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桃再睁眼时,发觉自己躺在一辆移动的马车中。马车的木顶简朴素净,周围没有任何装饰,这是洛南府的马车。
“你醒了?”沈樾惊喜的声音自一旁传来。
看她想搀扶自己,明桃摆了摆手,动作利落地便自己坐了起来,仿佛刚刚口吐鲜血晕过去的人不是她。
一旁的大夫都看呆了:“明大人,您这是……”
沈樾却是习以为常,拍了拍这老大夫的肩膀以示安慰:“别担心,她就是这样的,自我恢复能力特别强,只要还能醒就说明没大事,回去您再熬两碗药给她喝喝就好了。”
说罢,她转头看向明桃,“还好,还好你没事,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他们兄妹俩。”
明桃理了理衣服,抹了把脸,闻言道:“多谢沈大人了。”
看了看左右,马车中除了沈樾和大夫再无旁人,估计他们俩确实是被沈樾给关起来了。
明桃仔细想了想,还是说了句公道话:“不用收拾她们,这爆炸应该是旁人所为,爆炸发生的那一刻,他们的惊慌神情不似作伪。且他们事先不可能料到我会护着他们,要害我,也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沈樾有些疑惑:“那是谁干的?”
明桃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若方才探查时青淮没说谎,那么一开始,青淮的确是留了两名侍卫在那,只是不知何故,那两名侍卫被人杀了。情急之下,他们留下木鸢,大概是想要警示后来之人此处已被布下陷阱,速速离开。不曾想,一场大火也没能毁了那陷阱,方才又被青仪踩中,因此爆发。”
她又细细对沈樾讲了方才在宅子里的所见,沈樾听罢后也狐疑问:“那若他说谎了呢?他一说不出是谁杀了那两名侍卫,二解释不出为何人被杀了却只留下衣服,怎么看都不足为信。”
明桃想起那兄妹二人的神情,冷笑一声:“他们的样子,不像是解释不出,而是不想跟我解释。不过,就当此事涉及了什么机密他们不信任我好了,此事我一定会细细禀报,既他们是来寻二位师父,那在二位师父面前,这事情他们也逃不过去,无需我来担心。”
“既如此,回去我便将他们放了吧。”沈樾思忖,“至于他们扰乱公务的事,待你回京城后和明将军自行处理吧。”
明桃点点头,又想起一事:“何识安怎么样了?”
她知道沈樾会照顾好他,但终究还是不放心。
“青淮每日都会去看他,你不用担心,”沈樾欲言又止,“不过,你还是别去见他了。”
明桃沉默半晌,低声道:“是,我也没有资格去见。”
沈樾心里对何识安其实也感到愧疚,虽说找到何玉姬是势在必行,但她也算是在里面出了份力。
她突然想起,十年前自己还为幕僚时说过的豪言壮语,不管面对的是何强权,她都一定会为有冤之人伸冤。
那时薛大人听过她这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现在她才明白,这些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实在太难。
车内气氛一下沉默下来,压抑极了。
“对了!再过两日便是望舒节,到时带你见识见识咱们洛南的雀牌!”沈樾头一个受不住这气氛,开口打破。
明桃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她,竟然没有抓她去帮忙夜巡?以往她在洛南,沈樾都是把她一个人当十个人用,美其名曰好不容易来一次多待待再走,其实就是指望她留下来多帮她分担点公务。
“怎么,你们现在的夜巡改名叫雀牌了?”明桃谨慎发问。
沈樾笑得不行:“什么夜巡,我保证,这次你在洛南我绝不让你帮我干活了,这几天你就学学雀牌的规则,到时望舒节玩得开心!”
剩余一路说说笑笑,明桃和沈樾下车时,正看见门口卿珩和卿晗两人翘首以盼。
卿珩还没来得及开口,卿晗便直接扑了上来,在明桃怀中大哭:“明姐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明桃身体一僵,狠狠瞪了眼旁边看戏的沈樾。
“你别,”明桃头一次发觉卿晗的力道竟然这么大,直觉自己快被箍死了,又不好像之前一样那么粗鲁,于是只挣扎了一下,“青姑娘,我没事,你先把我放开。”
卿珩上前扯开了卿晗:“抱歉,青仪是太担心你了,所以有些失态。”
“无妨,”明桃压下胸口翻涌的气血,脸色比刚才微不可见地苍白了些。
她刚要走进去,便听到卿珩在她背后道:“明姑娘,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樾看着卿珩满脸关怀的模样,直觉有些头皮发麻,扯了卿晗便往府里走,“好了好了,不用借一步了,我们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聊。”
卿晗恋恋不舍地回望了好几眼,被沈樾一句“以后可以自由出入了”给转移了注意力,一下兴奋起来,早把明桃卿珩两人给忘在了身后。
“说吧,什么事。”明桃转了身,抱臂靠在柱子上。
并非她想装高傲,只是实在感觉气血有些不畅。
卿珩并没立即接话,而是将身上的早被黑灰染得灰尘仆仆的蓝色外袍给脱了下来,反过来铺在了台阶上,“明姑娘若不嫌弃,请先坐。”
明桃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两人的状况其实谁也没比谁好,经历了爆炸后,都是一副筋疲力竭的模样。
她忽视了这件衣服,走进府内,在门槛上坐了下来,背对着长街。
明桃淡淡道:“我不嫌弃,但也不坐你的衣服,要说什么就快说吧。”
卿珩心想,现在的她,看起来好像没那么生气了。
他收了衣服,在门槛的另一头坐了下来,隔了一段距离看着明桃,眼神诚恳:“明姑娘,可否让我再替你把一下脉?”
明桃挑了挑眉:“怎么,我是什么天生异象,脉象和普通女子不一样?”
卿珩:“……”
“别随意打探我,”明桃冷下脸,“你跟我,还没有这样的交情。有这个时间,不如去查查你那两个侍卫离奇的死因。”
她看得出,自她回到洛南后,卿珩一直在对她示好,多半是之前门口那次争执的缘故。
事实上,她并不会因为一场吵架便讨厌卿珩,人和人之间的地位尚且天差地别,观点和想法有不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一直没有好脸色,只不过是因为实在不知该怎么和他打交道,索性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既不是江遥那样的手足,也不是沈樾那样的朋友,既没必要如对待师父一般恭敬,又不可能像面对璟公主那般卑微,或许,她应该将他当成一个需要十足防备的陌生人。
她无从分辩他的温和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那日门前吵架,他身上有沧源山弟子应有的正气,但平日相处或行事算计时,他又不似纯然的正统君子,虽温和至极,却让人觉得每一句话都充满陷阱,如无赖一般,把人绕进他的话茬,走都走不出来。
对她来说,这是一团暂且理不清的乱麻,因此,即使种种利于他的证据摆在自己眼前,明桃仍不肯全然相信。
至于他说的自己的身子,对于她来说,能活一天算一天,即使稀里糊涂地也算活着,她不会主动寻死,若实在活不成,那就死了得了。
比起她身体状况如何,她倒是对满身秘密的卿珩更感兴趣。
“据青仪的说法,你武功不错?”
这岔开得未免有些过于生硬了。但回想起前几次的对话,卿珩也明白了过来,眼前女子固执得很,嘴巴更是紧得很,只有她打探别人的份。除非是她主动想说什么,不然他是休想知道任何她的心思。
卿珩默了良久,还是回答了她,“不过是一些花拳绣腿的功夫,担不上不错二字。”
“哦?只会一些花拳绣腿,就敢担这么重要的任务?”明桃皮笑肉不笑,“你要去见两位师父,恐怕不单只是因为所谓的家中长辈思念吧。”
前段时间没有时间想这些问题,何玉姬的事情结束之后她才觉出些不对来。
那老山主要真思念二位师父,早该派人出来叫他们回去了,还会等到现在?
就算真是到现在才思念得受不了,又实在需要人亲自送这口信,那也不太说得通。若是急事,应当一出山便直奔京城,哪里还有空在何玉姬的事上悄悄给她使绊子?若不是急事,在见到她之后明明可以让她代为转达,又何必非要跟着她一起回京城?
除非,这两个沧源山弟子有一定要亲眼见到二位师父的理由——这理由总不可能是确认二位师父到底还安不安在,若真不安在,以他们消息灵通的程度早该得知。因此,问题只可能是这两位沧源山弟子身上。
两位师父虽不在乎荣华富贵,但以世俗的眼光来看,他们已经是高官显爵,只差没有封侯拜相,这样的身份和地位,最容易招惹一些乱攀亲戚的人。
“明姑娘说的对,”这件事迟早也是要说的,卿珩坦然,“我和青仪此行,除去为家中长辈求一个心安,还想要留在金鳞楼历练。”
怪不得。
怪不得他暗中帮了何玉姬那么多,却怎么也不肯杀了袁释,原来是存了进金鳞楼的心思,因此不敢真的跟朝廷撕破脸,只能暗地里使使绊子。
明桃头一次领会到什么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她气极反笑:“你不要以为你没杀袁释,先前扰乱金鳞楼公务的事就可一笔勾销。就凭你,和你那毫无武功的妹妹,你们想进金鳞楼?进来干什么,送死?还是拖着我们一起去死?”
她这话说得极其刻薄难听。她知道,卿珩身上并非没有长处,至少他的医术绝佳,甚至能和二师父有得一拼——普通大夫把她的脉,是看不出个所以然的。
若是普通男子听到这种略带羞辱的话,大概会当场发作,但卿珩只是静静看着她,语气温和地向她道歉:“抱歉,是我唐突了。至少到目前为止,我都没有理由和资格让你相信我能够保护青仪,不让她成为你们的负担。”
事实上,当时的情况她也没有给他机会让他去救青仪,爆炸发生得太快,她离青仪又最近。明桃知道自己说得有些过,但也拉不下脸,只好语气生硬地道:“你知道就好。”
说罢,她便起身往府里走,再不看后面的人一眼。
她都准备好和对方大干一架了,结果这样都没吵起来?明桃再次在心里拉响警钟,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卿珩有些失笑,起身将衣服叠好后,也慢慢往府里走。
走了没几步,江遥突然拄着拐杖出现在了他眼前,声音幽灵般地响起:“青公子这是去哪啊?”
江遥不知从何处砍了根木棒凑合当拐杖用,应当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像是刻意来迎接他们从宅子回来。
看得出来他已经很努力在走,但移动速度仍然惨不忍睹,因此现在才到门口,刚好将自己拦下。
卿珩停下脚步,微微一笑:“江公子好啊,在下去找沈大人,问问我的新住处。”
因洛南府不大,唯一空余的院子又给了卿晗,他原先是在衙役的房间和几个人一起住着,现在既然不必再被监视软禁,他便生出了出去住的念头。
“哎呀,青公子这就见外了,虽然咱们没见几面,但我这条腿和命可以说是青公子救的,因此我一看到青公子就觉得亲切非常。”江遥一脸假笑,“还找什么新住处,青公子直接搬来与我一同住着,这样我们交流病情不是更方便些嘛。”
卿珩琢磨了下“亲切非常”四个字,拒绝的话来不及脱口,手就已经被江遥挽住,“哎呀,青公子,快,快扶扶我,我感觉我腿又开始疼了!”
卿珩日日为他看诊,自然知道他这腿现在到底还会不会疼,更何况,江遥扯着他手臂的手劲大得就差没把他胳膊给卸下来当拐拄了,相比之下,他觉得自己是更需要被搀扶的那一个。
不过卿珩也不戳穿,只顺从地被他缠着往他院子的方向带,没想到路上恰好碰到沈樾。听闻他们已经自己解决了住处问题,沈樾笑得异常灿烂,话语也多了几分真心:“太好了,太好了,正好你们一起学学雀牌啊!到时一起玩!”
江遥咧开嘴笑着,朝沈樾招了招手:“好啊!沈大人这是去干什么?”
“我去浇花,顺便松松土,你要一起来看看我的花吗?”
一听是要去干苦力活,江遥眼珠一转,立即道:“我就不去了,让青公子陪你去吧!”
卿珩刚要说你不是腿疼,就见江遥将他的手甩开,健步如飞地拄着拐走了。
卿珩:“……”
沈樾心思玲珑,一下就看明白了事情的始末:“青公子若是觉得困扰,不必勉强自己。”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卿珩,话语意有所指。她知道明桃的性子,也和金鳞楼其他人打过交道,这些人既不好糊弄又不好打发,一旦被发现破绽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卿珩如何会听不懂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沈樾这话看着是在说住处的事,其实是提醒自己,若真存了什么其他心思,还是趁早放弃的好。
卿珩面上仍然笑得很温和,心里却明白了过来,这位沈大人看着总笑眯眯的,但也不简单。即使不在场,也能将他和明桃之间的暗流涌动摸个清楚。
他谢过了沈樾:“沈大人不必担心,我并不勉强,对明姑娘和江公子也绝无其他想法。”
不知不觉,他已经和沈樾并肩走着。
沈樾心道,这人看着温和,没想到竟是个软钉子。
除去主院那一片花花草草,沈樾还有个单独的花房,专门用来培育一些反季节或是较为脆弱的品种,此行便是往花房而去。
一路上,沈樾仿佛闲聊般和卿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说起来,我这些花,其实大部分都是明桃给我搜罗的种子,”沈樾状若无意地问,“青公子喜欢什么花呢?”
她觉得,每个人喜欢的花都会或多或少带些自身的特质,这位青公子和泥鳅一样滑不溜手,或许能从他喜欢的花里窥见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桃花。”卿珩想都没想便回答。
沈樾哦了声,皮笑肉不笑道:“这么巧呢,我们明桃也喜欢桃花。”
卿珩笑着点头:“那可真是太巧了。”
巧个屁,沈樾看他分明是故意的:“我以为青公子猜得到呢,毕竟她名字里有个桃字。”
“沈大人这话就不对了,”卿珩微微正色,“名字中有个桃字,也不一定代表喜欢桃花吧,说不准是因为爱吃桃子呢?”
沈樾这下真觉得有些邪门了,据说明桃刚被捡回金鳞楼时,还真是其他的什么都不吃,就喜欢桃子。
不过,明桃的名字,倒真是因桃花而取的。据说当时明将军捡到她时,正是桃花浪涌的春暖之时,这才有了这个名字。
头皮发麻的感觉再次回来,沈樾决定不再和他进行交流,好在正好到了花房,她拎起一个木盆和水勺便丢给卿珩:“既到了,就麻烦青公子给我的花浇下水了。”
“第一列每盆花两勺,第二列的前一半需要一勺,后一半需要三勺,不过倒数第二朵需要一勺半,第三列的花娇贵一些,只能每盆半勺,还须得慢慢地浇,最后一列的三四朵要浇两勺半,剩余的都浇两勺。”沈樾语速极快地叮嘱完,面带微笑地看着卿珩,“青公子,记住了吗?”
沈樾故意想要为难一下他,没想到卿珩竟还是那副面色平和的模样,温和而悠然地回她:“记住了,沈大人。”
邪门,这人真是太邪门了。
明桃听到沈樾这句对于卿珩的评价时,已经是三日以后了。
三日以来,她一直在跟沈樾学习雀牌,听完这话,她有些沉默地喝了口茶,随手将面前的雀牌丢了一张出去。
沈樾伸长脖子凑近一看,着急道:“诶诶诶,你别打这张啊!”
明桃动作一顿,问:“为什么不能打这张?”
“这张牌你不是有了吗,再来一张刚好做对子呀!”沈樾恨铁不成钢,“你这不是给我送钱吗!”
明桃这才发现左下角那张被自己忽视了的牌,无语半晌,愿赌服输地掏出一个铜板拍在了桌上。
气势惊人。
沈樾心道,一个铜板被你拍出了一两黄金的气势,金鳞卫看来确实是捉襟见肘啊……
明桃深吸一口气,抬眸认真询问:“参加望舒节就一定要打雀牌吗?”
这几天练习下来,她大致熟悉了雀牌的规则,可以两人打,也可以四人打,不但有吃牌碰牌,还有鬼牌仙牌,鬼牌可以当任意牌,仙牌又可以置换对面任一张牌,牌多规则更多,偏偏还是码分制,按牌型叠加算分,相同牌或特定牌型都可加分,她研究了几天,到头来跟沈樾对局还是把把输个精光。
虽然她本来就不是个有天分的人,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于打牌一事竟然如此没有天分。
没有天分就算了,俗话说天道酬勤,可明天便是望舒节,这勤的时间也不给她,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
沈樾不忍道:“是的,参加就一定要打雀牌。月月啊,要么咱们就算了?”
传说中,望舒节所祭拜的望舒神便是雀牌的发明者,掌财运。传统雀牌每一张都刻有望舒神的不同神态,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分别代表雀牌的四种花色——文钱、百子、万贯和十万贯。
大家相信,赢得越多,便可以获得越多望舒神的祝福,在接下来的半年内便能够财源广进,日进斗金。民众打雀牌就是为了纪念望舒神,因此望舒节是一定要打牌的。
但打牌一事本来就是为了开心,说是为了祈求望舒神的祝福,但不过也是大家为了找个理由打牌的说辞罢了,沈樾是不信这个的,她更希望明桃能真的快乐地打牌。
若实在不快乐,望舒节她便留下来在府内陪明桃一起干其他的,同样也算庆祝了。
“不,”明桃逆反心已起,眼神中闪着倔强的光,“我要过望舒节,我喜欢打雀牌,我也要财源广进。”
说罢,她便催着沈樾出牌,“快,到你出了。”
沈樾:“……”
她们正打着,侍女端着药便上来了:“明大人,这是今日的药。”
明桃只瞟了一眼,便略略点头道:“多谢,放着就好。”
沈樾这几日公务繁忙,还是第一次见明桃喝药,看着明桃要把碗喂到嘴边,她突然伸出手叫了声:“诶!等等等等!”
明桃和侍女双双望向了她。
沈樾皱着鼻子认真吸了吸,疑惑道:“这方子是府上宋大夫开的吗?怎么闻起来甜丝丝的,都有些发齁了。”
侍女连忙禀报:“是的沈大人,只不过,这方子开之前,宋大夫先去了青公子的院子,好像是讨论了一下,除此之外,江公子的药方也是宋大夫和青公子一起开的。”
明桃嗤了声:“他的手倒是伸得长,不就是上回正骨正得还不错吗,还教起宋大夫做事了。”
侍女有些愕然,是她的话传达得有哪里不对吗,宋大夫主动去找的青公子,这也能拐弯抹角地骂上青公子?
沈樾憋笑憋得辛苦,挥挥手示意侍女下去:“没事了,既宋大夫看过这个方子,那应当是没问题的。”
另一头,江遥的院子里。
卿珩驾轻就熟地将场上的牌一一列出,指给江遥看:“你瞧,方才你打出的这张是我没有出过的,因此你需要谨慎。当然,若你有仙牌,这种事情便不必担心,但若是我这边有鬼牌,你那边有仙牌也无济于事,所以在出牌之前,要先看看场上还余几张,若无法确定我是否有仙牌和鬼牌,那索性不要打这样的牌。”
他的解释耐心而细致,江遥听完后恍然大悟,又有些疑惑,“青公子,那你怎么能那么肯定地打出这张呢?”
“因为我记得,你第一轮的时候打过这张,”卿珩从牌堆中轻轻推出一张十万贯,“你打牌的习惯较为激进,若你有与他相邻的一张,在没有再次摸到这张牌的情况下,你最晚也会在第三轮将相邻的九万贯打出,但你没有打,因此我能确定你并没有我要打出的这张牌。”
一席话说得江遥目瞪口呆。
“青公子,你是不是在沧源山光顾着打牌去了,因此才被师父赶下山?”江遥认真询问。
“……”卿珩礼貌微笑,“并没有,青公子,我以前不打牌,也不是被师父赶下山,只是下山历练。”
江遥拿起手边的拐杖,啪地一下就拍在桌子上,吓了卿珩一跳:“怎么了江公子?”
“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不吃不睡地练雀牌!待望舒节那日,我一定要成为雀使!”江遥眼神中闪着无比坚定的光芒,仿佛已经看见了银子在朝自己招手。
卿珩听到“不吃不睡”四字,心里便有些不详的预感,果然,下一秒,江遥的眼神便闪了过来。
“江公子,在下**凡胎,还是要吃要睡的。”卿珩抢先声明。
江遥顿时眼中便含了泪:“可是,我想攒钱给师姐买点礼物。”
这上刻哭下刻笑的本事卿珩早在卿晗那里见识过无数次,因此心中并未有丝毫动摇,但听到礼物二字时,他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为何突然要买礼物?”
江遥立即道:“今年的望舒节正好是我师姐的生辰呢。”
生辰么?不知怎么的,卿珩想起了那个十三岁的黑衣少女,那时的她满脸冷淡地说:“生辰,不知道。”
江遥在他眼前挥了挥手,“青公子?青公子?所以你这是答应咯?”
卿珩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好,江公子有问题尽可以问我。”
原来,她的生辰竟是和望舒节同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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