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二十七道

两人的成亲之日定在了半月后,随着婚期一日一日的逼近,宫怀瑾对季渺渺的看管越发严紧,让她搬进念安殿不够,还时时刻刻要看着她,走到哪跟到哪,仿佛生怕有什么差池一般。

半夜,季渺渺常常一股阴森的视线中醒来,宫怀瑾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仿佛毫无安全感的小狗。

因此每次都要等季渺渺对着他又亲又抱,安抚好了之后,他才肯不那么诡异地看着自己。

一日,在听到宫怀瑾说他要和季渺渺成亲的消息之后,宫非花先是觉得,儿子是不是得了癔症,后来得到了季渺渺反复的确认,她才放下心来。

宫非花面上虽然不显,但季渺渺知道她心里应该挺高兴的。

转眼,到了成婚的前一日。

宫怀瑾神神秘秘地拿出婚服,还哄着季渺渺帮他换上,系上发带。

绯红色的婚服用金线绣着祥纹,绸缎摸上去价值不菲,腰间束着镶嵌宝玉的腰带,显出宫怀瑾愈发挺拔的身姿,而正红色衬得他更加俊美,季渺渺一下子也没能移开眼。

实际上,季渺渺的婚服比宫怀瑾的更加璀璨夺目。但她只远看过一眼,还没试过,据说是宫怀瑾不知道从哪里好不容易弄来的妖羽,沿着裙边,每走一步都流光溢彩、朵朵生莲。

此外,宫怀瑾好像还亲手给她绣了手帕——因为她有一天夜里不小心看到宫怀瑾在绣什么东西,看上去像模像样的,后来她才知道,这是喜帕。

看得出来,宫怀瑾对这次成亲十分紧张,也十分用心。

季渺渺收起思绪,见身前绯衣少男一副脸颊发烫,眼神慌乱,不敢看自己的样子,便起了挑逗他的心思。

“怎么了?害羞了?”

宫怀瑾喉结上下滚动,终于肯专注地直视季渺渺,眼睛亮晶晶的,他伸出手,掌上是一条红绳项链。

——红绳串联着白色珠子和吊坠,吊坠是雕琢成狼头造型的银制部件,下面连接着一个狼牙,充满了野性与神秘气息。

季渺渺不解地看着他。

宫怀瑾:“这是……我小时候做的,能够辟邪保平安,也代表着我们狼族对伴侣的忠贞。”

“那个时候,我本来想送给你的,可惜你一直没回来。”

说到这里,他不说了,只是略微紧张地望着季渺渺。

而女子莞尔一笑,直爽道:“好啊,那你帮我戴上吧”

宫怀瑾小心翼翼地把红绳戴到季渺渺的脖子上,戴好后,他忍不住嘴角上扬。

季渺渺摸了摸锁骨中间那枚光滑的狼牙。

“宫怀瑾,谢谢你。”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郑重,仿佛在说什么生离死别的话。

随后,她自然地移开眼。

*

次日清晨,季渺渺彻夜未眠,宫怀瑾和她说了一晚上话,从出生说到上学,尽说她欺负他的事,然后他很早就出门了。

而季渺渺起来就由喜娘拉着穿衣打扮,终于,一个时辰后,一切就绪,她让喜娘们出去了。

婚服和成亲流程都是宫怀瑾一手操办,他不知为何还是按照人界的规矩举办成亲礼,所以季渺渺现在要在屋内等着他的到来。宫怀瑾把一切都准备得很细致,哪怕仅仅是在这短短十几日内。

但他唯独没有准备红盖头。

季渺渺一直想不明白,为何成亲时女子要将头盖住,为何明明成亲,她的面容却不可公开,又为何只盖妻,而不盖郎。

左右不过是不把女子放在眼里的把戏,季渺渺想,如果要盖,她也一定会选择把宫怀瑾的头盖住,而不是盖她自己。

她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她的确很美,婚服也很美。

只不过,她不需要。

下一秒,季渺渺打开了门,门外是守着她的拾三。

季渺渺将一缕头发挽到耳后,对拾三笑得明艳。

“拾三姐姐,你是想自己晕过去,还是我打晕你?”

拾三先是一惊,然后她叹了口气,上前抱住了季渺渺。

季渺渺被拾三抱在怀里,她们的身躯充满肌肉,有些冷硬,但她却感到异常温暖。

“妹妹,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季渺渺听见她说。

随后,拾三放开季渺渺,消失在原地,不久后她带着一套衣服重新出现。

是和她身上一样的侍卫服。

“妹妹,给。”拾三将衣服以及她的腰牌递给季渺渺,示意她换上。

季渺渺深沉地望着拾三,漆黑的瞳孔如同幽潭。

她没有说话,接过衣服,迅速地换好,而繁琐的婚服被她叠放整齐,放在一旁。

季渺渺问:“拾三,为什么帮我。”

拾三笑:“我只忠于妖皇一人,她命我一切以你为先。”

“所以,快走吧,不用担心我……妹妹。”

季渺渺脑海闪过很多念头,她走了之后拾三会不会被连累,但听到她说的话后,季渺渺没再犹豫,头也不回地走了。

离开之前,只留下一句话。

“拾三姐姐,我叫季渺渺。”

拾三靠在墙边,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渺渺……

妹妹……

你又在哪里呢。

*

水牢。

季渺渺凭借腰牌和敏捷的身手成功混了进去。

她动作很快,而且她必须要快,宫怀瑾日日紧盯着她,今日是她唯一的机会。

其实这段时间,她很痛苦,因为她爱宫怀瑾,所以一看到他,便无法避免地心生喜悦,也无法与他拔刃张弩,对他下手。

她也是一个有感情的人,她的心也会痛。

但她无法眼看着萧无际这样下去,他帮过自己,他是个好人……也行也不仅是因为这些原因。

就当是因为她季渺渺爱多管闲事吧。

此时,季渺渺已经一只脚跨入冰冷的水里了。

萧无际依然是上次那副模样,只不过声音没这么虚弱了,他对着季渺渺微微摇头。

“渺渺,不行的,除了缚仙索的主人,谁都解不开……哪怕是化神期。”

而季渺渺置若罔闻,依旧顽固地一步一步向前走,向着萧无际。水很冰,但还好她不是很怕冷,最后,她停在了萧无际三尺之外。

她声音冷淡却很坚定:“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下一秒,利刃出世,小白仿佛很兴奋一般,发出“铮”的一声剑鸣。

季渺渺剑尖对着萧无际,利刃落下,带着千钧之力的剑风,她控制得极其精准,刚好打到缚仙索上而不伤及萧无际。

她的剑招干净利落,行云流水。

心无杂念地挥剑,仿佛回到了在孚还峰练剑的时候。

那时,她总是整日整夜地练剑,汗水浸透她的衣襟,她却仿佛不知疲惫。所以常常,醒来的时候不在自己的居所,而是在外面。

萧无际安静地看着她挥剑,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如鲠在喉,比起皮肉之痛,他感觉还是心比较痛一点。

约摸一个时辰后,季渺渺终于停下了,她的气海空了大半,而缚仙索仅仅撕裂了分离。

萧无际怔怔地看着她。

如果再给她几日时间,说不定,她真的能做到。

但是她说:“来不及了,萧无际。”

季渺渺的左手手腕忽然多出一个铃兰状的手串——之前在秘境获得的“避雷罩”。

萧无际看见她眼里的几分兴奋和疯狂,意识到不对。

他挣扎着想要制止她,而季渺渺只是用指尖点在他的唇上,然后不知道她嘴里咽下了什么东西。

顿时,狂风呼啸,浑身湿透的女子发丝飞舞,季渺渺感觉自己气海此刻无比滚烫,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疯了一般哈哈大笑。

“我砍不断没关系,天道之力总可以了吧。”

她要突破,借助雷劫的力量,斩断这无法砍断的法器。

她倒要看看是谁更硬。

说时迟那时快,天空被乌云笼罩,一道金光闪过,随后,无比粗壮的金雷在季渺渺身上,照亮了整个昏暗的水牢。

而季渺渺的左手与萧无际十指相扣,手腕上的手串消失,雷落在两人身上,却被一道碧绿色的屏障挡住。

季渺渺笑,眼中满是不屑。

于是天道仿佛恼羞成怒,雷劫一道比一道狠,一道比一道快。

最终,二十七道雷劫落下,乌云退散,傅仙索也断了。

季渺渺嘴角溢出一丝血,她还是挨了一道雷。

但,她真的成功突破到化神期了,失去的灵气以比往更快的速度恢复着,每一寸血肉都仿佛被净化,元神仿佛在重塑,她感到疼痛,却无比畅快。

隐约中,仿佛听见了天道的秘语。

但她无畏,亦无惧。

……

毫无疑问,萧无际也被雷劈到了,但缚仙索断,他终于重获自由,伸出颤抖的手,擦了擦季渺渺嘴角的血。

两人走出水牢,看到的却是满眼杀意的宫怀瑾。

他穿着正红的婚服,本应与心仪女子成亲,却出现在牢中,画面十分诡异。

宫怀瑾声音颤抖,看上去十分脆弱。

“渺渺,为什么……”

“你都是演的,对吗?……”

季渺渺忍住泪意,上前甩了宫怀瑾的脸一巴掌。

“够了,宫怀瑾,我说够了。”

“我演什么了,我要是不爱你我早就杀了你了。”

季渺渺的心脏感到十分的难过,胸腔内充斥着前所未有的酸涩感。

她咬着牙道:“宫怀瑾,解蛊。”

宫怀瑾仿佛听不见她说话一般,流着泪,自顾自地开口:“渺渺,不要走好不好,我们不成亲了,我会放了他的,我什么都听你的,求你了……”

他绝望地看着季渺渺,祈求她对自己有那么一丝爱意和怜悯。

换来的确是季渺渺举着剑步步紧逼。

泪水模糊了季渺渺的视线,她手颤抖着。

“宫怀瑾。”

“噗呲”一声,利刃带着寒意扎进了宫怀瑾的心脏,此刻,蛊除。

“你一直以为是因为我不记得,但其实我早就想起来了,我们小时候的发生过的事。”

下一秒,季渺渺抽出剑。

“现在,我不爱你,也不恨你了。”

她宁愿亲手将剑送入心爱之人的心口,也不愿一错再错。

一把红伞出现在季渺渺手中,仿佛染着鲜血,比宫怀瑾的婚服还要红上几分,她输入灵力,伞被打开。

“宫怀瑾,就到这里吧,我们再也不要见了。”

旋即,人和伞都消失不见。

宫怀瑾失力地倒在地上,心脏多出一个豁口,汩汩地流出鲜血,染红了他本就鲜艳的婚服,他的呼吸越来越浅,前半生的回忆一帧一帧在脑海闪过,仿佛变成了最遥远的梦。

原来,比剑刺进心脏更疼的,是她说出的话……

机关算尽,却错得彻头彻尾。

只是,被她爱过,便无法接受失去她的生活了。如果有来世,他还想,再见她一面。

……

渺渺那段时间是真的爱他的,但爱在她心里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她爱天地,也爱苍生,爱很多人,面上却不显,所以她永远不会被爱束缚。就像萧无际爱她,但他的爱是放手,而宫怀瑾从一开始就错了,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啊。

所以,恭喜渺皇突破,恭喜宫怀瑾火葬场[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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