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斯游此时还不知道，他的精心伪装已经被言致看穿。

公爵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我容许你在这个房子里多呆一晚。”

周围的吸血鬼侍从蠢蠢欲动。

言致最后再用力擦拭一下墙壁上的公式，恋恋不舍地说：“还是算了吧，我想。我必须要尽快回到城堡。”

他无辜地看着古斯游，“这位好心的吸血鬼绅士，这儿只有干涩的草料，我饿了，非常饥饿。您有携带人类的食物吗？”

“人类，我知道解决饥饿的办法，”一只面色青黑的吸血鬼奴仆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威胁，“死掉，或者被吃掉，就再也不会感到饥饿。”

古斯游目光变冷，右手悄然摸上腰间的口袋。

言致像是被吸血鬼的言论吓到一样，慌乱地朝着古斯游的方向缩了缩，动作间，手臂上的绑带松动，露出仍未愈合的新鲜伤口。

霎时，一股腥甜的血液气味散开，勾得每一只饥肠辘辘的吸血鬼眼冒红光。

言致看起来更害怕了。

古斯游的动作比脑子更快，他伸手按住言致的伤口，洁白的手套瞬间被红色的血液浸染，“走，”他低声对言致说，“这群低等吸血鬼要发疯了。”

言致被他半揽在怀中，只剩一双眼睛在外面，声音因恐惧而颤抖，“您、您带我从窗户跳下去吧，我不恐高的……”

五楼的高度对高等吸血鬼不值一提，当然，高等吸血鬼也并不会被一群吸血鬼侍从逼得从窗户逃跑。

古斯游没有回答，护着言致，闪身避开迎面袭来的尖指甲。他的衣袍似乎由特殊材质制成，看起来柔软无比，但无论多么尖利的爪牙，都无法撕破他的衣衫。

跑下楼梯时，身后的吸血鬼们咆哮着追出来，古斯游用手掰断钢制栏杆抵在身后，形成钢铁荆棘路障，可惜只阻拦了半秒，便被疯狂的吸血鬼们踏碎。

言致脸埋在古斯游高大的胸膛，几乎是被古斯游抱在怀里。

楼下那匹马儿仍旧在有一口没一口地嚼苔藓，看见言致时，尾巴感兴趣地甩了甩，咴咴两声。

古斯游解开栏杆上的麻绳，带言致跨上马，马蹄一扬，堪堪甩开即将扑上来的吸血鬼侍从。

言致突然说：“朝七点钟方向跑。”

古斯游没有时间思考，他一手搂住言致，一手操控缰绳调转马头，向言致指的小巷子疾驰。

就在他们跨进小巷口的同时，身后传来一阵强烈的爆炸声。

低等吸血鬼的必经之路上，不知何时，被人埋下足足五吨TNT当量的炸药，伴随着爆炸声，言致曾呆过的那栋老旧砖房轰然倒塌，掀起惊天的声音巨浪。

五吨TNT当量的炸药同时爆炸，释放出来的能量堪比闪电中心，低等吸血鬼的身体素质虽然强于人类，但绝对无法抵挡这样的一场爆炸。

古斯游惊愕地回头看去，身后的低等吸血鬼们在这场爆炸中化为碎块，与灰黑色的尘土砖墙埋在一起，变成灰黑色废墟。

就在距离古斯游的二十厘米处，从爆炸中心迸射出的一片碎玻璃咕噜咕噜滚到马蹄旁边。

古斯游心下骇然。

言致发出一声痛呼，古斯游猛然反应过来，忙松开紧紧握住言致左臂的手。

“吸血鬼先生，”言致小声抱怨，“您手劲儿可真大。”捏得他疼死了。

古斯游心里有些歉意，他拥着怀里的少年，“这里不安全，”古斯游说，“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此时，他还没有把这场爆炸和眼前的弱小少年联系在一起。

言致紧紧攥住马的鬃毛，眼中盛满了害怕，“吸血鬼先生，刚才、刚才那是什么？好可怕呀。我们走得慢一点的话，岂不是也要被炸成碎片？”

怀里的少年嘴上说着害怕，眼神动作也明明白白表示出他受了惊吓，但古斯游总觉得有些怪异。

“没事了，”古斯游压下心底的疑惑，“可能是很久之前，人类为捕杀吸血鬼埋设的炸弹。”

言致倒是想装出脸红心跳惊魂甫定的模样，奈何这具身体真的有毛病，脸不红，气不喘，脉搏心跳平稳有力，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一点泪花。

“人类……捕杀吸血鬼？”言致好奇地问道。

“是，只有人类才会布设炸弹，”古斯游公爵，这位公认的、继米纳耶亲王之下的血统最高贵的吸血鬼，深深看了言致一眼，声音冰冷不带任何情绪，“人类是最狡猾愚蠢、最不自量力的种族。他们总是不服吸血鬼的统治，想要夺回……夺取吸血鬼的力量权势。”

言致饶有兴味地笑了。

红色的骏马背负一名人类和一只吸血鬼，踏着悠闲的步伐。柏油路两旁爬满嫩绿色的牵牛花藤蔓，一缕清风从缺失窗户的商铺中刮来，吹乱言致的半长黑发。

言致打了个呵欠，“这么说来，现在仍然有一些人类，四处埋炸弹，努力为推翻吸血鬼统治做出无用的挣扎？”

“……可以这么说。”

“啊呀，”言致侧过头，半玩笑半认真地说，“那吸血鬼先生还真是辛苦——”

古斯游心里有点不舒服，他说：“我叫古斯游。”别再用吸血鬼先生来称呼我。

言致念了两遍这个名字，“这是你的真名？”

古斯游沉默了两秒。

“噢，我没有窥探您真名的意思，”言致善解人意地岔开话题，“我只是想说，您的名字听起来让人很有安全感。”

古斯游抿了抿唇，有点郑重其事地说：“古斯游戈萨提，我的真名叫古斯游戈萨提。”

言致眯起眼睛，“唔，古斯游戈萨提，我记住了。”

他同样回以郑重的口吻：“那么，我的名字是言致——虽然您已经从米纳耶亲王那里知道我的真名，但我想，我最好还是向您介绍一下。”

“言致，”古斯游脸上露出浅淡的笑意，浅红色的眼睛凝望少年，显得他那张漂亮的面孔愈发惊心动魄，“我也记下了。”

言致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脸红，他低下头，忸忸怩怩，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

系统看不过眼，“不是，你害羞个什么劲儿？？刚才，你为什么要杀死吸血鬼？”

言致：“这违规吗？”

系统：“……这倒是不违规，只不过，杀害类人生物次数过多后，会导致任务者心理变态。”

言致理所应当地说：“我可没有杀害它们。”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让吸血鬼们吃饱饭，”言致振振有词，“而现在，我为那些吸血鬼永久解决饥饿的烦恼，它们再也不用感到饥饿了。”

言致下结论：“我这是在帮它们！”

系统：……

相处时日久了，系统也知道言致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它又问：“那你身边的这个吸血鬼呢？他也有可能是吸血鬼，你不杀他吗？”

“他太漂亮了，我不忍心。”言致随口说。

系统一点也不相信言致看上古斯游了：“他叫什么名字？”

言致：“古……嘶，什么来着？”

天上飘起细密的雨丝，二人躲在一处雨棚下避雨。言致已经饿得快抽抽了，古斯游让言致在原地等待，不一会儿，他手里拿着一只白色的兔子回来。

言致看了一眼毛茸茸的兔子，“咦，它的眼睛和您一样，红色的，真好看。”

古斯游担心言致同情兔子，不忍心进食。

言致吞口水：“所以一定很好吃。”

古斯游耳朵变红了一点点。

言致接过古斯游烤好的兔子肉，呼呼吹气，迫不及待送入口中品尝。

古斯游看着少年埋头小口吃肉画面，目光不由得更加柔和。

言致用力咽下兔子肉，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他，胆怯又好奇的模样，像极了刚刚抓到的白毛红眼兔。

古斯游：“你想问什么？”

言致就问了：“古……嗯，公爵大人，吸血鬼是不是都没有味觉？”

或许是本能告诉言致，眼前的吸血鬼不会伤害自己，于是连声音里都含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小抱怨，像撒娇。

“您是不是忘记放盐了？”言致指指兔子肉，“尝起来什么味道也没有。”

“有吗？”古斯游分明记得，他放过盐。

言致迟疑了一下，摇摇头，“也可能是因为我太久没吃饭，所以尝不出来食物的味道。”

天上的小雨逐渐变大，雨珠劈里啪啦砸在棚顶上，听起来像柴火在火焰里燃烧。

雨停后，乌云依然没有散开。气象的反常令言致心里生出一抹担忧，“太阳还不出来吗？”

“太阳已经十年没出来了。”古斯游的声音里听不出来多少感情。

言致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常识性错误。他问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这里就是这样的，永远乌云密布。”

言致眯眼望向天空，自言自语，“怪不得，这个世界的吸血鬼会凌驾于人类之上。”

少年眺望远方的身影显得很模糊，仿佛与漫天的灰色云层融为一体。

古斯游来不及梳理自己心头的感情，便听到少年用好听的声音说：“您需要进食吗？”

“如果可以的话，”言致偏头，露出脆弱细白的脖颈，“您可以食用我。”

有些称呼很带感，比如制片老师，公爵大人

但稍微换一下就显得非常之恶心，比如制片大人，公爵老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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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吸血鬼（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