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青黛愣了下。
她有些疑惑地蹙眉:“我是不能自理吗?”
贺焰解释:“怕你东西多,搬家麻烦。”
说着,他低声咳了两下。
听到那端两下短促的咳嗽声,沈青黛问:“你感冒了?”
敷衍地应了一声,贺焰没接茬:“东西不多?自己能行?”
沈青黛去书房找封口胶:“我寄快递。”
推开书房的门,她看到坐在书桌前的郭懿,下意识噤声。
郭懿看向她,见她在打电话,什么都没说,继续对着电脑一阵敲敲打打。
猜到郭女士多半是在写论文,沈青黛不多打扰,在柜子里找到封口胶,很快走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回到卧室,沈青黛随口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贺焰语气坦然:“你呼吸变了。”
“嗯?”
“呼吸的频率和节奏停了几秒。”贺焰解释完,下了定论,“你在紧张。”
沈青黛没说话。
贺焰顺势道:“阿姨在家?”
完全被分析对了,沈青黛有一秒突如其来的郁结。她开了免提,把手机扔在床上:“聪明这件事,不用随时表现出来。”
贺焰点到为止,回到之前的话题:“搬家真不用我帮忙?”
沈青黛:“不用。”
贺焰想起来:“我今晚不回家。”
猝不及防,像是悬挂在门口的风铃被风轻轻撞了一下,沈青黛倏然愣住。
他这个用词,她怎么听都觉得别扭,但又挑不出毛病。
几秒后,她蹲在地上扯封口胶:“不用跟我说。”
手机那头的轻笑声徒然充斥在房间里,贺焰的声音有些低哑:“沈记者不是说了?要沟通。”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沈青黛算是亲身体会到了,她想了想,选了个让自己舒服一点的方式,“不回来不用跟我说,要回来提前跟我说一声。”
不回来,听起来就好像,她在等他。
贺焰嗯了一声:“知道了。”
说完要挂电话,被沈青黛叫住。
“感冒了吃药,别拖。”她说完这句话,那头明显安静了下来。
想来那头的人可能想多了,她毫无感情地补充道,“免得传染给我。”
贺焰:“……嗯。”
挂了电话,沈青黛把纸箱封好,等快递员来了交给他。做完这些,她站在餐桌前喝水。
环顾一圈,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尽管她表现得平常,没有忤逆外公的意思,也说服了自己,但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郁闷。
怎么就,突然结婚了呢?
结这个婚倒也没什么,她只是不想彻底搬走,留郭女士一个人住。
卧室里的东西,她只带走了一半,反正她和贺焰工作都忙,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面,她能找很多理由回来陪郭女士。
整理得差不多了,沈青黛闲着也是闲着,见郭女士在书房忙着写论文,她轻轻敲了敲门,推开:“我先走了,您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吧?”
郭懿笑着看她,故作嫌弃:“我能有什么问题?赶紧走吧,别打扰我工作。”
她说完就将视线移回到电脑屏幕上。
沈青黛单手压着门把手,半个身子卡在门口,盯着郭懿看了好一会儿。
夏天的日光从窗户照进来,轻轻包裹着郭女士,她的心头忽而涌上来很多难以名状的情绪。如同三年前,她要去国外,临走的那一刻。
“妈。”沈青黛走过去,抱住郭懿。
郭懿吓了一跳,有些无奈:“干嘛啊,突然搞得这么煽情。”
她的女儿她很了解,这种能够表达诸多情感的肢体接触她很少做。
沈青黛笑道:“我难得矫情一回,您知足吧。”
虽然对她而言只是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住,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太畅快,这一部分不畅快,全都来自于郭女士。
作为一名医生,郭女士的生活作息十分规律,她早就习惯偶尔被郭女士从被子里拽出来,催她一起出门锻炼。
现在自在是自在,她还是担心她那工作上雷厉风行,生活中多愁善感的母亲,会不会因为她结婚了,大半夜躲在被窝里偷偷哭。
好在新家不远,坐轻轨只需要四站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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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吃饭就听说了,新家是贺妈妈去年准备的,地点选在了靠江的位置,楼层也比较高,夜晚能看到江对面全部的景色。
搭在阳台上看了会儿,沈青黛想起贺焰之前问她选房间的事,挨着走廊一一推开卧室。最靠客厅的这间应该是当客房,没有丝毫住过的痕迹,干净整洁得像是酒店。
里侧两间卧室门对着门,她随手推开右侧的卧室,入眼便是一床整齐的大红色床被。
“……”
好、喜、庆。
沈青黛霎时停下了要踏进去的脚步。
很明显,这间卧室是主卧,而且是被贺家的人精心布置过的婚房中的婚房,就差在床上撒一些花生桂圆和红枣了。
房间里有一个飘窗,还有室内独立卫生间。
正好,能避免一些不方便。
但这个床上四件套……
是不是过于喜庆了?
拉开衣柜看了眼,空空荡荡,室内卫生间里也是一贫如洗。
沈青黛确定了,贺焰把这间留给了她。
瞄了眼对面紧闭的房门,沈青黛一时无言。
“……”她能不能去睡客房。
可是这间有飘窗还有单独的卫生间。
靠着衣柜挣扎了一秒,沈青黛坦然接受,床单被套大不了换。
客厅另一端靠玄关的地方有一间书房和一间衣帽间,房子很大,布局也很均匀,她很满意。
逛了一圈,沈青黛坐在沙发上等同城快递的空隙,给夏语眠发消息:【周末来我新家?】
夏语眠应该是在课间,几乎秒回:【什么新家?】
【焯!婚房吗?!】
沈青黛:【嗯。】
夏语眠:【我要去!等我给你带新婚礼物!】
沈青黛:【用不着,不是什么好事。】
夏语眠:【我!就!要!】
【沾沾喜气嘿嘿,祝我立马桃花朵朵开。】
沈青黛无语一秒:【……行吧。】
等快递到了,沈青黛把卧室里的东西整理好,打开装着书的纸箱,随手拿出几本,推开书房的门,顿住。
满地狼藉。
大概是贺焰忙于工作没有时间收拾,书房的地上堆积了不少书本,几乎都用绳子打包好的。
沈青黛一时间有些难以下脚,她弯腰看了眼,大多数是公务用书和公安、警察、法学相关的书籍。
她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多书。
抬脚跨过去,沈青黛把自己的书一本一本在书柜上码好,转身时差点不小心撞到椅子,视线无意间落在靠近书桌的那一摞书上。
最上面是一本毕业证书。
绿底银字,十分特别。
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照在上面,银色的学校名称有些反光,沈青黛下意识低头看了眼,呼吸猛地一窒。
脑海里忽而闪过一些碎片画面,很模糊,很遥远。
不由自主伸手,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手指细微的颤抖。指尖轻轻落在毕业证外壳,她小心翼翼地抚过。
贺焰竟然,也是公安大学毕业的。
突然“叩叩”两声闯进沈青黛的耳朵,她吓了一跳,出走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扭头看到门口的人,失神两秒:“你怎么回来了?”
撞上沈青黛的视线,贺焰顿了下,她眼睛里有明显的失魂落魄,尽管短暂。
他声音沙哑:“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
沈青黛应了一声。
手机放在客厅,习惯性调成振动,她刚才又太出神,没注意到。
贺焰接着解释:“怕我感冒传染,总队把我赶回来了。”
闻言,沈青黛站在书堆里面歪头看他:“我不怕你传染?”
抬手摸了摸鼻尖,贺焰脑袋微垂,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本就低哑的声音放轻放缓:“我没地方去。”
沈青黛霎时噎住,眨了眨眼移开视线:“这也是你家。”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觉得他的表情很委屈。
不过生病的人本来就是病恹恹的,看起来委屈也很正常。
跨出书堆,沈青黛从他身边走过,回卧室抱着电脑,在客厅和沙发之间的地毯上坐下。
贺焰顺手关上书房的门,盯着坐在地毯上的沈青黛看了会儿,主动走过去。正要在她身侧的沙发上坐下,视线不经意滑过她的左手手背,眉间轻蹙一瞬,转身朝卧室走去。
沈青黛打开电脑文档,从茶几上的袋子里随手抓出一把花生桂圆,边吃边整理乔芊子发来的稿子。
视线内突然出现一个不大不小的药品收纳盒,她下意识抬头,顺势看去,迎上贺焰的视线。
“干嘛?”她问。
贺焰看了眼她的左手手背:“拿去用。”
说完他就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不再说什么。
沈青黛这才看了眼手背,有一道很明显的口子,还有细细密密的鲜血往外冒,她有些疑惑,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划到的。
伤口看起来不是很深,但有点长,她的痛觉神经不敏感,没有感觉,也就没有注意到。
打开医药箱,沈青黛找出棉签和碘伏,看到感冒药,随口问贺焰:“你吃药了吗?”
贺焰抬眸:“没有。”
沈青黛随手拿起感冒药扔他怀里:“拿去冲。”
贺焰:“……”
沈青黛右手捏着棉签,沾了沾碘伏给伤口消毒,见贺焰端着杯子过来,问道:“主卧你看过吧?”
贺焰:“嗯。”
“你家……”脱口而出后停了下,沈青黛改口,“家里,有新的床单被套吗?”
“应该没有,怎么了?”
“那套太喜庆了,就差撒花生桂圆。”
贺焰看了眼她的手,扯了张纸巾,随手擦掉顺着她的手背往下滑,快要滴在地毯上的碘伏。
而后,他沉声道:“撒了。”
沈青黛抬眼:“嗯?”
“我收起来了。”贺焰朝桌上一堆花生桂圆残留的空壳,扬了扬下巴,“这就是。”
沈青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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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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