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浔全程都很冷漠，没打断季浩余也没插话，等到季浩余说完，他才冷淡地开口道：“你们离婚的事不用和我说，你也不用来找我，我不会转学，就这样。”
沈闻侧目看着季浔，眼底含着淡淡的笑意。
季浩余没想到自己说了半天季浔一句话就回绝了，他把所有的条件都摆出来，还以为季浔怎么也会好好考虑清楚，但转而又觉得季浔才十六岁，看着再怎么沉稳也还是个没成年的孩子，估计还不懂他说的这些以后对他未来帮助的重要性，他缓了缓微僵的神色，看了眼沈闻，又说：“我知道，你在这里一年多有认识的关系好的朋友，但以后你去了s市也并不妨碍你们来往啊，而且你以后也会有更多朋友的……”
沈闻挑了下眉，心里咀嚼了一遍“朋友”两个字，皮笑肉不笑地扫了眼季浩余。
季浩余说这话估计以为季浔是因为有他这个“朋友”，所以不想转学，可惜……谁他妈要和季浔做朋友。
季浔打断季浩余：“你想多了，我不想转学是为了自己，不因为任何人。”
他这句话半点不掺假。
沈闻的目光在季浔身上转了一圈，季浔面色平静，只当没看见。
季浩余的话被堵回去，顿时语塞，脸色变得有点不好看，他没想到季浔态度这么坚决，但今天他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十几年没见过面，季浔对他有排斥也正常，他缓了两秒，退了一步，“如果你确实不想转学，也可以，你愿意留在这里读高中没问题，那我在附近给你买套房，方便你上学，我给你找个阿姨专门照顾你的生活你看怎么样？”
季浔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明白季浩余非要这时候争取他的抚养权有什么意义，他还有两年就成年了，成年以后他就是独立民事成年人，到时候根本不需要纠结抚养权的问题，他可以完全做自己的主，可以谁也不跟，季浩余就算拿到抚养权，两年时间能做什么？难道以为用这两年时间就可以掌控他以后的生活？
季浩余看他没说话，以为他有松动，脸上有了点笑，又说：“你妈一个女人，照顾你们两兄弟也不容易，我和她早就商量过抚养权的事，但她不同意，你愿意的话，我给你买房，你出来住就在学校附近也方便，你妈想找人以后也不会影响到你，你可以好好学习……”
季浔眉头动了一下，直直盯着季浩余，眼珠定定的。
季浩余却没察觉到不对，以为季浔没开口拒绝就是在考虑，所以他又有意加了把火，“你妈请的那个律师，应该是你妈不知道通过谁的人脉请来的，她带两个孩子想找个人分担我也能理解，但再怎么样亲生父母难道不比外人好吗？你和你弟弟……”
后面的话季浔没怎么注意听，他看了眼沈闻，沈闻也看着他，唇边的冷笑几乎压不住：“叔叔，你说的是赵苏律师吧？”
季浩余一愣，下意识去看季浔，他没想到季浔会连这些事都和这个同学说，没等他反应过来，沈闻已经先开了口：“那你想多了，赵律师是冲着季浔的面子才接的这个官司，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吗？”
刚才季浩余说那些话的意思虽然没明说，但话里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季浩余话里话外无非就是说程芸在外面已经有了‘下家’，要不然不可能接触到赵苏这样的律师，肯定是她那个‘下家’的人脉请来的。
通过贬低污蔑女人来达成目的，沈闻看着季浩余的眼神里带着不屑。
季浩余被儿子的同学反问，脸色有点下不去，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从知道程芸请来了赵苏开始，他就肯定程芸有了下家，要不然凭她估计连赵苏的面都不可能见到。
只是他没想到竟然会被一个高中生暗里讽刺，而对方说的话更让他狐疑又惊讶。
下一秒，季浔接过沈闻的话解开了他的疑惑，“赵律师是我同桌的妈妈，他就是我同桌。”
沈闻站姿闲散，没有在长辈面前要收敛的模样。
季浩余顺着看了看沈闻，心里很惊异，原本他没把这个同学放在眼里，不过就是个高中生而已，长相和身高倒是很优越，但毕竟只是个普通学生，没想到竟然是赵苏的儿子。
他在s市打拼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点成就，但在s市他根本不算什么，赵苏这种级别的律师连他也只在电视上见过，有一次在一个活动上也只是远远看到一眼，没想到季浔竟然和赵大律师的儿子是同学，关系看起来还这么好，要不然人家也不可能会接这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官司。
浪费半天听了季浩余的目的，季浔的耐心早就消耗殆尽，他本来没想搭理季浩余，但也知道有些事直接面对，一次性解决才是最好的办法。
他很清楚季浩余为什么这时候非要来争取抚养权，只是不能理解，而且很明显他也如不了季浩余的意。
不等季浩余再张口说什么，季浔干脆利落地讲清楚自己来见他时就想好要说的话：“你非要来争取抚养权是因为什么我们都很清楚，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这么做完全没必要。我二次分化成alpha的事你只知道一部分，另一部分我没和任何人说过，我是分化了，但我不会有孩子，以后也不会有家庭，这是既定事实，所以你不用来找我，也不用争取抚养权对我抱有任何打算和幻想。”
季浔一口气说完，语气不急不缓，但毫不犹豫，显然是早就想好了措辞。
沈闻也是第一次听季浔说这些，他侧目看看季浔，挑了下眉，对季浔说的话有点不解。
季浩余更是顿住反应了一会儿，然后神情变得有些复杂，季浔的话他听懂了，但又觉得自己可能理解错了，“你还小，等你长大了……”
季浔平静又坚定地打断他：“长大了我也不会有孩子和正常的家庭。”
他知道自己的话会引起歧义，会让季浩余误会，但他不在乎，如果季浩余因此而放弃这些动作，他觉得误会也是件好事，而且他也不算胡说，他确实不会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他已经做好了一个人的准备，他不能耽误别人，在自己既不能被对方安抚，自己也不能安抚对方的情况下。
果然，季浩余确实因为这些话误会了，他没想到季浔二次分化的后果居然是无法有孩子。
beta和omega生下的孩子，基本都是beta,知道季浔二次分化为alpha后他先是不敢相信，确定是真的之后完全没想过这种突变也许会有什么后遗症，他还以为季家的基因从季浔这里可以改变，以后只要季浔和omega结婚，那生下的孩子就有一半概率是alpha。
可现在听了季浔的话，季浩余脸色变了几变，一时无法说话。
季浔说了一番惊天动地的话后神情淡定自若，最后看了眼脸色有点难看的季浩余，什么也没说，和沈闻转身回学校。
沈闻因为季浔说的话若有所思，离开前扫了眼季浩余手上还拿着的装着游戏机的包装盒，冷笑着勾了勾唇。
很多失职的父亲都以为给孩子买游戏机就是补偿和开明，可惜，季浩余连自己的儿子从来不玩游戏都不知道，哪怕他今天搬来的是一摞‘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可能季浔还会多看一眼。
进校门后，两人去超市买了个面包垫肚子，回教室的路上，沈闻晃悠着侧目打量季浔，突然问：“你刚才说的话不是那个意思吧？”
虽然季浔说他不会有小孩和家庭，季浩余也确实被带偏了，但沈闻审视着季浔的表情，总觉得季浔刚才那些话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季浔没看他，想到季浩余之后应该不会再来找他，心情好不错，唇边有浅浅的弧度，“你觉得呢？”
沈闻定定地看了他两秒，脑中快速闪过季浔以前的一些被他忽略的小异常，比如季浔曾经两次让他放出信息素给他，说是因为他打了特殊抑制剂，想试试效果，还有季浔一直没长好的腺体，越想越觉得季浔肯定瞒着什么，但他又想不通到底怎么回事。
沈闻眼眸微暗，也许可以找个人问一问。
他没在此时过多纠结，转而似笑非笑地问起另一件事：“刚才你说你不想转学不因为任何人，真的？”
季浔看了他一眼，毫无心理压力，“嗯。”
当然是真的。
不管有什么样的考量和想法，或是因为对一些人的不舍或怎么样，都是出自他自己的感受，也是他自己的想法和决定，当然是为了自己，都是因为他不想而已。
闻言，沈闻看了他两秒，哼笑了声，没有追问。
快要到教室前，季浔把面包纸揉成一团，语气平静地说：“基础课很重要，但也不可能一口气就咽得下去，白天学习其实时间更多，身体健康才有精力学。”
他昨天无意间看到沈闻在手机上买一些高中名师基础课程，联想到最近沈闻的变化，他大致能猜到沈闻在做什么，但补基础要循序渐进，时间安排要合理，每天晚上熬夜不睡，白天补觉对身体不好。
沈闻偏头扬眉看他，唇边的笑有点坏，“关心我啊班长？”
季浔觑他一眼，推门进教室没搭理他。
沈闻跟在他身后，依旧散漫的样子，但眼角眉梢都展示着他心情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