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儿，不要去损害别人的利益。早在几千年前柏拉图就说过，这叫城邦正义。

可眼下的问题是有人不想做自己份内的事儿，却想抢别人碗里的食儿。

“韩哥，我知道你为难。”纪肖堂苦笑着说：“可是别的也就罢了，这俩连作品都没有的，我们怎么捧？怎么称呼？”

想当初纪肖堂跟岑远目签合同时白纸黑字写明：所有跟同性演员的暧昧互动都要强调是剧中的ＣＰ，不允许本公司艺人实名卖腐。

韩茗一看，就知道纪肖堂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叹了口气，没说话，又点了一支烟。

“韩哥……”

韩茗看纪肖堂这个表情，微微提了一口气，打断了纪肖堂的话：“你们俩是已经红了的前辈了，提携一下后辈也是应当应分的。”

“没说不。”说着，纪肖堂朝外面指了一下：“韩哥，外面的粉丝可都是行家。她们看过的**小说比咱俩看过的剧本还多，市面上的**剧保不齐都看过。出现在这里不一定是多狂热多死忠，有钱有闲而已。粉谁也是粉，喜欢咱本公司的艺人，我们也求之不得不是？”

看韩茗面色稍缓，纪肖堂继续说：“都是行家，基本套路也是知道的。拿我俩来说，主持人说一句：‘顾楼吕韶亲一个’，我们肯定二话不说就啃，不带响那都是我俩不敬业。可是主持人要是说‘纪肖堂，岑远目跟你是什么关系’，我肯定说合作关系。”

“规定都是人做的。”韩茗接话。说话间，烟从口鼻丝丝缕缕飘出来，韩茗深吸一口气，烟一下子就消散了。他还有一半的话没说，跟李子歈组ＣＰ的章中亭，就是他前段时间带的一个新人。只不过还没等他给章中亭安排什么工作，纪肖堂这边又要开工作室，他才把章中亭交出去了。

于情于理，他是想捧一下章中亭的。“肖堂啊，这个章中亭……”

韩茗话没说完，李子歈的经纪人带着李子歈过来套近乎，你好、有幸、久闻大名。几个人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李子歈刚入行，就有了自己的独立经纪人，这手笔可不小。不光手笔不小，口气也不小。几句寒暄之后，提议在一会儿的彩排中，试试把他放在Ｃ位，纪肖堂跟岑远目站在他两边，章中亭跟主持人再靠边站。

韩茗出面拒绝了，既然是炒ＣＰ，没有把两个人拆开站的。要不让他俩站在中间，纪肖堂跟岑远目站在一边，主持人站在另一边。五个人，李子歈也能站在中间。

“多谢韩哥提点。”李子歈的经纪人拉着李子歈离开了。

韩茗用不小的声音看着李子歈的背影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什么师门啊，大局啊，都不在你们的考虑范围内。就那点儿眼前的利，争得头破血流的。”

“吃饱了的人眼里的残羹冷饭，在饿急了的人眼里那可是千金不换的。”

“你倒看得开。”

“看不开又能怎么样？难道要上去挠他？”纪肖堂做了个挠人的手势。

说是彩排，其实工作时间比正式表演还要长。站位要反复走，游戏的大致环节也要一遍一遍核对。这次的见面会空前盛大，公司不希望有任何突发情况。

可就是这么来回推敲，还是出了事。不是在彩排，而是在第二天的见面会上。

开场舞是那俩荷尔蒙爆棚的侦探剧ＣＰ领舞，灯光音响卯足了劲，一下子全场的气氛都炸了。

亮相、互动，介绍新人，按照昨天定下的剧本做游戏，皆大欢喜。

四手联弹，惊艳四方。

岑远目穿着一身欧式古典礼服，半躺在沙发上，从升降台缓缓升到舞台正中。

纪肖堂身着盛装，带着假面，去邀请最美丽的王妃跳一曲象征着爱情的舞。

隆重介绍“皇家琴师”，互动，简单的采访，照着台本抖机灵。回答观众提问，卖腐。现场互动环节，有个身材像极了崔祚的粉丝冲上台来，抱着岑远目就要亲。

纪肖堂像最勇猛的圆桌骑士一样，上前优雅礼貌地击退了恶龙，成功解救了自己的王妃。闪光灯亮成一片，追光灯下三王子抱着自己的王妃，深情到不行。

古筝的声音响起，全场灯光全灭。纪肖堂拉着岑远目跑到Ｃ位。对于纪肖堂来说，这种程度的见面会也是好多年没上过了，但是很多反应已经刻在骨子里，所以基本不需要预热就进了状态。

李子歈在古曲的伴奏下吊着威亚翩然落在舞台上。

终于告一段落，大荧幕放着《对手戏》的拍摄花絮，绝大部分都是网上不曾出现过的。钢琴伴奏，让花絮有了一种默片的厚重感。

纪肖堂跟岑远目在粉丝的尖叫声中退场，去后台换衣服。

一进后台，兵荒马乱。眼见着担架上抬着一个人过去了，没看清脸面。“怎么了？”纪肖堂抓住个人问。

问了好几个人都不知道是怎么了，都说等发现的时候，齐欣就是一身是血躺在女换衣间的地上。

想到开场之前，岑远目说李子歈总是在后台走来走去，说是紧张。岑远目还给他倒了杯热水。纪肖堂当时就说，不要随便给别人吃的喝的，不好。岑远目当时还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不明就里，当时乱糟糟的，纪肖堂没细解释。

现在想起来，纪肖堂本能地就觉得这事儿跟李子歈有关，找了几下都没找到李子歈。一问才知道，现在在台上弹钢琴的就是李子歈。

怎么是李子歈呢？不应该是齐欣跟袁琛的四手联弹么？纪肖堂赶忙问：“他的搭档呢？”

“谁的搭档？受伤那个？搭档跟着去医院了。”

“弹琴那个的搭档。”

“不知道。”

没等纪肖堂继续问，场务风风火火地疾驰而来，一把薅起他扔进换衣间：“快，快，快，快，快……”一叠声说了几十个快，纪肖堂像是被上了发条一样不自觉地加快了所有动作。

“今天总感觉……不顺。”岑远目换好衣服，对着镜子整理衣领说。

“说破了就顺了。”纪肖堂说着走过去，伸手扒拉着岑远目转了一圈。然后自己也转了一圈给岑远目看。没问题之后奔向化妆间。

等他们准备上场的时候，现场气氛已经很热了。不得不说李子歈对于气氛掌控能力真的不错。

但是观众如果长时间亢奋，很快就会疲了。所以要张弛有度。方导是个中行家，提示主持人，让三王子夫夫上台。

李子歈也看到了导演的提示，知道等岑远目纪肖堂上场之后自己就要下去了。他不想下去，在台上多好，万众瞩目，一呼百应。李子歈不动声色地配合主持人把话引到纪肖堂身上，将二人请上台。却在主持人送走他之前插话说：“纪哥，咱俩其实早有缘分。”

主持人是公司的老人了，以为他说的是李子歈长得像岑远目的事情，也就没打岔。

哪知道李子歈对着台下说：“其实，我应该叫纪哥一声——姐夫。”

主持人一下子就愣了，纪肖堂前段时间公开说他有女朋友了，但是并没有说是谁。李子歈这时候说这么一句，究竟是什么意思？

纪肖堂却笑着说：“姐夫不敢当，多招人恨啊。不过我的确很喜欢你姐姐的歌儿。”说完清唱了几句李子歆的成名曲。

方导给主持人打了手势，赶忙把李子歈从台上请了下来。

虽说这次见面会风波不断，三对ＣＰ到谢幕的时候只剩两对。但方导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完美收官了。

等见面会结束，后台忙到飞起，工作人员呈现两种状态——目光无波眉心微蹙埋头苦干，或者笑脸迎人仿佛平生至交相亲相爱掏心掏肺相邀来日“有空”一饮三百杯。两种状态几乎无缝切换，几乎都是前一秒还在生无可恋地工作，然后不知为何瞬间焕发神采，开始社交模式。在告别之后瞬间进入死灰状态继续工作。周而复始毫不拖沓，简直就像一台台精密设置的ＡＩ。

这次见面会的dancer都是公司的实习生，此刻正各显神通，想尽办法地搭关系找路子。纪肖堂作为前辈，他的化妆间已经来了三波要签名的人了。

送走一个给男朋友要签名的男孩子，纪肖堂躲去岑远目的化妆间看岑远目卸妆换衣服，心里一阵舍不得。他倒是想再把岑远目拐到自己的宿舍，可是他不能，他晚上约了崔祚，王北念跟李慕柠的事儿差不多该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