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师，刚才我跟您说的事情，您记住了吗？”制片助理问季阮。

季阮眉眼低垂，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滞了几秒，关掉界面，抬起头来，说：“记住了。”

制片助理点点头，又去跟许池沟通。

季阮出神地望向远方，想着刚才看到的直播画面，画面里陆执的花园和那条哈士奇，越看越眼熟，原来他去找铃铛的地方……是陆执的家？

“季老师，过来单采了。”

身后一声招呼，季阮“嗯”了声，重新把手机揣进兜，收回飘远的思绪。

季阮这里是没有直播的，直播镜头始终跟着陆执。

陆执在摄制组的中型巴士上坐得像尊神像，面无表情，弹幕讨论疯了：

【为什么要把陆少放第一个？】

从综艺设置的角度，陆执最后出场才是正常顺序，但摄制组考虑的远不止这些。

首先，只有第一个出场人的单采是直播形式放出的，大家最好奇的当然是陆执为什么来参加综艺。

其次，陆执在娱乐圈是有名的不好惹，综艺里咖位最大的就是他，比起其他人，陆执需要更长的时间融入集体，让他接新人就是一种融入，无论他什么表现，对于节目组都是利大于弊。

节目组的心思，陆执能猜到，既然要参加节目，咖位摆在明面上，他已经做好被人审视的准备，但他不在意，进娱乐圈以后，多糟糕的情况他都遇到过，故意陷害、私生尾随、黑粉泼墨、全网接近封杀……现在的状况不及当年万分之一。

家里人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进娱乐圈，连一向开明大度的母亲舒明月也不理解。

只有陆执自己最清楚原因，因为清楚，所以坚定。

手机暂时没被节目组没收，陆执最后看了眼私信，圆圈没回复，这几天圆圈沉默得吓人，陆执问他是不是学傻了，圆圈发过来一个表情，再没下文。

陆执烦躁地吐了口气。

车停在路边，引导的工作人员说了句：“来啦。”

弹幕：【让我们看看是哪位幸运儿要单独和陆少呆在同一个车厢里，压力不要太大！】

【万众娱乐，这个公司我怎么没听说过。】

【估计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小艺人吧，有点怜爱了，刚出道就被扔去种地。】

车厢里光线暗，车门打开的瞬间，阳光从门外照进来，季阮的身影变成柔软又清晰的剪影，从车外踏进来，他穿着黑色T恤和夹克，连裤子也是黑色的，看上去像最简单的地摊货。

陆执心脏停跳了一秒，眯了眯眼。

季阮似乎没注意他，陆执坐在倒数第二排，几乎和最后一排的摄像师融为一体，季阮坐在了陆执前面，经由工作人员提醒，季阮仿佛才意识到身后坐着人，回头跟他打了声招呼。

还是那句疏离至极的：“陆老师好。”

陆执忍了忍，才没嗤出声，想起陆雯的嘱托，他鼻腔“嗯”了声，闭目养神。

车里陡然安静下来。

弹幕飘过五行省略号，评论以0.1秒刷新，全是“完蛋”两个字。

【妈呀，这也太尬了，我看不下去了！】

【这个新人长得好好看，路人粉了，小可爱别伤心，陆大少就是这样，高冷酷哥，他不是讨厌你！】

【是谁说的怜爱新人，我 10086！不会一路上都这样吧，不能吧？】

【说句话呀，你们倒是说句话呀！】

【可能这俩人都是认生的i人吧……】

摄制组没有强行要求两人互动，车稳稳起步向下一个地点驶去，季阮身侧的车窗开了条缝，春日暖风宜人，陆执没有闻到街上的花香，却闻到了季阮身上的青柠味道。

和高级不沾边，明显是普通洗衣液的香气。

陆执皱了皱眉。

他想起曾经季阮家里的步入式的衣帽间，全是时尚名牌，就算日常上学只能穿校服，内搭的衣服都有设计感，连洗衣凝珠都要进口的。

季阮最喜欢花梨和白檀的味道，高级又浅淡，陆执小时候像所有男孩子一样，大大咧咧在泥坑里玩泥巴，认识季阮之后，生生被他搞成了轻微洁癖。

学校里男生们打球，聚在一起臭烘烘的，陆执的胳臂每次碰到其他人，都觉得浑身难受，只有季阮，连出汗都是香的。

骄矜又挑剔的小少爷，怎么会穿这样的衣服、用这样的洗衣液？

陆执早就察觉到季阮身上奇怪和矛盾的地方，他刻意回避不去想，如今人就坐在自己面前，思维仿佛不受控制，每一秒都产生无数疑问，胸口太堵了，索性关闭五感，刻意远离。

可惜天不从人愿，如果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还好，同行还有六个人，刚上车的林素，和陆执是同一家公司的，顶着鸭舌帽，向陆执问好。

陆执对林素印象不深，堪堪见过几面，林素为人活泼，跟扫地的阿姨都能聊半天，照陆雯所说，新人很好相处，但陆执却不觉得，说不上哪里不好，就是心理距离很远。

带他上节目，算权宜之计，林素原本可以不来《田园牧歌》，陆执给了他选项，没想到林素竟然来了。

发现车里过于沉默，林素主动找话题，他不敢跟陆执胡扯，一屁股坐在季阮身边，和看上去像同龄人的季阮搭腔。

“嗨，我叫林素！很高兴认识你！”

季阮礼貌地点了点头。

林素凑得很近，语气带着兴奋的劲头：“我和陆老师是同一家公司，这次是他带我来的。”

季阮闻言有点讶异，愣了愣，陆执脸色倏地变了，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头。

这种事按道理不应该在镜头前说，观众会认为有暗箱操作，陆执可以在节目里有意无意照顾新人，给黑粉们作秀，但这话不能直说。

果然，弹幕里很多人怀疑综艺本身就是为了平复舆论，顺便给恒星引力做宣传。

【怎么回事，陆执上综艺怎么还捆绑新人一起做宣传啊？买一送一。】

【我们是想让陆执反省自身，善良一点，好好对待后辈，不是让他作秀给我们看啊，笑死，这俩还有剧本是吧？】

这些评论很快就被陆执的粉丝刷下去了，但这句话造成的后果依然严重，陆执在心里暗骂了声“蠢货”，正要补救，忽听季阮开口，不疾不徐地道：

“陆老师工作忙，很少带新人，你肯定很优秀，公司才会让你一起参加节目。”

这句话说得很客气，还给了林素一个台阶，不至于让恒星引力连带着两人太难堪。

陆执和林素都怔了怔，林素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脸红了红，裂嘴摸了下后脑勺，道：“也不是啦，可能……是缘分吧。”

陆执在墨镜后翻了个白眼，视线随即略过他，落在季阮身上。

从他的角度看不清他神情，只能看见小半张侧脸。

注视不过半刻，季阮便往里挪了挪，转头朝前。

林素一时想不出新话题，摸到兜里的口香糖，递给两人：“吃吗，薄荷味的。”

季阮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了，没料到刚碰到糖纸翘起的一角，身后人也在此时伸手，倏然间，两人手指撞在了一起。

季阮脑海有一刻空白。

下一秒，陆执把两片口香糖都拿走了。

林素：“？”

作者菌：今天的陆少又是气鼓鼓的一天！（微笑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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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香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