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托城，临天集团，这熟悉的名字，兰卡是从周衍手上买的设备？

程维洛又盯着那个“设备人员，黎”看了一下，总感觉有点熟悉，但觉得自己的猜测太过荒谬，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地方。

程维洛和对方确认了一下对接的订单信息，确实就是兰卡订的货。

当务之急，先把货船弄出来。

程维洛测试了一下星网的强度，发送小批量的信息数据勉强能行，精神力附着就非常难了。她只得放弃了接管这艘货船的想法，给对方发去了她的飞行参数，只要对方能同步保持一致，她也可以把对方带出来。

对方回复同意，她开始操控着飞船往外走，飞船的灵活性强过货船，但离得过近的话，被货船撞开的冰和碎石可能会击中飞船，双方必须都十分小心，在这过程中，程维洛发现对方驾驶员的技术十分过硬，几乎控制得没有偏差。

就这么谨慎地开了半小时，成功地离开了小行星带。空旷的星域中，货船的新消息传了过来，邀请她上去，但安全起见，程维洛拒绝了，她就开着飞船，始终领先货船固定的距离，把它成功带到了阿德洛星停泊港。

地面的接应人员已经在等候，程维洛下了飞船，进了中心的休息室，连续开了十几个小时，她有些累，躺在休息室的睡眠舱里，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醒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程维洛离开休息室，被路过的工程师叫去了接待处。

程维洛推开门，一个白衫黑裤黑发的男人走了过来，在程维洛面前站定，向她伸出手，“阿洛，刚刚谢谢你。”

程维洛看看他的脸，以及胸口戴着的临天集团的工作证，愣住了。

眼下的场景，程维洛莫名想到不久之前，倒霉遇到恒星风，命悬一线时被请上星舰，一抬头，这人推门而入，说好久不见，阿洛。

只是现在，比起当时，更为不可思议。

“你怎么……”她现在人都有些混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转了一圈，最后得出结论：“你来抓——”

室内还有其他人，程维洛及时闭了嘴，但转念一想也不对，虽然兰卡非法身份太多，但需要他一个联盟军部的高级长官来这里抓吗？

“就你一个人？”程维洛又问。

黎绪点头。

“看来你们真的认识。”接待室的工程师说，“刚刚黎工问去接应的人是谁，我说了是程小姐你。黎工说你们之前认识，在阿尔托星见过面。”

程维洛只得点头，看着黎绪，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那你们可以叙叙旧，”工程师笑了笑，“货单已经清点完毕了，我们这边没问题了。”说罢离开了接待室。

现在只剩下一头雾水的程维洛和黎绪大眼瞪小眼。

“你不是来抓兰卡？”

“不是。”

“那你……”程维洛想不到这人在这里的理由。

“我来送货，顺便找人。”黎绪把手环点开，投放了一张图像出来，程维洛发现那是她在自由城拿密钥那天，数据分身的样子，只是图像很模糊。

是琪琪要求的，华丽而中二的银铠甲女战士造型，程维洛突然有些羞耻，她希望黎绪没认出来这是她。

然而，黎绪转头看她，“阿洛，这是你吧？”

“……你怎么认出来的，不对，是怎么拿到这个的？”

“我不知道对方是谁。”黎绪又投出了两句信息，程维洛看着那个“P.”，愣住了。

佩因特也联系了黎绪？

“信息是这位P.发给我的，他不仅知道我在找人，还知道人已经不在自由城了，甚至清楚我和你认识。”

“那这个和我的数据形象有什么关系？”程维洛看着那句“或许在同一个地方”，突然明白了，“你找我做什么？”

黎绪没有回答，岔开了话题，“之前我和你说过，我要找的一个人在自由城。这位P.的意思是，我要找的那个人，目前和你在同一个地方。”

程维洛皱起了眉，佩因特为什么会知道这么私密的情报，又能及时给予引导信息，甚至还能获得她当时入侵“H.T.”大厦时的影像信息。他到底是谁，又是怎么办到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程维洛问。

黎绪笑了笑，依然没有回答，只说：“我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以设备工程师的身份，给予客户一个月的技术支持。”

听起来没有不合理，程维洛想起，见过黎绪的兰卡和林琪此时都不在阿德洛星，一般人基本不会认识他，这人也太会挑时间了。

“请为我保密，阿洛。”

“……”他前不久还救了她和林琪，程维洛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问：“你到底在找谁？”

黎绪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开口道：“我和你讲过，内战局势的一个转折点，是反叛军负责仿生人研发项目的负责人自杀了。”

程维洛点点头，她记得，之后因为仿生人盒子的生命周期问题，那些战无不胜的盒子军团难以为继，最终战争局势被扭转。

“他根本没有死。”黎绪继续说道：“而且这些年一直有人在继续研究仿生人项目，所以他至关重要，无论死活，都不能落入别的势力的手里。”

程维洛猛然想起她在“H.T.”大厦里翻到的那些盒子测试报告数据，想起那个存活时间范围，她明白，黎绪说的是真的。

*

程维洛走出中心差不多已经是深夜，发现能用的飞车都开走了，身旁的黎绪开口道：“工作人员和我说，你不住在这里，距离有点远。”

“是。”

“那我送你回去。”

“啊？”程维洛疑惑道：“怎么送？”

黎绪低头操控着手环，不一会儿，一辆流线型的小飞车落了地，“周衍研发中心的最新一代产品，刚更新完本地导航系统，试试吗？”

程维洛上了飞车，在导航里输入她所在街区的坐标和门牌号，车辆启动，向着不远处灯火稀疏的一区飞去。

阿德洛星相对原始的状态保证了极好的空气和能见度，这颗星球上目前几乎没有光污染，今天是个晴天，头顶上此时正是漫天星辰和两条清透的星河，只不过阿德洛星不像地球有月球那样的卫星，天空能看到的最亮的星星看起来也只有指甲盖那么大。

程维洛撑着眼皮抬头看了一会儿，随后垂下眼，靠着椅背沉默不语。她不知道黎绪的到来是好是坏，他的行动动机没有问题，只是程维洛突然觉得，她以为的平静生活可能只是表象，暗流涌动在静水之下。

“在想什么？”黎绪问。

程维洛小声道：“罗伯特和小维。”

头一点一点地垂下，过了一会儿，黎绪转头看她，眼皮已经合上了。黎绪犹豫了一下，缓缓伸手拢过她的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阿德洛星北半球干燥的夜风拂动着程维洛的头发，轻扫在他的脸上，带来一阵阵轻柔的痒意，和他的心跳慢慢同频。他垂下眼望向身侧熟睡的人，伸手把飞车速度降了下来，启动自动驾驶模式，在空中慢慢地盘旋。

不知过了多久，程维洛猛然清醒，发现自己靠着黎绪睡着了，飞车已经停在了家门口。

早已经过了日常睡觉时间，她困得几乎睁不开眼，揉着眼开门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胳膊被扶住了，程维洛转身对着黎绪摆了摆手，讲话带着不太清醒的鼻音，“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次日一大早，门铃响了。

程维洛打开门，门口站着两个人，离得近的是一个没见过的小女孩，离得远的是衣衫整洁模样清爽的……黎绪，他站在这条灰扑扑的街上，有种扎眼的违和感。

“早。”

“早。”程维洛不知道他怎么又来了，打完招呼后她低头去看那个不说话的女孩，“你好，找我吗？”

那女孩一双大眼睛只看着她，眨眼的速度很慢，她怯生生地走上前来，往她手心放了一个小袋子。程维洛捏了捏，道：“好的，你要我帮你做什么呢？”

女孩后退一步，举起手，眼神有些呆滞，似是在思考，缓缓比划了一个形状。

“……枪？玩具枪？”

女孩摇了摇头，手比划着枪的样子，然后蹲下来，用手指在地面上写了几个字。

“能用的枪。”

她的动作有些僵硬，写的字倒是十分工整，工整得简直像是打印字体。

程维洛蹲了下来，和她平视，“我只做玩具，做不了真实的枪。别的小朋友用的那些都是玩具的，是用来玩的。”

女孩依然摇着头，双手托着程维洛拿袋子的那只手握了握，起身跑远了。她的跑动姿势也和一般的孩子不太一样，有种不协调的僵硬，程维洛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这可能是个有智力障碍的孩子。

黎绪也盯着女孩的背影，皱了皱眉。

程维洛收起小袋子，看向他，“找我有事？”

“没事，”黎绪收回目光，嘴角弯了一下，“和我的邻居打个招呼，日后请多多照顾。”

“……邻居？”

黎绪指向隔壁，“我住这里。”

程维洛左边房子的邻居是一位独自带孩子的阿姐，在养殖区工作，右边的房子确实还空着，但她记得租房子的时候，介绍人说那间很简陋。

“不过我那里没厨房，所以想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厨房，或者搭伙吃饭。”

“那为什么不租别的更好的房子？”程维洛看着他，这人长了一幅怎么养尊处优都不为过的皮囊，在这里怎么看都像是在受苦。

黎绪看着她，说：“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唯一认识的人就是你，当然想靠你近一些。”

“借用你厨房，食材我买，我来做一日三餐。”

他的神情太过认真，程维洛挠了挠头，犹豫道：“也不是不行，就是……”

黎绪再接再厉，“碗也我洗。”

“……我刚收了一台旧的二手洗碗机，已经修好了，不用你洗碗。”

黎绪笑了，“那你是答应了，吃早饭了吗？阿洛。”

程维洛点头，侧身让了一下，“没有，请进，饭搭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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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