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夺绪上前握住应九的手腕时，应九第一反应就是挣脱。
但应九没想到，看起来分明没有怎么用力的手，却以一种他无法撼动的巧劲扣在他的骨节上。
应九面上不显，心里却微微心惊。
相较于最初，克西已经变强了很多，尤其是前不久才从青茵身上持续吸收到的进化粒子，这些粒子让它的外表肉眼可见的变得又粗又亮，触手的长度与范围更是得到了明显的增长。
而与克西一体的应九，自然也成长了不少。
可即便如此，钟夺绪不靠异能力，单是力气这一块就轻松压制住了他。
应九无言：你才比我更像污染物吧……
眼看钟夺绪拿出了一管没见过的蓝色液体，应九眼睛一转，急忙道：“哥！我知道哥你对没犯过错的污染物是一定不会动手的！咱们有话好好说！”
没想到钟夺绪的动作真的停下来了，他倾斜过来的身体投射下一片浅淡的影子，影子安静地蛰伏在应九的上半身。
钟夺绪语调平稳：“那应该是我的错了，居然能让你产生我会和污染物好好说话的错觉。”
应九反应很快，但声音极小：“因为你一直都在和我说话啊……”
钟夺绪：“…………”
钟夺绪不再多说，他倾身向前，抓着应九手腕的左手直接往上，卡在了应九的下颌，迫使人抬头，而那管装有未知液体的玻璃管已然抵在了应九的嘴边。
应九根本来不及阻止，心底隐约升起的预感在告诉他不要喝下去，他便只能死死地抿紧双唇。
钟夺绪离得很近，他眼睑下垂，原本十分锐利的眉眼在这个角度下反而降低了些许的危险性，不过说出来的话依旧令人胆寒：“在我把你下巴卸下来之前，你最好张嘴自己喝下去。”
感受着下巴不断传来的刺痛，应九：……
此刻应九大概也清楚钟夺绪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了——在他们想办法解决青莱的那扇门时，钟夺绪就曾通讯身处特异局的曲铃，提到了所谓的“言灵剂”。
应九觉得面前这个大概率就是了。
本来以为是用来审讯青莱的，没想到是专门给自己留的。
下颌处越来越痛，应九双唇颤抖，逐渐张开，在触碰到玻璃管边缘的同一时刻，他调动全身触手，瞬间袭向钟夺绪，他知道自己伤不了面前人，只希望于能将言灵剂打到地上，最好是摔个稀巴烂。
可惜，应九全力发动的触手在堪堪抵达钟夺绪的手边后便无法动弹，空气中不断震动着，空间无形的变化将触手桎梏于此。
克西焦急地嗷嗷叫，但它似乎也没有办法：【啊啊啊这个坏人！九！我动不了了！】
眼见蓝色液体即将倒入应九嘴里，却听外面突然砰的一声，两人身下自动行驶的车子也紧跟着巨响一个急停。
钟夺绪稳住身形朝外看去，应九则随着晃动跌下了椅子，有触手垫着他没急着起来，而是躲在下面抬手摸了下耳钉，接收到感应的耳钉变成了熟悉的止咬器覆盖在应九被捏得通红的下巴上。
虽然这可恶的止咬器听的还是钟夺绪的话，但能躲一时是一时。
钟夺绪重新收好言灵剂，他直起身子单手按住频道，询问前车情况：“出什么问题了？”
石方回回复道：“队长，刚刚有个东西砸在前车盖上掉下去了，我马上下车查看一下。”
通讯频道内一时安静下来，然后没过多久就传来了石方回的声音：“队长……是吴润金。”
经过仔细的确认，不是什么故意伪装，掉落下来砸在前车盖上的正是吴润金。
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吴润金浑身上下都是伤痕，很明显是被人折磨致死，他身上穿的还是前沿富人区里常见的高级西装面料——应九在他别墅挂着的照片上见过，不过此刻也成了一堆破布碎片。
钟夺绪第一时间联系了曲铃。
钟夺绪：“曲铃，红色物流有来特异局吗？”
“没有。”曲铃说，“自从说了吴润金会亲自过来后就没消息了。”
“行，我知道了。”钟夺绪沉吟片刻，接着叮嘱曲铃，“联系清洁部来80号社区，这里有突发情况需要他们来清理，还有，记得看顾好青荣和他妹妹，不管是谁来都不要见，等我们回来。”
曲铃：“明白！”
挂断通讯后，钟夺绪转身继续观察吴润金的尸体。
石方回蹲在一旁：“吴润金身上基本都是切割伤，且非常深，初步判断是导致他死亡的关键原因，但是……没有找到任何残留下来的丝线类物质。”
应九看着地上浸润开的痕迹，那血早已与地面的沙砾融合，成了浑浊的深褐色，散发着令人十分不适的气味——他现在嗅觉也变灵敏了，光是站在边上就被熏得眼尾泛红，不过到底还是让他闻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味。
应九相信克西的能力，他开口道：“是不是异能？”
闻言，钟夺绪将视线投了过来，应九能感觉到对方在看他重新戴上的止咬器，显然洞悉了他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的想法。
应九眨眨眼，望天望地忙活着揉揉自己被刺激到的鼻子。
石方回思考了一下附和道：“我觉得应九说的有道理。”
钟夺绪上前，他没说话，只有指尖的动作昭示着他在使用异能力。
应九偷偷看，他暗暗发觉，钟夺绪的异能力除了掌握空间的整体变换外，似乎还可以更深入地感知到其间某种程度上地残余波动。
跟他靠克西分辨污染物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就是异能力者的杰作。”钟夺绪确认道。
石方回回忆：“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特异局目前的信息档案里并没有收录过此类能力者。”
事情显然指向了最坏的结果——
一个特异局未曾发现的能力者把吴润金杀了灭口，甚至还在社区直接抛尸挑衅，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同样想到这点的钟夺绪紧皱眉头。
此时，后方停驻的车内发生躁动，是青莱的声音，还伴随着程景燃的警告。
“是吴润金死了吗！是他死了吗！”青莱好像是听见了程景燃与文渡殊说的话，他的嗓音里掺杂着前面从未有过的高昂情绪，“活该啊！一辈子为红色物流鞠躬尽瘁，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坏事，最后不还是落到这般地步！”
青莱大笑着，眼里却没什么情绪，连该有的释然都没有，唯有深深的陈旧伤痕横亘其中。
应九听着，不由得叹了口气，至少青莱不用真正的手沾鲜血。
克西观察着吴润金，话语里竟带着点可惜的意味：【九，不是我们协助杀掉的话，他还会把说好的给我们嘛？】
“其实挺好的。”应九在脑海里对克西说，“因为我还没想好怎么在特异局取吴润金首级，总觉得会在出手的前一秒就被钟夺绪提前干掉。”
【……】克西不得不以沉默表示赞同。
至于青莱答应他们的好处，应九琢磨了一下现在的事态发展，只能先搁置一边另外再说了。
*
清洁部抵达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驱车感应到环境的变化，率先亮起了车身周围安装的流线型灯带。
当然在等待的时间里，两辆带有特异局标志的车辆到底还是吸引了不少社区居民的视线，他们全部躲在暗处悄悄观察，深怕自己会不小心惹祸上身。
领头前来的是应九见过一面的周筝，他硬朗的脸庞上带着熟悉的亲切笑容，看见应九还朝他点头示意。
周筝踱步走到钟夺绪身边：“正常收容？”
钟夺绪：“嗯。”
“可我估计富人区那边……”周筝话语未尽，但想说的内容不言而喻。
钟夺绪：“我来解决。”
“行。”周筝点头，有了钟夺绪的答复，他转头安排起部门人员进行收容。
应九稍稍往后让了让，这次周筝没有带新人，每个队员的动作都格外的熟练。
而且比起污染浓度高的各色污染物，收拾人类尸体竟然成了相对简单的活儿。
重新返回特异局的路上变成了三辆车，应九仍是和钟夺绪独处一辆。
短暂的沉默后，钟夺绪双唇翕动：“等审讯完青莱，你跟我回去。”
应九一下没反应回来，他机械地转过脑袋，看向低头检查路线的钟夺绪：“啊？”
回去？
应九问：“回哪儿去？”
“等审讯完青莱，这件事结束。”钟夺绪语气顿了下，偏头转过来，对上应九微微颤抖的眼神，“你就去我的公寓待着。”
应九：……？
钟夺绪接着说：“我到时候会提前把你的人脸信息录入进去……”
“停、停一下！”直到现在应九脑子才彻底转过弯，他没忍住打断钟夺绪的话，“队长，其实我住在审讯室挺好的。”
钟夺绪看着应九，平静道：“那里要给青莱住。”
应九：……
应九：好嘛，还是一个只允许住一天的临时住所。
“队长，我觉得你应该和队员保持合理的距离。”应九嗫喏道。
钟夺绪轻轻哈了一声：“喊我哥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和我保持距离？”
应九：“……”
这人果然是在记仇吧……
“局内没有给我分配员工宿舍吗？”应九不愿放弃，倔强道。
钟夺绪：“你情况特殊，必须由我24小时监管。”
这话说出来就是没有转圜余地了，应九索性直接投降，他抬起眼睑努力扮乖：“哥，我会听话的。”
“听话？”钟夺绪不吃这套，“喝完言灵剂的你说不定才更听话。”
“…………”
应九确定了，这人就是在记仇。
感谢各位小天使的地雷、营养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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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