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九有注意着青茵的变化，但很快，随着克西的持续吞噬，过量的粒子进入到他的身体，让他脑袋也不自觉跟着昏昏沉沉的。

但克西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仍是干劲十足，在应九脑海里到处咋呼，导致他本就不太清明的思绪更是变成了一团杂乱的线团。

克西大呼小叫的：【好吃！好吃！好好吃！】

应九皱紧眉头，他想叫克西别吵，可粒子在体内游走的感觉实在是有些难以忍受，他以为自己并没有开口，可实际上坐在床边的身体已然在他嘴里不断吐出的“好吵、别吵”中趴伏下来。

从应九背部冒出来的触手同样不减反增，甚至在以可观的速度变得粗壮，逐渐盘亘在这个小小的房间内。

“队长！污染指数在上升！”站在门口的石方回高声道，他手上拿着的探测器赫然发出警告，屏幕满满的都是刺眼的鲜红色，连数值都无法计量到只显示［∞］。

程燃、曲铃几人立刻戒备起来，眼见漆黑的触手就要来到脚边，钟夺绪当机立断——透明的空气墙瞬间筑起，像一道结界隔绝了触手的蔓延。

钟夺绪厉声：“都出去！石方回，带着人去外面！我来解决！”

“是！”

闻言，青莱反应很快，他马上抱起妹妹，在剩余几位队员中快步朝外面跑去。

青茵胳膊上还残留着些许的触手粘液，不过她的气色相较于之前确实好了很多，污染痕迹趋近于无，使她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青茵声音里掺杂着担忧：“哥哥，那个人会有事吗？”

“不会的，他把你治好，出了什么事我们都会知恩图报的。”青莱低声道，“而且，得赶紧把你痊愈的消息告诉大哥才行。”

*

屋内，随着几人全部出去后，钟夺绪稍稍扩大了一点束缚范围。

触手的成长速度不太正常，一味的往回收对钟夺绪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所以最快的解决方法还是让应九清醒过来。

钟夺绪转身躲过胡乱挥打的触手，几步就来到了应九的身旁。

应九仍然蜷缩着，弯曲的背部紧紧绷着，如同一把蓄势待发的弓箭，隐隐有种什么东西即将迸发出来的前兆。

钟夺绪上前一使力，本以为会遭到强烈抵抗，谁知他轻而易举就将应九翻了过来，单薄的身躯直接跌进他的怀里。

钟夺绪低下头，发现应九呼吸得很重，白皙的肤色在此刻染上了红晕，下半张脸被止咬器挡住，露出来的眼尾则完全浸泡在了惹眼的红色浪潮里。

应九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任人宰割的状态，他总感觉身子是漂浮着的。

意识里总觉得深陷在一片未知的巢穴中，过于温热柔软的深处却藏匿着数不清的颗粒，它们一层一层地裹挟上来，带着窒息感攀附上应九的胸膛，令他感受到了极其的不适。

【……九！】

【九……快…………】

应九依稀听见了克西的呐喊声，它的声音仿若隔着厚厚的屏障，变得极为模糊、扭曲，等他再想知道克西说了什么时，周围又重新寂静异常，唯有那快呼吸不过来的濒死感如影随形。

好难受……

好痛苦…………

就在应九以为自己会彻底陷入这个吃人的巢穴，无法挣脱时，他突然感知到谁托住了他的后腰，接着面部一松，一只手轻柔地盖在了应九的口鼻处，控制着他不知何时就变得十分急促的呼吸频率。

“应九……冷静…………”

“放轻松……”

“别……呼吸太快了……”

“冷静下来，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钟夺绪平静的话语声渐渐清晰可闻，一直困在眼前的黑暗刹那破光，应九猛地睁开双眼，一下就撞进了钟夺绪深色的瞳仁中。

应九剧烈喘息着，胸膛上下起伏，眼睛接收到的信息显然还没同步到脑海里，思绪给一团毛线球塞住，而身体更是先一步泄了气，直接就瘫软下来。

不过他没跌到地上，腰间横亘着的手臂气力很足，硬生生又把应九重新捞了起来。

此刻，应九才稍微意识到自己正被谁抱着。

应九：……怎么醒来还是恐怖片。

钟夺绪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应九，他从上至下扫过那张四处泛红的脸庞，放在应九口鼻上的手始终没收回：“呼吸过来了吗？”

应九其实仍有些过呼吸，不用想就知道自己一定特别狼狈，但比起一开始状态好转了很多，他也不太适应对方捂着他，想把钟夺绪的手拉开。

可他完全忘记自己四肢的命令权似乎还未响应，刚抬起一点的手不消一秒就失了力气，结果整个人又再次软趴趴地倒了回去。

没招的应九决定摆烂。

应九乐观得想：作为污染物，就论躺在特异局作战部队长怀里睡觉这一点，有谁能比他活得长！99个社群他说第一，都没污染物敢来挑战一把的！

等应九完全平缓了呼吸，克西才敢小心翼翼地现身。

克西：【九，你还好吗？】

应九直言：“我很不好。”

【抱歉……】克西唯唯诺诺，他伸出两只触手互相对了对，【我吃得太快了，忘记九你的身体还是需要二次消化的，一下子承受不了。】

看来自己最初的想法没错。

青莱所感染上的污染粒子绝对是经过了一段自我的进化历程，在威力方面增加了十成十，且拥有了新的特点——隐蔽性。

这个世界自从度过了大灾难之后，早就已经成为了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世界。

不仅仅是人类、污染物，连无处不在的污染粒子也在悄然之间迎来了属于自己的进化旅程。

如今克西成功吸收掉了它们，不用想，实力方面肯定有所增强。

那么相应的，应九自己同样有了能解决危机状况的底牌。未来特异局要是拿他开刀，他也不至于成为人人刀俎的鱼肉。

正沉思着，应九突然察觉到有人掰开了他的嘴。

应九抬起视线望去，钟夺绪原来为他顺畅呼吸的左手此刻分开了他的唇瓣，强烈的异物感令应九才意识到自己的脸上并未戴着止咬器，它在耳垂上轻盈摇晃着。

应九一惊：“干什么……唔！”

修长手指带着巧劲，让应九只能听话地张着嘴，钟夺绪伸出指尖碰在了他的牙齿上。

钟夺绪道：“你长出尖牙了。”

应九：？

反应过来钟夺绪在说什么的时候，他已然收回了手，并将指腹竖了起来，示意应九看——上面出现了一道显眼的划痕，划开的地方渗出了些微的鲜血，接着凝聚成小血珠，应九一眨眼，它就落了下来，好像掉进了他的脖颈上，紧接着滑落下去不见踪迹。

应九：这是你不说话硬掰我嘴的理由吗！

握了握手指，尽管仍旧酥麻，但感受到自己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后，应九马上就打开了钟夺绪摆在面前的手，快速起身站了起来。

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尽是漆黑的触手，房间也看不出原样，成了触手栖居的巢穴。

应九呼唤克西：“能把这些触手全部收回来吗？”

克西猛点头：【能的能的！】

克西一说完，那些触手仿佛接收到了传递而来的信号，全都蠕动起来，以应九为中心簇拥而来。

应九觉得它们似乎与自己形成了好几道联系，而且是更加深层的联系，在他和克西的配合下，数量众多的触手眨眼之间便回到了应九的身体里。

速度比之前快了不知多少，看来他自己的能力也有所提高。

“跟在我身后。”钟夺绪掏出探测器查看，确认阈值在安全范围内后，就率先往外走，他路过应九时瞥了一眼他耳垂上的耳钉，“止咬器你现在可以不戴，但是别想着我会忘记。”

应九：……其实可以不用特意嘱咐的，反正这玩意只有你有指纹。

走出青莱兄妹俩的房子，外头的天已微微变暗，社群内稀少的路灯略微接触不良，昏沉沉的灯光洒在路面上，时不时还闪烁几下。

应九瞧着前面高大的身影，脖子突兀地感到一阵麻痒，他不由得抚上去摩挲，然后在温凉的肌肤上抹下一抹稍稍凝固的血迹。

——是钟夺绪指腹上的那滴血。

*

“我已经告诉你们齐璇的位置了，为什么不能让我们走？”青莱握着妹妹的手，正对着阻拦他们的程景燃质问着，焦急的神色就算藏得再好也难免遗漏。

更何况他面前站着的都是身经百战，洞察力极佳的作战部的成员们，一眼便察觉到了青莱的奇怪之处。

而且作为嫌疑人，有再多的理由都是留着去审讯室说去。

程景燃并不准备让步，他手按在脉冲枪上，一副对面要是做出什么反抗就直接捉拿归案的架势。

青莱紧蹙眉头，他自然知道强闯不可取，只会适得其反，但现在……如此想着，青莱转过头，看到了从房子里走出来的应九和钟夺绪，尤其是看到应九，他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长官！”青茵也瞥见了应九，她嘴角扬起向上的弧度，伸手拽着青莱就跑向了应九那边。

应九停下来，无奈道：“不用称呼我为长官，叫我应九就好了。”

“好……”青茵点头，鉴于应九边上还站着一个冷着脸的钟夺绪，她没好意思继续说话，又躲回了哥哥背后。

钟夺绪问道：“怎么回事？”

曲铃上前回答：“青莱告诉了我们齐小姐的位置，就在80号社群的一家黑诊所，石方回和文渡殊已经先行去那里打探情况了，不过现在……”

她顿了下，“青莱想带着妹妹离开。”

钟夺绪听完，他看向青莱，言简意赅：“去哪？”

青莱紧抿双唇。

应九出来缓和气氛，道：“你们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吗？”

应九自接下这个任务开始，到见到面前的青莱，包括直至现在，始终对他待在家里这一点持怀疑的态度。

不过似乎因为应九救下了他妹妹的缘故，青莱对他的防备降低了很多。

应九凝视着青莱深深纠结的面庞，没有急着催促。

没等多久，他听见青莱说——

“我们要去找大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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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