没被打。”

异蛇是唯一没走进走廊的。原本他还暗暗窃喜自己聪明,没走进陷阱里。可在看到另外三个人借着被打团在一起,其乐融融时,他立刻坐不住了。

他几步窜到三人身边,仰头大喊,

“我!我还没被打呢!”

黑漆漆的走廊天花板明显犹豫了一下。

这区别对待,立刻招来被打三人组明晃晃的视线。

众目睽睽之下,异蛇急了,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没收劲。极响亮的一声,带着壮士断腕般的勇气,震得整个走廊悚然一静。

法比安托回惊掉的下巴,对顶着红肿脸但喜滋滋凑过来的兄弟竖起一个佩服的大拇指。

蝙蝠叹息着捂住眼睛,避免这么傻逼的一幕进入自己珍贵的脑子里。如果可以,他看上去更想把受了污染的脑子倒出来。

西蒙挤在推搡的几人中间,捂着脸,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既然大家都被打了,自然可以坐下来好好讨论为啥被打了。

法比安抓过西蒙,一边拿他的脑袋垫下巴,一边质问蝙蝠,

“好端端的,那位美女怎么动手啊。”

蝙蝠一脸“哥也是被打的”的表情,不满地说:“我哪知道。”

西蒙连忙为蝙蝠找补了一句,“不关他的事,我们俩是一起被打的。”

“啊?”法比安生气,反手掐住他的脸颊,给他手感极好的娃娃脸挤了个小鱼嘴,

“你不顺着我就算了,干嘛还给海盗说话。”

异蛇跟颗歪脖子树似的,斜斜吊在蝙蝠身上。他看不惯兄弟欺负人,随手把他的手扒拉下去,说:“美女蛇跟船长走得近。这不会是他的意思吧?”

蝙蝠高冷抱手,“以厄歌德那假传圣旨的德行,如果船长真说了每人赐一巴掌,咱们现在应该已经下船埋了。”

他想了想,忽然看向西蒙,犹疑地说,

“该不会……她也进去看了?”

两人视线相对,各自虎躯一震,感觉头都麻了。

在异蛇和法比安此起彼伏的“谁去看了看什么了我能不能看”中,蝙蝠咬着手思索片刻,大义凛然道,

“我再去确认一下好了。”

西蒙立刻掐着闲杂人等的后颈后退,真挚道:“蝙蝠先生一路好走。”

三人退的远远的,扒着墙角观察,脑袋叠成一串圆团子。肩负着全村的希望,蝙蝠深吸一口气,压住船长室的门把手,缓缓开了一条缝。

看了几眼,他镇静把门关上。

三人发现勇士还活着,立刻一拥而上,瞪着闪亮八卦的眼睛求问真相。

“怎么说呢……”

蝙蝠回忆着刚刚两人黏糊得拉丝的情景,沉痛宣布,

“如果我觉得,我们的船可能要跟第四军共度很长一段时间的话,我也会忍不住给见到的所有人一巴掌的。”

……

图安当然发现了这次的悄悄偷窥。

他想,可能是耽搁太久,让小孩们担心了,于是抵着海珀的胸膛偏过头,结束了这个起因奇怪的接吻。

水润的唇瓣间拉出银丝。海珀迷茫地睁开眼,呼吸微促,还想掰回他的脸继续,却被图安了无情绪的金色瞳眸压制了躁动的血液,只得舔净唇边的唾液银丝,抬起头看他。

“我们来谈谈行程吧。”图安平静回望,无声地做着口型。

“海珀小将军,接下来,我们要一起为解除结合努力了。”

小将军:(自信)一定是我年轻的身体吸引了他!我要多亲,多做!狠狠地亲,忘了情地做!

团老师:?

团老师:(捂着脖子光速逃跑)

以下是打脸四人组的区分指北:

西蒙:(乖宝宝)这一定是我的错…

法比安:(大少爷)再打,再打我就摇一车面包人!

蝙蝠:(正常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异蛇:(小傻逼)可恶!居然不打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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