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我对你很失望。”

“哦？”

诸伏景光漫不经心地抽着烟，嘴角讥诮的笑意未达眼底，那片深沉的灰蓝色始终平静无波。

“高地派克，难道你真心对我有过期望吗？既然从一开始就没有，又谈何失望？”

“哼。苏格兰，最好不要让我抓到你的把柄，否则……”

“那我就会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诸伏景光话音刚落，冰冷的枪口已对准了他：“你可以试试。”

高地派克冷冷打量着诸伏景光，忽而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柑橘清香。

“你是Omega？”他讶然挑眉，表情带了一点嘲讽的意味。

诸伏景光面不改色，既没承认，也没否认。濒临发情期的Omega，难免会有少许信息素的外泄，离得太近就容易被人察觉，这是谁也无法避免的。

他想，大概是之前的抑制剂用得太久了，容易产生抗药性，下次要换一个牌子用。

狙击手苏格兰是个Omega，这件事组织里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他一直定期注射抑制剂，信息素等级又高，可以自行推迟发情期的到来，再加上有降谷零的永久标记，所以伪装成Beta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他刚毕业就和降谷零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只是还没来得及办婚礼，就接到了潜入组织卧底的任务。

“你知道吗？在一个Alpha面前，枪可不是Omega最好的武器。”

高地派克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即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想让面前的Omega臣服——然而，他被一股更强大的信息素反制，膝盖一软，当场就跪了下来。

清冽的柑橘味融合了橙花的暗香，铺天盖地向他压来，其中暗含的森冷杀意令人不寒而栗。他想，这个家伙的信息素等级一定很高，甚至可能比贝尔摩德还高。

“你这样大量释放信息素，就不怕提前进入发情期？”高地派克几乎要笑出声，“苏格兰，你这是自寻死路！”

“自寻死路的是你。”诸伏景光在他惊愕的目光中迅速收敛了自己的信息素，淡淡道。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兄长的教诲他从未忘记，必须拥有足够强健的体魄与铁一般的意志，才能随时随地做到收放自如，成功抵抗外来信息素的侵蚀和控制。

“或许你并不知道——对于强者而言，Omega的信息素并不会成为弱点，反而是一种有力制敌的武器。”

“……Omega怎么可能这么强？”高地派克跪在地上，难以置信地仰头看向他。

诸伏景光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冷嗤一声。“我还想问你呢，Alpha怎么能弱成这样？”

跪在地上的人被他激得恼羞成怒，起身一拳挥了过去，又被一掌格下。戴着兜帽的男子按住他的手指用力一掰，骨节折断的脆响清晰可闻，而后被他凄厉的惨叫声掩盖。

诸伏景光单手按住他的五指，另一只手持枪抵着他的太阳穴，慢条斯理道：“今天的事……”

“我什么都不知道！苏格兰是个Beta，千真万确！”

“很好，记住你说的话。”

诸伏景光可以不喜欢黑暗，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卧底，苏格兰必须接受黑暗，习惯黑暗，甚至享受黑暗。

渐渐地，他也就适应了这种与黑暗共处的感觉——在静谧的黑暗环境中，他能比平常更快放松下来，黑色已经成为了他最依赖的保护色。

解决完高地派克的事之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安全屋。这是一间临时的居所，装饰简单，一切从简，只能充当一个休憩的落脚点，完全没有属于家的温馨。

诸伏景光走进卧室，安静地站在窗前，没有开灯。

今夜的风很凉，如丝如绸的月光温柔地为他披上一层轻纱，洗去狙击手眉宇间沾染的血尘。

他想起山间流泻的清泉，想起那些在长野度过的悠悠岁月。他记得自己曾经与儿时的玩伴约定要一起成为正义的伙伴，还在两人的秘密基地里刻下了留言。

——“我也当上警察了哦！小操！”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渐渐靠近，随着卧室的门被推开，他闻到了一股甜得夸张的巧克力味——是他所熟悉的波本，但不是他所熟悉的降谷零。

无论是作为波本，还是作为安室透出现时，降谷零一直都在用信息素喷雾伪装自己的味道。

所有人都被他骗了过去，以为他是一个巧克力味的Omega，殊不知他是个摩卡咖啡味的Alpha。

至于为什么要假扮Omega，那是因为Omega的身份比较方便，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他深知自己的外表具有很强的迷惑性，并且充分利用了这一点。

降谷零采用的策略和诸伏景光不同。诸伏景光将自己伪装成一个Beta，尽量抹去信息素的痕迹；降谷零则是用一种甜得腻死人的巧克力味来掩盖咖啡的苦香，扭转性别的同时也模糊了自己的信息素味道。

这样一来，万一苏格兰的真实性别被人发现，别人很快就能从气味中辨别出那个标记了他的Alpha是咖啡味的；而波本是一个巧克力味的Omega，谁也不会怀疑他与苏格兰有染。反之亦然。

这也是他们两个心照不宣的默契——无论是谁的身份暴露了，都不能牵连到自己此生最珍视的幼驯染和爱侣。

降谷零打开了客厅的灯，看见玄关处摆放着诸伏景光的鞋子，就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厨房里没有人，书房里也是空的，景只可能在卧室里。

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脚步声最终停在了卧室门口。他轻轻扭动门把手，推开了那扇门——

卧室里沉浸着一片寂静的漆黑，窗边隐约有光照进来，模糊地映着站在窗前的颀长身影。

他抬眼望去，与一双灰蓝色的眸子相撞，那深海般冰凉的眼里霎时有了温度。

他前行几步，听见了诸伏景光低沉的嗓音：“别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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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番外·别开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