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电视机柜上，摆着一张去欢乐谷拍的一家三口合照。那是年轻一些的宋圣达和顾思艳，中间幼年的宋星野一口豁牙笑得灿烂。

宋星野默默拿了起来，将相框送进了电视柜中间抽屉。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闷热的空气在房间里弥漫，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哥，那个房间灰尘多，和我睡吧！”宋星野轻轻垂眸，眼睫微颤。

时哲略一思索， “行，睡你的床。”

星野房间是一米八的大床，时哲一眼便瞥到床头的蜘蛛侠玩偶。很眼熟，他记起来这是自己买的，花了他第一篇被杂志刊登的作文稿费，当时满心欢喜地把它送给星野。

“好多年了，你还留着它？”时哲有些感叹。

宋星野轻轻抚摸着玩偶， “嗯，它是哥哥给的。”

夜色深沉，窗外的虫鸣声此起彼伏。

时哲在睡梦中突然醒来，听到身旁人喉咙里呼哧呼哧的声音，他碰了下星野胳膊上的皮肤，一片冰凉，便轻轻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黑暗里，身边这人哼唧着，很难受的样子。

时哲凑近，轻声呼唤：“星野，醒醒。”

宋星野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有些迷离，好一会儿才聚焦在时哲身上。 “哥哥，怎么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你不舒服？”时哲温柔地问。

“哦...嗯...把你吵醒了？”星野说。

“来，喝口水。”因为星野咳嗽，睡觉前，时哲就准备了稍微有点烫的温水倒在保温杯里，放在床头柜上，以防半夜需要润喉。

“做噩梦了吧！”星野喝了两口，时哲接过水杯，盖上盖子。

“哥哥抱歉，吵着你了。”星野皱眉。

“梦到你母亲了吗？”时哲柔声问。

宋星野想起那个可怕的梦，心有余悸地点点头：“我去追她，她走着走着就不见了，我一脚踏空进入一个四周没有任何实物的空间，然后一直坠一直坠，无边无际，无穷无尽，我很害怕……”

时哲叹息一声，把他拥入怀中，一只手轻拍他后背：“别怕，你马上就长大了，能面对一切。”

宋星野揪住时哲的睡衣袖子，低声说：“哥，没事，噩梦醒来看到你，我就不怕了。”

“睡吧！会越来越好的。”时哲帮他把枕头摆正。

星野的咳嗽总不见好，时哲查百度想了好多办法，炖冰糖雪梨，烤橘子，好像都没什么用。除了挂头孢，喝止咳水，内科医生也没什么更好的建议。时哲问时妈有没有啥靠谱的偏方。他妈在这方面还挺有经验，因为以前时哲姥爷就爱咳嗽，每次发病抓几副中药煎着吃很有效。

翡翠园西边三百米处就有一家全国有名的中医馆，里面有个靠九十岁的国医大师。时哲便带着宋星野去挂了号。

老国医仙风道骨，目光温和。他仔细看了宋星野的舌苔，把了把脉，缓缓开口：“孩子，这是你哥哥？”宋星野抬头看了时哲一眼，回答：“嗯！”

“你肺阴不足，卫气虚弱，小时候得过心肌炎吗？”老国医又问。

“得过。”有一年冬天，他咳了半个月，直到有一天高烧在学校晕了过去，老师给顾思艳打电话，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那会被诊断心肌炎。

老国医叹了口气：“这咳嗽是小时候反复受冻感冒，没好好调理导致的。现在发育期还咳，已落下病根。以后要注意防寒保暖，别喝冷水，少吃冻的东西。”接着，他看向时哲，“哥哥会煎药吗？”

“可以的，您教我。”时哲忙点头请教。

“今天先开一个疗程吃吃看。你去买个药罐，先把药放进去，倒两碗水浸没药材泡一个小时。再用大火煮沸，人不要跑开，不然药就噗出来了。沸腾后转小火慢煎半小时。把药汁倒出来后，再放一碗水继续煮沸慢煎。煎好后和第一次的药汁混合，分成两碗，早晚各一碗。如果第二次喝的药冷了，可以用热水隔水捂热。”老中医看他们年轻，说得很详细。

时哲认真听着，细细记下，又复述了一遍。宋星野盯着时哲出了神。

“你们兄弟感情真好！”老国医感叹道。

老国医开了一个方子，时哲去缴费取药。

“哥哥，我带了钱，我自己给。”星野拦道。

时哲瞪了他一眼，说：“你自己交的话，我回蓉城了。”

宋星野呆呆地顿住了。

一共五包草药，不算贵，时哲用了自己省下来的生活费。

他俩又去菜市场买了个煎药罐子，晚上时哲照着老中医说的煎药过程熬了起来。

“来，喝掉它。”时哲指着一碗乌漆漆的药汤对星野说。

“咳咳，不要。”时哲在熬的时候，宋星野就闻到那引起人生理不适的味道了。仔细看，药里面还有蝉衣这些他最怕的虫子壳，真的喝不下去一点。

“是男人就一口干了它。”时哲激他。

“不，不，我是男孩。”宋星野笑了。

“好吧，小朋友，我喂你。”时哲无奈摇摇头，拿了根勺子，舀了一勺送到宋星渝嘴边。

宋星渝定定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张开嘴皱着眉头喝了进去。

时哲又舀了一勺，温柔地说：“宝宝乖，吃了药药就好了啊！”

宋星野没再抗拒，一口一口安静地吞着。

喝完药，时哲从厨房拿出一个碟子，上面摆着两片雪梨，说：“吃吧，压压药味。医生说和药性不冲突。”

宋星野的眼睛眨啊眨，蓦地，一滴泪悄然挂上眼角。时哲下意识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上他的面颊，缓缓拭去那滴闪烁的泪珠，而后，他的手就那么静静停留在星野的脑袋上。真是个令人揪心的小家伙，时哲心想。

草药才吃了两天，星野的咳嗽明显好转。白天，时哲要去舅舅家，帮妈妈和舅妈搭把手，毕竟，要挪动一个体重不轻的中年男人，两个女人着实吃力。宋星野则在家写作业或者去顶尖工作室练舞。有时哲陪伴，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注入了一股神奇的力量，心情好似春日暖阳下盛开的花朵，格外明媚。就连咳嗽也在不知不觉间慢慢痊愈，舞蹈更是充满了灵动与欢快。

练舞的间隙，星野抬头看窗外，杨树的叶绿得鲜浓，有油墨难调的美。风从窗户吹进来，一种轻松暖柔的幸福漾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