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学生从他们不远处走过,其中一个高喊一声:“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
一个女生笑着说:“你别以为你会背两句诗,就能抵消你炸了实验室的罪孽!可是说好了,接下来一个月,都是你打扫!”
“不要啊!娘娘!饶了小的吧。”
“好了好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果然,三人行必有和事佬。有人出面和稀泥,“反正新实验楼已经盖了,听说明年就能用了,咱们可是第一批进驻的实验人员。”
“第一批拆迁队的。”
“到时候门上得立一个牌子,写上‘田力与狗谢绝入内’。”
几个人说说笑笑地走远,纪肖堂却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问岑远目:“你们学校也在盖实验室?”
“是啊,在新校区,离公司给租的那个公寓不远。我今年的实习任务就是在这个工地,因为近,所以我去那儿挺方便的。”
说到了工作的事儿,纪肖堂忍不住揉了揉鼻子。好尴尬啊!他是真的后悔了,赶紧想办法岔开话题:“是宋氏捐的吗?”
“你手机修了吗?”大概是怕尴尬,岑远目也着急找话题,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岑远目看了眼纪肖堂,又垂眸点了点头。“是宋氏旗下的谷献制药出资,但不是捐助。宋氏捐助的都叫‘谷献楼’,也是我们学校设计院做的。实验楼是谷献制药跟我们学校合作的,他们出钱我们出脑子,将来的成果他们有优先权。好像。”
时隔多年听到曾经听惯了的表达方法,纪肖堂不由得笑了起来。
“见面会……安排有变动?”岑远目终于还是憋不住问了出来。一直以来纪肖堂对他的冷淡他不是看不出来,暗恋对于岑远目来说是个新鲜的课程,没有教科书,没有参考读物,他还没有参透。只能凭借一腔本能,看他所看,想他所想,问他所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纪肖堂随口一答,话说出口才发现没有可回答的,刚才一路上全在琢磨接下来的哪些工作能接哪些工作不能接,完全没想跟岑远目见面聊什么。顺手掏烟,缓解眼前的尴尬。
两人正相对无语,纪肖堂手机响了。他一看是自己的助理姜枫,打电话问纪肖堂要不要去接他。纪肖堂说自己在福安大学,跟岑远目约时间补拍。
姜枫在电话那头笑得阴测测的:“补拍?你想得美啊!所有人的时间安排都跟着我们走吗?”
“那……韩哥那儿什么意思?”
“韩哥跟你一个意思,再约人,补拍!”
挂了电话,纪肖堂想跟岑远目解释一下他下午不负责任的行为,好歹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岑远目。”
“嗯?”岑远目没有张嘴,只是回头静静地看着他,满天星河细细碎碎地闪耀在他的眸子里,眼睛的笑意溢出来,挂在眉梢唇角,声音从鼻子里轻轻地渗透出来,带着千回百转的尾音。
纪肖堂一下子就愣住了,他觉得自己脸发烧,心也发烫。岑远目只用一个音就让他燥得像个泰迪。
岑远目的声音天生清亮没有杂质,带着十足的少年感,或者用一个网友的话说,是“crystal clear”,纪肖堂还记得当时岑远目看到那个评论的时候,正躺在自己腿上刷着微博,皱着眉说:“crystal clear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应该是形容事情很明显的,类似于西方文艺版的‘秃子头上的虱子’。”
但是岑远目的纠错不可能通过脑电波自动到粉丝那里,没多久这个形容居然进了他的百度百科,并且在岑远目红起来的时候成了他的一个专属词汇:水晶音。岑远目标志性的嗓音伴随他直到死。
“我下午是真有急事儿,已经解决了。短期内肯定能配合公司所有的计划。”纪肖堂一脸诚恳盯着岑远目的眼睛说。
岑远目不知道为什么,无法跟纪肖堂对视很久,自以为不露痕迹地看向地面,翘起脚尖用鞋去蹭地砖的边边。“嗯。那挺好。”
“你呢?”
“我没有计划。”岑远目一摊手。“公司今天还让我签一个微博十年的约,那个吕韶的账号给我。平时不用太管,每年的二月四号都要发一个跟CP相关的微博。最好有合照,还要@顾楼。除此之外就是增粉有奖励,掉粉要扣钱。”
微博十年,上辈子他俩都签了,也正是这样,不管公司怎样给他安排新戏,给他定什么“去CP化发展”的计划,他跟岑远目一直有着某种联系。保持了一个安稳的距离,看着岑远目经历了长达七年的沉寂,忽然间的爆红,浮浮沉沉,不改本心。直到重逢的那次酒会,两人相对聊天,纪肖堂觉得一部分的自己从最初就是跟岑远目在一起的,不曾远离。
“你签了吗?”
“还没,公司前段时间给我了一剧本,我正在看剧本,还没看合约。”岑远目其实压根没想签。《对手戏》1拍完了,马不停蹄的宣传站台也渐渐消停,没有新的剧、没有新的话题、没有新的花絮互动,哪里还有增粉的余地?让他自己在微博唱独角戏,他是做不到的。五年的经纪约只剩下三年多,合约期间不能工作不能挣钱不能……,太多限制。岑远目计划着毕业先考研,等约满了默默退圈直接找工作。这几年的娱乐圈之旅就当做一段美好的回忆。
纪肖堂倒没有太在意岑远目刹那的失神,笑着说:“你先别签约,等等我。”
“你有什么计划?”
“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
岑远目笑出声来:“按照这句台词的套路,接下来的发展就是你告诉我的话,全世界都知道了。”
“别闹!”
“嗯。”
上辈子岑远目对微博十年也没什么热情,一直用拖字诀。后来公司着急了,告诉纪肖堂如果能劝动岑远目签那个约,年底就把他们现在拍日常的公寓当年终奖送给他。当时他满脑子是买房成家儿孙满堂的梦想,毫不犹豫地去劝了岑远目。
后来房价飞涨,也是意外之喜了。
纪肖堂把上辈子公司的决定当小道消息跟岑远目说了,隐去了房子是只给他的事情,说成是给他俩的。岑远目听的认真,表情上却没有多少向往。
“哎!给个反应啊!你刚才不是说那个房子离你们新校区很近吗?就算不考虑通勤时间,考虑增值啊!”
岑远目张了张嘴,提了几次气最后还是没说话。纪肖堂也不急,慢慢等他。初冬天冷,纪肖堂搓了搓手,看岑远目半垂着头发呆,后脑勺在灯光底下显出一个特别可爱的弧度,他抬手想要摸一下岑远目的头。
“你不觉得……你要干啥?”岑远目刚要说话,一抬头纪肖堂的手就在自己眼睛旁边,吓得他当场摆了个螳螂拳的POSE。
“噗……哈哈哈哈……”纪肖堂笑得蹲在了地上:“天哪!你那是什么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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