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盘被打了个转,车子朝着地铁口相反的方向驶远。
二十分钟后到达大厦的地下车库,纪棋下车却没想到碰见了一位“老朋友”。
他只是站在车子旁边看着那人,眼睛里毫无情绪,对于失去程衢这个伴侣似乎并没有任何失落和难过。
“对不起。”
地下车库空旷,任何细微的声音都会在这里被无限放大,尾音不断的回旋在上方。
纪棋觉得好笑,这有什么可道歉的,他们之间说白了不过就是一场变相的合作,纪棋用他报复付泽明,他用纪棋扭转家族企业。
公平公正,合情合理。
“无所谓。”纪棋看着那张好看却又没什么味道的脸,心里无端生出一些厌烦来,“还有事吗?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程衢摇了摇头,对他这副模样见怪不怪,只是看到他走了一半的背影突然停住,转过身眉头下压。
“哦对,差点忘了,”纪棋露出一个冷笑,“新婚…快乐?”转身离开。
电梯巧妙的在他刚到的时候打开,里面空无一人,他按下十八层的按键,没亮。又按了一下,还是没亮,他不死心地按了许多下,那张阴沉的脸更是乌云密布。
从地铁口回来的那一刻,他心情就开始狂躁,说不上原因。
他妈的,每年交那么多钱给物业,就这么办事的!从兜里掏出手机,纪棋拨通一个人的电话:“叫物业把电梯修了!”
章林正忙着调查供货商会见别人的监控,莫名其妙地接到了纪棋这一通电话,他有些纳闷,明明地下车库有好多电梯,换一个不就好了,怎么还特地打了电话过来。
手里的资料整理好,旁边有人敲响了他的门:“章特助,纪总回来了,现在在办公室。”
章林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资料放在文件夹里拿了出去,转身走向了纪棋的办公室。
打开门时,纪棋正仰躺在办公椅上,看起来像在闭目养神,章林有些犹豫,怕打扰纪棋休息,正打算悄摸离开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怎么样了?”
章林折返回来,手上的报告放在桌子上轻轻朝纪棋的方向推过去。纪棋依旧是那个姿势,只是眉头一直皱着。
嘴里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章林嘴巴张了半天最终只叹出了一口气。
纪棋不再闭目,他起身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在翻看了几页后站起身,将文件使劲往桌子上一扔。塑料文件夹和桌面噼里啪啦的碰撞声足以可见纪棋的愤怒。
他太阳穴两边的青筋暴起,“他到底想干什么!”
文件里的照片粘贴得仔细,每一个人名旁都附上了详细的背景,这些供货商所约见的人都不相同,但最终却指向了同一个地方——明呈集团。
而明呈集团目前的主要控股人刚好就是付泽明。
纪棋用手扶了下桌子,舌尖舔了舔后齿,他自问从小到大从没招惹过付泽明。两人连认识都不认识,就算是同一领域,双方集团处于竞争关系,为什么非挑他一个人搞。
纪棋不是个爱主动挑事的人,但也绝不是怕软的。
“新的供货商找到了吗?”纪棋从口袋里准备掏出一支烟,摸了摸口袋才想起烟被放在了车子里。
他难耐地舔了舔唇,听着章林的汇报,这会儿有些热,可能是刚刚发火的原因。
“这几家供货商价格谈好,在尽量不超预算的情况下签合同,之前那几家等我之后想办法。”
当初签了合同,供货商因天气原因或者合理情况可适当延长供应时间,他们就是卡着这点才敢这么搞。
告是告不赢的,这次的亏吃了就吃了,他就不信付泽明是个无缝的蛋。
不需要搞这些小把戏,他要一击制敌,让付泽明彻底为他的行为感到后悔。
原本还打算放弃的计划被纪棋彻底坚定,情绪在这一刻回归平静,他坐下看着章林:“孤儿院那边还是没消息吗?”
章林没想到纪棋突然提起这事,摇了摇头。自从他们离开后,孤儿院没来打过任何电话,付泽明私下找了十几年都没找到的人,怎么可能会被他们轻而易举找到。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纪棋冷声吩咐:“多找几个人,从当年出车祸的地点为中心,周围一百公里去找,不管是孤儿院还是老住户,都去问。”
“问不到就找专业人士调查,”他抬眼,眼神带着誓不罢休的执着,“就算他死了,我也要见到他的骨灰。”
“......好。”
章林吞咽了一下,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准备离开,脑子被纪棋的话弄得有些乱,摸到门把手的时候才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没说。
章林低头,真是什么破事都挤到了一起,现在纪棋正在气头上,这事要是说出去,恐怕脸色还得再黑一个度。
在门口愣了一分钟,纪棋盯着傻站在门口的人,“还有事?”
“有,”章林讪笑,又拖着不情不愿的步伐走了过来,“那个...那什么...今天...”
章林断断续续,最终一股气说出来:“您今晚要去参加一个慈善晚宴,并和同类型企业登台发表讲话。”
他特意没敢提付泽明的名字,但纪棋又不是傻子,张嘴就拒绝:“我不去。”
“您得去。”
“就说我有事。”
“您之前答应了,况且还有咱们下次暂定合作的合作商也会去。”
说到这纪棋没办法拒绝,他用一只手抵着额头,另一只手朝着章林快速挥手,让他离开。
“知道了,知道了。”
章林迅速离开,连门都关得仔细,没发出一点声响来。
“有意思。”
纪棋轻笑,平时他的情绪波动并不大,这是鲜少让他情绪如此无常的时刻。
小时候母亲和父亲争吵的时候,他在角落远远望着;中学时期两人离婚,家里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和往常一样正常上下学。
就连他刚开始创业遭到许多人的白眼时,他也只是默默的忍受,忍着装满白酒绞痛的胃。
行,付泽明不是想玩吗?这次他要好好玩到底,看谁先在这场游戏里认输。
晚上那场宴会他当然要去,不仅仅为了好好会一会付泽明。
*
青禾庄园,外面停车的地方豪车遍布,看得人眼花缭乱。
宴会特地选了一个新开的半户外场所,听说青禾背后的主人刚从国外回来,一手就在桐市郊外包下了几十亩地。
按照他的喜好和设计师的建议打造了青禾庄园,据说这次晚宴选在这,就是为了借此帮其打造名气。
“我听说那人还特别年轻,真是青年才俊。”章林感叹着,将车子停在了停车位上,一眼就看到了车窗外亮起的漂亮灯光。
欧式建筑风格,外面灯光亮起的瞬间确实很美,遥远的透过窗户看过去也能感受到里面装饰的精致优雅。
“青年才俊…”纪棋在嘴里慢慢磨出这四个字,如果是别人的话他可能会无所谓地点头,但青禾背后的人他可太熟悉了。
青年才俊,怕不是笑死人。
车子停稳后纪棋下车,定制的深棕色西服合身的贴在他身上,优秀的设计和裁制将纪棋身型的每一处优点放大。
宽肩长腿,窄劲的腰肢,西服外套下隔着衬衫都能看出的肌肉线条,配合那张像被精雕细琢后的脸。即便他真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穿着这身衣服出去,别人也不会信。
气质和长相是骗不了人的。
下车后章林随着纪棋身后进场,在门口的安保人员核对好入场邀请后微微弯腰,做出了“请”的姿势。
姿势还没有小哑巴的一半端正。
纪棋看到安保的第一反应下意识地想起了余安声,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
“纪棋!”
还没等纪棋回神,身后的一人搭上他的肩膀,半个身子压过来,光是听到这吊儿郎当,混里混气的声音,不用转头他就知道是谁。
章林嘴里所谓的那个青年才俊——周加衡。
“周加衡,松手。”纪棋白了他一眼,示意他松开圈住脖子的手臂,言简意赅。
“啧,”周加衡瘪嘴,无趣地松开手臂,两只手往裤子口袋一插,头一歪,“不是纪棋,我他妈好不容易从国外回来,你就这么个态度。”
纪棋没有任何态度上的改变,径直往里走,连个回头都不给:“你要我什么态度,给你铺个红毯再请一堆气氛组,够热闹了吧。”
“无情啊~”
周加衡快步走到纪棋身边,纪棋这会儿才转头看他。前两天周加衡给他发消息说要回来,让他去接机。纪棋当时忙着处理巴黎的事,无情拒绝了他。
这次算是这几年分别的第一次见面,纪棋看向周加衡染的一头金发,嗤笑:“你爹看你这头狮子毛没骂你?”
狮子毛?
周加衡不满,这花了老些钱精心搞出来的发型被他说成了狮子毛,“切,回国看见我的时候,差点气得把手里的茶杯摔过来。”
“在英国看来过得不错,还没把你饿瘦。”纪棋调侃,毕竟周加衡的胃特金贵,中学时期他就见识到他们家特聘厨师每天送来的饭。
“害,吃饭倒还好,有钱什么吃不到,就是英国那个破地方不是下雨就是阴天,整得我天天身上都返潮,老了怕不是要得风湿。”
说完他扯了扯领口,把领带松开往垃圾桶的方向一扔,一万块的领带精准无误的进了垃圾桶。
“三分球,”他朝着纪棋挑眉,活动着胳膊,“还是这样舒服,非要我穿得跟职场精英似的,憋死我了。”
几人走到了会场中央,前方的舞台布置精致,偌大的空间内摆放着十几个餐桌,在灯光的照射下,桌布散发绸缎般的丝滑光泽。
除了餐盘、高脚杯以外,每个餐桌上放了一束蓝白配色的鲜花,新鲜娇艳的花朵上似乎还有水滴。
“怎么样?每天空运的鲜花。”周加衡颇有些得意。
看了两眼,纪棋嘴唇里吐出两个字评价:“烧包。”
“嘿!”周加衡听到这话不乐意了,“我就不能指望你狗嘴里吐出什么好东西来。”
会场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一转头周加衡看到了远处的人,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用胳膊肘捣了捣身旁的人。
纪棋也跟着看过去,视线和其中一人交汇,隔着距离那么远,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格外紧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