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江忱随手将工作手册搁置在一边,自顾自地开口:“他们不是这一层的鬼……应该算不上鬼。”
这些东西只是点鬼气。
闻秋放下手,听江忱这么说,也就正眼看那些东西。
抛开恶心的味道不提,这些的确都不是本体,只是点幻象,甚至扛不住工作手册上的一点法则,让江忱给两下拍散了。
江忱环顾四周,没那些鬼气做干扰,得以窥见真容。
窗户被红砖封死,正中间摆放着灵柩,前面供台上牌位,香案,蜡烛,贡品等,两侧摆放着花篮,后方的墙上贴着大大的奠字和挽联,四周素白的布料自然垂落,一派寂静。
“灵堂?”闻秋碰了碰身侧的白布,布料很粗糙,只是在雪白的布料底下,不知何时沾染上血色,血量不多,渗透不到表面上来。
“有点像,但是没有照片。”江忱指了指最前方,按照习俗来说,就算不写生前功绩,也不可能不放照片吧。
不然这些贡品给谁?
孤魂野鬼吗?
那也大可不必费这种心思装修这么一个房间。
江忱翻找了下,成功从供台下翻出一个打火机,顺手给长明灯给点上。
招鬼招鬼,这鬼要是藏着,他也没办法。
闻秋飘过来,手里就被自然的塞入一盏长明灯。
江忱大手一挥:“去吧,围着房间转圈圈去。”
“?”闻秋把长明灯举到眼前,上下左右看了看,灯油在容器里晃了晃,还挺好看的,好奇归好奇,脚下的动作没停,听话地绕着屋子里转:“这是什么?”
“招魂灯吧。”江忱胡诌了一句,也跟着拿起一盏灯,放在手心里。
屋内垂落的素白丧幡无风自动,露出内里沾染上的鲜红血迹。
手中的长明灯很凉,火焰一跳一跳的。
供养火焰的似乎不是灯油,江忱换了只手,右手被冻得有点发麻。
“你不冷吗?”
江忱拿了会,实在被冻得受不了,随手把灯搁置在一边,身上才回温一点。
闻秋晃了晃长明灯:“没有吧,你试试?”
说着,他上前大大方方地握住江忱的手,把空闲着的灯搁在江忱那一盏旁边。
江忱的手很凉,指节细长,皮肤很细腻,闻秋想了下,直接挤开他的指缝,跟人十指相扣。
掌心间传来灼热的温热,烫的江忱小幅度地挣扎了下,可惜没什么用。
牵个手而已,闻秋想了想还贴心地问:“你还冷吗?我抱你?”
他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江忱这体弱的样子,万一被奇怪的长明灯冻死了怎么办?而且地府的那群鬼嘴里没一句实话,还干不好事,万一没捞回来怎么办,他岂不是要饿死了??
这么想着,闻秋也不管江忱愿不愿意了,长臂一捞,结结实实地将人困在怀里。
江忱:“……”
有种被当成储备粮抱着的感觉。
松弛感拉满,这个地方是鬼域,他俩就这么旁若无鬼的抱一块了,多少引得暗处的东西伺机扑上来。
视线一转,江忱看到在街头行骗的老人复又完好地站在他面前,没有残肢断臂,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干干净净。
闻秋还在尽职尽责当个取暖机,察觉到屋内多了其他人的气息,他这才松开江忱。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留下吧,留下吧……”
嘶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荡开,像是一个人低语又像是无数亡魂一同重复这些话,踏入十四楼,就留下吧。
这声音刺得他有点难受,江忱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攥着那本工作手册,面上不露山显水,甚至语调都有些散漫:“跟你们融成一坨,留在这里?”
江忱揉了揉耳朵,更确切的认识到了,他是人,听不得鬼话。
“闭嘴吧。”
江忱突然不打算听鬼话了,不靠谱,他前面已经被骗的团团转了。
也是,他居然会抱着相信鬼的念头。
阴风在封闭的屋内盘旋,却难撼动江忱手中的薄薄的书页。
这点内容他都看过了,他打算再试一次,看看除了死,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这工作手册出现新的功能。
阴风还在继续,闻秋一挥手,袖子扫过桌面尚在燃烧的长明灯。
长明灯从桌上跌下,咕噜咕噜地滚了一段距离直至撞到桌角才停下,灯油撒了一地。
江忱闪到旁边,好歹是没被油溅到,这地方阴森森的,鬼知道这是什么做的,嫌弃的意思的都能溢出来。
闻秋刚收回手,就被踹了一脚,扭头一看,江忱已经朝着那团阴影过去了。
开团不叫人啊喂!
浓重的黑雾下,阴气团团聚集,在江忱过来的一瞬间,直直冲向他的胸口,闯入这里的人,从没有活着出去的道理,这场大局设下了整整二十年,又岂会被这毛头小子给闯破了。
江忱立在原地,面上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有他知道,松松握着的手心早已冷汗遍布,再怎么说他也是21世纪的新青年,就算已经死了几次再面对死亡,也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时间在此刻被拉得很长,像是故意折磨江忱,将死亡的恐惧放大无数倍,跟之前意料之外的死亡截然相反。
视野中突兀地多了片白,江忱难得失神,他想出去之后一定要给闻秋换身衣服,这白衣上的血迹污渍很刺眼,本不该留在上面的。
等等,江忱猛地抬头,就见到本该站在他身后的闻秋站在他面前,双手掐着一团黑雾,用力到青筋凸起,如果黑雾是人的话,估计现在都被掐成青紫色了。
闻秋紧盯着面前的东西,这东西很恶心,没有一点想吃的**,只想撕碎它。
江忱没站着发呆,趁闻秋掐着这鬼,迅速上前摸了两把,动作很快,这个地方终究是它的,要真想跑的话,他们目前没什么办法拦住。
闻秋手上用力,活生生的把手中因某种邪术聚集在一块的脏东西给撕开了。
江忱撤到一边,手中的书还保持着翻了一半的动作,他能感受到不只是这个房间,这一整层聚集的鬼气开始逸散,有点像在电梯时,鲜红的符文破开阴风后出现的那失去鬼气的小布娃娃。
逸散的鬼气顺着闻秋的衣袍一点点下滑,却没在那上面留下任何痕迹。
手中一空,闻秋慢慢回神,指尖蜷缩,被袖口遮挡住,脑子还有点懵,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撕碎这东西,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东西撕碎了,那江忱呢?
闻秋转头看向被自己挡在身后的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一圈,确定这人没什么大事,这才放下心来,又恢复成之前的样子:“你刚刚在准备什么新的反制手段吗?”
他引用从电视上看到的东西:“以自己为诱饵,引蛇出洞,再一网打尽。”
“我是不是破坏你的计划了?”
“这东西有很恶心的味道,我就上了,毕竟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得保护好你的安全。”
“那东西跑了吗?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闻秋一连串的问题没得到回答,有点不满地低头看江忱,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不会被吓傻了吧?我不会……”手撕你的。
后半句话,他没能说出来,侧脸传来凉凉的触感,江忱捧住他的脸,极其认真地跟他对视。
江忱左右看了看,这双眼睛跟初见的时候一样,很正常,深棕色的瞳孔,在这种光线昏暗的地方,自然地放大。
“你的眼睛是什么样的?”
江忱没松手,就这么问。
闻秋脑子里缓缓跳出一个问号,紧接着想起自己曾看到的东西,有些人受到惊吓后,行为举止会变得奇怪,这种情况一般是被吓出病了,所以本能地逃避外界的刺激。
不对不对,江忱要是这么容易被吓到,早在他之前缠着他的时候,就被吓死了。
大脑自动换台,对待这种稀有的东西,是要送去研究所研究的,研究就要剖开大脑,看看里面的构造。
闻秋瞳孔放大了些,江忱问他眼睛是什么样的,难道是突然觉得他的眼睛有研究价值?
虽然江忱不是研究员,但听电视里说,那种检举揭发犯人的都有奖金可以拿?江忱应该没多少钱吧,难道是突然发觉他可以换钱?所以现在就开始旁敲侧击,先套出他有价值的地方,然后等出去之后,直接押送到研究所?
也对,他这么稀奇,能看鬼神,知运势,价值肯定高,只是他很饿,好不容易找到吃的,这吃的还想倒反天罡送他去研究所。
闻秋有点失落,他想说他留下还能有别的比钱更有用的价值的。
江忱默认闻秋的沉默是不知晓,毕竟这家伙什么都不知道,缠上他之后,估摸着每天的心思都放在怎么折腾他这件事上了,不关注自己也正常。
于是大方拍拍闻秋的肩膀,安慰到:“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回去我给你买身衣服吧。”
闻秋瞳孔颤了颤,身体都僵硬了。
他就说!他就说江忱是想送他走!这不,都嫌弃他现在形象不好了,送不出手。
是谁在刚开始的时候,威胁他上一条船的!
说不爱就不爱了,男人心,海底针。
江忱压根猜不到闻秋哪里来的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这一层的鬼是散了,最大的威胁是让闻秋手撕了,但这个建筑还萦绕着淡淡的死气,他还得翻书处理一下。
刚才事情发生的太快,闻秋突然暴起,把那东西给撕了,他只来得及看一眼手册上的确有新的内容出现,但没看清楚。
闻秋还站在原地,他想画个圈圈诅咒江忱,这种三分钟热度的人,最可恨了。
“愣着干什么?”江忱一回头看闻秋还杵在那,眉头一挑:“过来举手机。”
上一秒闻秋还在强烈抗议这个没良心的江忱,下一秒听到这句话,闻秋一扭头,还想使唤他呢?身体却诚实地跑了过去,还贴心地选了个角度。
江忱身上独有的香味一阵一阵的,闻秋有点晕乎乎,说不定江忱没这么想法呢?这不还在使唤他?
要是没了他,江忱之后一个人抓鬼都没人给他举手机。
嗯。
所以他的作用很大,无人,不,无鬼能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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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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