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姜仅整理好情绪再出去发现两人竟然还纠缠着，他奇怪地走近，这才看清两人到底在干嘛。

姜仅立马对自己刚才的肮脏心思感到抱歉。

见陈牧阳弄了半天都没解开，他终于看不下去了，在背后悠悠地出声：“要不用剪刀吧。”

宁月微闻言一慌，想也不想就摇头拒绝：“不行。”这个发卡是张橙橙的不能弄坏，如果是头发的话那就更不可以了。这个位置显眼，秃一块的话她也不用见人了…

她这一动就又是一扯，但来不及呼痛，罩着她的阴影突然离开了。

见终于解开，陈牧阳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撇开还缠在发卡上的断发，伸手将小翅膀递到她面前：“给，解开了。”

刚才全程神经都绷着，生怕再扯痛了她，他都不敢太用力。好在现在终于弄开了，他抬手摸了摸额头并不存在的汗珠。

“谢谢。”宁月微接过发卡，用手抓了抓头发，虽然陈牧阳的动作一直都还算温柔，但交战了半天头发肯定乱了。

她悄悄去看旁边的玻璃窗，趁着窗外的夜色瞅自己的仪容是否达标，直到将某块翻起的头发压下去。

她也没再将发卡别回去，万一等会儿又缠住了……宁月微只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痛。

“你刚才咋咋唬唬干嘛呢？”陈牧阳这才想起姜仅刚才出来又跑开这事。

“没事儿，吃饭吧。”姜仅不敢说自己刚才看走了眼的事。

当着女孩子的面，怪离谱怪尴尬的。

宁月微这才后知后觉闻见屋里的食物香气，她摸了摸肚皮，还真有些饿了。

陈牧阳瞥她一眼，没再追问，硬邦邦地道：“那就吃饭吧。”

…

姜仅虽然长着一张不会做饭的脸，但做饭的手艺确实不错，饭菜香到宁月微都比平时吃得多了些。

她吃撑了就想找点事情做。

吃过饭，宁月微想去帮忙洗碗，却被陈牧阳以“没有要客人干活的道理”推了出来。

宁月微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盯着阳台玻璃窗，时不时看一眼在厨房忙碌的二人。

收回目光时她突然弯腰，从地上捡起来个东西。

是一张寸照，不知道从哪掉出来的。

没来得及细看，身后传来脚步声。

“吃点水果吧。”姜仅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

“谢谢。”宁月微蜷起手指，将小小的寸照合在手心。

她偷看他一眼，然后佯装镇定快速将手往衣服口袋里一塞，寸照落了进去，她的手又伸了出来。

不知出于何种心思，她没选择将照片归还。

宁月微时不时心虚地瞥一眼姜仅，发现他根本没发现自己的小动作，放下果盘后在离自己一臂远的位置坐下看手机。

她这才放松，却在转眸时对上了后来的陈牧阳的视线。

宁月微一慌，以为他发现了自己刚才的小动作，她紧张得耳朵都红了，不自觉将手缩回兜里。

哪想陈牧阳跟个没事人一样，走过来问她：“要看会儿电视吗？”

“不用了。”宁月微开始疑惑，他站那多久了？应该没有看到她刚才的行为吧…应该没看到吧…

“等会儿要玩一会儿游戏吗？我买了游戏机。”陈牧阳表情没有丝毫异常。

宁月微的慌乱平静了些。

“恐怕玩不了了，我马上要回宿舍了，有门禁。”想起刚做的亏心事，宁月微不敢再多呆。不过也确实是时间不早了。

“好吧。”陈牧阳不强求，“先吃点水果吧，切都切了。”

“嗯。”宁月微听话地拿了块苹果小口小口地嚼。

等到时间差不多，陈牧阳亲自将她送到学校门口。

待他走后，宁月微走到路灯下，小心翼翼地掏出口袋里的寸照，抚平那道不小心压出的折角。

照片上是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十七八的样子，五官端正漂亮得不行，眉宇间尽是少年的意气风发。

很少有人将寸照拍的那么好看。

宁月微光顾着看这张“偷”来的照片，没注意到后面有两个男生从她进来后就盯了她半天了。

终于，头顶落下大片阴影，照片上的少年模样变得不清。

“同学你好，那个…我是摄影专业的大三学生，你长得好漂亮！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我可以给你免费拍照。”两个男生终于鼓起勇气过来，其中一个挡在宁月微面前。

话术太过于熟悉，宁月微不由得好笑，却还是果断拒绝：“抱歉。”

说着不自然地退后一步，拉开彼此间的距离，将拒绝之意展现得淋漓尽致。

那个男生还想再说点什么挽留一下，另一个男生瞥见她手里的寸照，忽然拽着先前那个男生就走：“不好意思啊同学，打扰了打扰了。”

两个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边走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宁月微隐隐听见什么“有男朋友”、“很帅”的字眼。她感到莫名，但很快就将其抛之脑后。

晚风萧瑟，宁月微注意力回到那张寸照上面。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藏起来，可能是觉得虽然她给陈牧阳拍过很多照片，但这张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扣开手机壳，将那张寸照藏在了后面。

像是藏住了一桩隐秘的心事。

…

陈牧阳送完人回去的时候姜仅正靠坐在沙发上抽烟，屋内只开着一盏暖灯，光线昏暗，猩红的火光在烟雾中明明灭灭。

刚才家里有女生在，姜仅一直没抽，这会儿烟瘾犯了，纸杯里的烟灰叠了厚厚一层。

好在他知道开窗，屋内气味不算大。

听见开门声，他漫不经心地扭头：“回来了！”

“嗯。”

陈牧阳进来先开了窗，然后去冰箱拿了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喝了半瓶。

他沉默地靠着冰箱站着，抬头若有所思地盯着姜仅看了会儿。

“偷看我干嘛？”察觉到视线，姜仅吐了口烟雾，贱兮兮地朝他挑眉：“怎么？被我抽烟的样子帅到了？”

“……”陈牧阳没理他，放下那半瓶水后走到窗边透气。

脑子里浮现宁月微吃饭时看向姜仅的崇拜目光，还有吃完饭坐在沙发那边时，他看到宁月微偷偷看了姜仅好几次。

心头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陈牧阳扯了扯嘴皮，突然返回朝姜仅伸手。

“干嘛？”

“给我根。”

…

不久后，宁月微抽周末时间回了一趟家。

她特地买了些南城的特产，尽量选的软和的，适合老人的牙口。又去商场给弟弟买了套新衣服，这一趟下来花了近一千块钱。

这放在以往这可是她一家一个月的生活费，但现在不像以前那般事事受限，她有时间做兼职又能凭专业赚钱，手头总算富裕。

能赚钱给家人买东西宁月微也很开心。

因为还有课，宁月微没在家里多待，次日就回来了。

没多久就是元旦节。

当初入学为了加分，她随便加了个舞蹈社团。因为提前打听过，这些社团多是挂个名就行，一般没什么活动。

哪想社团这次竟然要准备什么元旦晚会，宁月微非常不幸地被临时拉去凑数。

其实她根本不会跳舞，当初也就是为混个学分，还好社长说会给她安排简单的动作。

为了那点学分，宁月微只得硬着头皮上。

没办法，学分关系到奖学金，那笔奖金又实在是可观。

种种事情堆积，她最近变得忙碌起来。不仅要上课还要复习，期间还得抽时间去练舞，偶尔跟着张橙橙学习化妆。

因为上次吃到了甜头，她就有了兴趣。

爱美果然是女孩子刻在骨子里的。

…

很快就到了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明晚就是元旦晚会。

在舞蹈室练了一天，宁月微筋疲力尽，回来洗完澡正准备睡了，突然看到陈牧阳在五分钟前给她发的消息。

N：【今晚西街有活动，要一起去看吗？】

他不是个朋友多的人，却喜欢热闹，也可能是难耐寂寞，因此时不时就会约她出去玩。

宁月微下床边在衣柜找衣服边单手打字。

不要拍月亮：【好。】

仔细算起来，她和陈牧阳已经很久未见了。

近来她忙他也忙。

N：【我到时在你宿舍楼下等你。】

不要拍月亮：【好的。】

等宁月微收拾好下楼的时候陈牧阳已经在下面等着了。

她们楼下有一盏路灯，晚上回寝的时候经常就能看到一些情侣在那里搂搂抱抱、亲亲我我。

此时陈牧阳就站在那盏路灯下低头等着。

光线照得他极有氛围感，宁月微都想举起手机给他拍张照，却在看到接二连三地落在他身上的觊觎目光后生生忍了下来。

他实在是太惹眼了，引得路过的人频频注目，走远了都还要回头去看。

宁月微赶紧小跑过去，叫住他。

接下来果不其然看见周围似嫉妒或不明就里的目光。

宁月微没理会。

她在他面前话也变的多了，再加上许久未见，絮絮叨叨好像要把最近发生的事都倒豆子似的全吐出来。

她事无巨细讲了半天，最后说起社长把她拉去跳古典舞的事情，并趁机邀请他明日来看她们学院的元旦晚会。还告诉他她在最后一个节目，可以稍微晚点来。

陈牧阳说：“好。”

然后随口说了句想现在看看。

“好。”宁月微想也不想便答应。

他悄悄退后一步，留给她施展的空间。

乌云不知何时也散开，月光洋洋洒洒地往她身上倾斜。

这时从远处传来学子广场的歌声，是周杰伦的《兰亭序》。

“无关风月，我题序等你回～”

月光不经意拂过她的腰身，轻歌曼舞，光影绰约，风吹草动间风也好似有了形状。

“悬笔一绝，那岸边浪千叠～”

她一身白衣，及腰的长卷发被风轻拂，米色开衫下的长裙随风舞动，微光闪烁间，好似有一朵幽兰在月光下盛放。

她不是惊艳型的长相，却总是温柔而有力量。

远处的歌还在放着：

“情字何解，怎落笔都不对，

而我独缺，你一生的了解。”

她今天打扮仙气，不知何时起化起了全妆，妆容很温柔，衬得舞姿愈发动人。

陈牧阳不自觉屏住呼吸，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像是被施了法，怎么也移不开。

等到歌曲寂静，舞蹈寂静，空气也寂静，他的心却开始莫名沸腾。

最后她朝他走来，裙摆割伤他的目光，陈牧阳仓皇掠过，庆幸刚才只有月光经过。

…

他们看完街头表演到西街时已经快到凌晨。

南城禁烟火，每到这个时候西街中心广场最大的那块显示屏下就热闹非凡，每每都是聚满了人。到处都有人举着手机在拍，人声鼎沸。

好不容易挤进去。

“抬头。”陈牧阳示意她。

宁月微刚动作耳边就传来整齐的倒计时，人群热腾。

“三”

“二…”

“一…”

“零…”

“砰砰！砰…！”

色彩变幻，光影浮动。

陈牧阳盯着大屏幕上绽放的美丽烟花，宁月微情不自禁侧头盯他，烟花的光芒在他脸上明明灭灭，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地落下阴影。

她好庆幸，陪着他的人是她。

等察觉到他似要转身的动作，她才悄悄回头，假装看烟花。

突然感觉后脑勺被人碰了下，宁月微一转头就跌进了一片灿烂星河，然后是近在咫尺的声音：“烟花好看吗？”

“嗯。”宁月微应得快。

陈牧阳的脸上满是笑容，低头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新年快乐啊，微微！”

微微…

心如擂鼓。

“你也新年快乐，平平安安！”

宁月微鼓起勇气摸出口袋里早就准备好的红绳，悬着心牵起陈牧阳的一只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手心。

红绳是外婆亲手编的，她上次回去时给的。红绳没什么特别的花样，也不值钱，主要是带在身边求一个好兆头，外婆说是保佑祝福的意思。

望着经久不停的烟花，宁月微在心底默念：

愿你永远明朗，烟火年年。

所求皆喜乐，岁岁长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