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航没见过言致这样的人。

在这个追名逐利的圈子里沉浮八年，居然还能自毁前程，只为向一个虚伪、做作、还很丑的男演员表白。

为了什么，为了爱吗？

真是疯狂又愚蠢的爱。

温以航抱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只要你跟我一段时间，我就把你最爱的夏泽，打包送到你床上，怎么样？”

言致嗤笑一声。

天色已暗，窗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片场还在等他这个配角，言致不打算浪费难得的拍摄时间。

他整理妆发，年轻的侍卫长身着暗色夜行服，一双大眼睛漆黑发亮，歪头看着温以航：“温总，请不要侮辱我和我的感情。”

温以航顺势收回手，“你是要为他守身如玉吗。”

言致沉默了一会儿，脸色竟可耻地红了，“嗯。”

守身如玉这个词对他来说，好陌生，好不习惯。

但谁让他的任务是扮演舔狗呢，舔狗不守身还叫什么舔狗。

言致坚决地对温以航说：“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追求夏泽，就不劳您费心了。”

说完，拨开温大制片，去片场拍戏了。

系统吐槽：“亏我还觉得他人模人样，没想到他竟然想潜你。主人，拒绝得好！”

言致：“唔。”

系统不可思议：“……你什么意思，你的激素水平有波动，你该不会想要答应他吧？”

言致：“其实想想挺好的，把夏泽送给我，我就不用费尽心思舔夏泽了。而且说实在的，温以航长得也不差。”

系统：“！！！”

言致只是逗逗系统而已，他当然不会轻易答应跟温以航交易。

优秀的舔狗会用自己的方式，努力“追求”夏泽。

哪怕目前，温以航手握他的经纪约，是他各种意义上的大老板。

哪怕温以航那么好看……这个不能细想，一想言致就觉得自己心绞痛，仿佛错失了什么宝藏。

剧组有保密条例在，除了宣发人员外，没有人敢在网上发剧组的日常。

可不是哪个胆大妄为的剧组人员，竟然把夏泽经纪人偷头套的事件，完完整整发到网上，甚至还配有高清4k监控设备的截图视频。

视频里，夏泽经纪人用他那拙劣的演技说：“是我不小心拿错了……”

一边说，一边还用眼睛瞪夏泽，仿佛在埋怨不讲义气的同伙。

言致疯狂表白的热度还没过，两位主人公其中之一就闹出这种丑闻，顿时全网哗然。

网友见多了娱乐圈风风雨雨，但是偷对家头套这种事情，也实在少见，言致是第一次演戏，再怎么小心眼的人，也不至于把他当作假想敌，夏泽也太没素质了。

#夏泽偷头套#

更何况人家言致之前还给夏泽表白，全网都知道他有多么痴情，怎料转眼，头套就被喜欢的人偷了……

怎一个惨字了得。

#言致别舔了，我们心疼你#

言致欣赏着上下两条紧挨的热搜，“多好啊，又离夏泽哥哥近了一点呢。”

只有系统很抓狂：“这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为什么你还要匿名发到网上啊？？如果被夏泽知道是你做的，他会恨死你的！”

舔狗任务还能不能做了！

言致：“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

言致之前表现良好，系统还以为捡了个乖巧听话的宿主，过于放心，都不怎么关注详细的任务进度。

没想到言致如此睚眦必报，主角只不过偷他头套而已，甚至都没偷成功，他竟然想要主角身败名裂。

好歹毒的一舔狗。

系统战战兢兢问：“你、你道德心理考核及格了吗……”

言致也是第一次跟系统合作，闻言给系统看了下自己的考核成绩单。

上面显示，道德心理六十分整。

堪堪及格。

少一分会被监牢系统拉去关大牢的那种。

系统打了个冷颤，安静如鸡。

剧组也在追查爆料人。

网上的图片视频没有任何打码处理，化妆间的服装配饰等，全被吃瓜群众看了个分明，对剧组造成极恶劣的影响。

未上映前爆出电影信息，会严重影响后续的上座率和票房；更别说言致、夏泽等人几乎全妆，有心人已经根据演员们的妆容服饰，猜出电影的几个剧情点。

剧组这几天气压很低，人人自危，每个人都恨不得对天发誓自己没有爆料。

温以航倒是有点模模糊糊的猜测，敢爆料偷发套事件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恨极了夏泽；二就是看这部电影不顺眼，换句话说，也就是冲着他这个制片人来的，要他血本无归……

前者人数太多不好追究，而后者，他这里倒是有个可疑的人选。

温以航想到那天在化妆室里，坚定拒绝他潜规则的言致，不自觉地笑了一下，心里像腾起一撮紫红色的火苗。

如果真是言致做的话，那就好玩了。

言致或许没有想象中愚蠢。

而夏泽和他的经纪人，这几天忙于应对网上的不利言论。

可惜他们花重金，请了几轮营销号做宣传，都没能扭转网友对夏泽的糟糕印象。

有两家之前舔了好久的代言，甚至直接打电话，通知夏泽解约。

经纪人点头哈腰跟资方解释情况，电话一挂，便开始痛骂爆料人。

连当时非要查监控的言致，也一并骂了去。

夏泽在一旁听着，没料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他和言致的cp还没炒起来，此次事件中，无论是路人还是粉丝，几乎一面倒支持言致，而他人气暴跌，荣获“头套男”黑称。

夏泽耳边是经纪人和资方讨价还价的声音，眼前是网上黑粉的唾弃辱骂，攥着手机的手越收越紧，再也忍不住，一下将手机摔到地上，手机顿时四分五裂。

经纪人吓了一跳，忙扯了两句挂断电话，回头不满地大声呵斥：“你干什么！”

夏泽火气上来了：“你还说我，你出的那是什么蠢注意。”

经纪人声音提高：“难道你当时没同意吗？以前有好处的时候不说，现在出事了，又怪我？！”

一句话说得夏泽哑口无言。

“现在怎么办，”经纪人心烦意乱，尽量压抑争吵的冲动，“你去跟陈总求求情，让他帮忙压下去？”

夏泽一听那名字就恶心得要命，陈总五十多岁，肚子大头发少，还特别喜欢折腾人。以往夏泽有事去求他，没有一次不是遍体鳞伤回来的。

夏泽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这种小事，我、我自己解决。”

经纪人还在追问他怎么解决，夏泽闭口不言，心里已经在谋划，该让言致用什么方式，替自己渡过难关。

年轻的明星心里闪过几个念头，在晚上收工后，敲响了言致的房门。

片场条件不好，租住的酒店偏僻。言致打开门，看清来人是谁，立刻敬业地换上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夏泽？这么晚了，你……有事找我？”

言致在心里问系统：“他怎么找上门来了，我在网上爆黑料的事被发现了？”

系统仔细观察夏泽，“没有吧，他都没拿刀，手里拎的奶茶也没下耗子药。”

二人来到走廊尽头，坐在一处简陋的小圆桌旁，言致犹豫了下，还是接过了夏泽给他带的奶茶，“……谢谢。”

夏泽根本没管言致喝没喝，迫不及待道：“言致，网上的事你都知道了吧，我想让你帮个忙……”

他把自己的计划细细说来。

言致吹着酒店空调冷风，手捧大杯加冰奶茶，心头涌起一阵悲凉：“你要我扮丑？”

夏泽矜持地点了点头，“是，你明天别上妆，或者你今晚熬夜别睡了，让皮肤状态糟糕点……”

言致向后靠在椅背上，手里的奶茶越捏越紧，杯壁上的冷凝水沾湿袖口。

“……我再多安排几个营销号，到时候‘偷拍’几张咱俩同框照片，网友一看你那么丑，谣言肯定不攻自破。”夏泽说得信誓旦旦。

言致用一种新奇而特别的目光，打量眼前这个人。

夏泽被他看得莫名慌乱，不过也只有一瞬，言致舔他太久了，几乎称得上有求必应，他笃定言致不会拒绝他。

言致垂眸，“我知道了。”

却是并未答应。

夏泽以为大功告成，心中大石落地，低头给经纪人发短信报喜，转身就要。

言致叫住夏泽：“等一下。”

夏泽顿住脚步，回头看他，似乎在疑惑还有什么话想说。

言致的声音像被冰碴子磨过一样，生涩干哑：“你之前说过，等你工作稳定了，就跟我在一起。现在，你工作稳定了吗？”

那是夏泽刚出道的时候，随口说的一句话，而卑微的舔狗把敷衍当承诺，守了八年。

夏泽早就忘了自己曾说过什么话，刚要否认，又突然想起自己刚才还有求于言致，细微地皱了皱眉，改口道：“啊，对，对，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这几天，网上恶意诋毁我的人太多了，等这件事过去了，我就跟你在一起。”

轻飘飘的誓言伴随轻飘飘的脚步，夏泽转身离开，丝毫不管身后表情难过快要哭出来的言致。

系统不得不承认言致是天生的演员，瞧这表情，太舔狗了！

言致对系统说：“夏泽也太放心我了，这里又不是监控死角，他就没想过这次谈话，又被发到网上？”

系统：“剧组定的酒店有什么问题……收收味啊，人都走了还演什么。”

言致敛目，轻叹一声，从椅子上缓缓站起，“出来。”

系统纳闷，出来？叫谁出来，叫我出来吗？

话音未落，拐角处走出一个高大的人影，是温以航。

温以航不常跟剧组，偶尔来一次，还是和剧组商议如何处理网上的偷头套风波。此时偷听了夏泽和言致的谈话，脸上一点羞愧也没有，仿佛在讨论今晚的晚餐，自然而然道：“他来找你商量事情？”

言致沉默。

温以航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轻咳一声，态度认真了点：“夏泽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喜欢。”

他继续向言致发出玩笑般的邀请，“跟我吧，我不会像他那样害你。”

走廊尽头监控摄像头一闪一闪，沉默而忠实地记录着酒店内的一切。

言致不敢和剧组制片人闹翻脸，敷衍地笑了下，“感情的事，谁说得准呢……”

温以航明白自己又被拒绝了，他看见言致手上还拿着夏泽送的奶茶，莫名觉得碍眼：“你是歌手，少喝这些高糖加冰的饮料。”

言致点点头，心不在焉，“制片老师还有事吗没事我回去睡觉了……”

温以航跟在他后面，没话找话硬聊，“你的嗓子还没好吗？”

言致顿住脚步，奇怪地重复：“……我的嗓子？”

“是，”温以航犹豫了一下，“你以前的声音不是这样的。”

温以航不太想承认，研读会后，自己像个粉丝一样，搜了言致的歌曲、采访。

听得多了，自然发现言致现在的嗓音远不如以前清亮，而是仿佛覆了一层细沙。

大概是感冒，也有可能是夏泽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使得言致染上了抽烟的毛病。

言致眼神一动。

二人此时已经走到温以航的房门前，言致侧身进入，顺便把酒店房门反锁。

温以航：？

言致解开衬衫领结，顺着向下解开两三粒纽扣，语调轻快，“温总不是说要包我吗？我同意这笔交易。”

他动作利落，快得让人来不及阻止，精瘦漂亮的腰腹线条要露不露，浑身透露出一种赶时间般的迅捷，公事公办道：“事后，麻烦您把夏泽送到我的床上。”

温以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