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陆弈雪在五点半左右醒了过来，手机上的闹钟还没响。窗外天色渐晓，空气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湿意，他平躺着半眯着眼。

大概过了五分钟，他的脑子才真正从混沌中苏醒。陆弈雪打开放在枕头边的手机，想提前揿掉闹钟，却发现屏幕上显示有一条未读消息。

是江衣白五点左右发来的。

江衣白：【小陆哥，我师傅提前回山啦，你什么时候来找我玩呀？】

陆弈雪回：【等放寒假了应该可以。】

江衣白很快就回复：【好呀好呀。】

陆弈雪有些奇怪江衣白怎么这个点发消息，便问道：【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江衣白：【嘿嘿，昨天看漫画通宵了。】

陆弈雪发了个敲打的表情，提醒道：【熬夜会长不高。】

江衣白：【略略略。】

屏幕前的陆弈雪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轻微的弧度。恍惚间，他想起自己好像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江衣白来着？

打开相册，三隰庙的那几张照片映入眼帘。

哦，还有那块可疑的硬木。

他将拍来的照片挑了几张清晰的发给江衣白，问她：【小白，我还有件事想请教你一下。你能帮我看看这木块上写的是什么吗？】

江衣白隔了一会才回道：【诶，你这木块看纹路像是雷击木啊。这文字嘛…感觉好像在哪本古书里见过类似的，等我翻翻，晚点回复你。】

陆弈雪：【好，我不急。你闲时帮我关注一下就行。】

江衣白发来一个“收到”的表情，十分俏皮可爱。

雷击木？陆弈雪若有所思，好像在修仙小说里经常见到，似乎是用来辟邪的…

聊了会天，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来到六点。陆弈雪放下手机，按照习惯，每当他在家中过夜时，都会自行起早做早餐。今天也不例外，只不过因为家里多了个人要多做一份，他希望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连子钦不会嫌弃他的手艺。

陆弈雪起身换好衣服，路过客厅时，发现连子钦好像还没醒。于是便放缓了步子，轻手轻脚地刷牙洗脸。

今早他准备煮两碗面，冰箱里还有几个蛋和一把小青菜，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刚打开冰箱，却见连子钦已经醒了。

陆弈雪尴尬地笑了笑：“吵醒你了？抱歉…”

连子钦：“没有，我是自然醒。”

“那你醒醒神快去洗漱吧，我去做我俩的早饭了。”

连子钦坐起身，将两侧的长发束成一个低马尾，整个人顿时变得明媚起来。这画面让陆弈雪觉得有些稀奇，不禁多看了两眼，心里感叹道：年纪小，模样好，家里也有钱，这是什么电视剧男主吗？也不知道他以后会遇上怎样的女主。

自从他知道连子钦比自己年纪小后，他看他的眼神就跟看自己弟弟似的，连子钦一切幼稚荒诞的行为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两碗清汤面被端上桌，只花费了五分钟，这都是陆弈雪独居在家时打磨出来的。为了自己脆弱的身体能多苟活一阵，他平常都不会选择速食品，久而久之煮面的功夫也日益精进了。

陆弈雪将洗好的筷子搭在碗边，催促着卫生间的连子钦：“好了！快来吃饭，一会要去上课了。”他平时都会坐早班公交去上课，偶尔起晚了也会打车。

连子钦趿着拖鞋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头发松松散散的，还有一小簇未收进去的贴着脸颊，整个人看起来迷迷糊糊的。

陆弈雪看着他一脸好笑，意外生出了一种连子钦要真是他弟弟也挺好的感觉。在他家，他妈妈对他可以说是天下第一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没有什么掌控欲。

如果妈妈没有死，连子钦生在自己家应该也能快乐一些吧？

“发什么呆呢？”连子钦在陆弈雪的对面坐下。

“没事，快吃吧，已经放凉了。”陆弈雪收回思绪，率先开动起来，用勺子小啜一口汤。

连子钦吃的不紧不慢。

陆弈雪抬头问他：“合口味嘛？”

“好吃，想吃一辈子。”连子钦用纸巾擦拭了一下嘴角的汤渍，一脸笑意。

陆弈雪有点脸红，难得有人对自己的厨艺这么肯定。

“但以后只能做给我吃。”连子钦眼底阴郁，话里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

陆弈雪想当然道：“那肯定只做给你吃啊！除了你还有谁愿意吃我这清汤寡水的面，连片肉都没有。”

连子钦：“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弈雪没理他这句话，而是画风一转又问道：“对了，下学期就是高三。你有想好大学考去哪里嘛？”

又是熟悉的答非所问：“你准备去哪？”

陆弈雪已经习惯了，反正他们两总是来这么一遭，他道：“我？呆在本市，或者去沿海吧。不过具体哪所大学我还没想好。”

面汤倒映出他无神的眼眸，似是在思考着自己的未来。

“我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学。”连子钦肯定地回他。

“哈？”陆弈雪又被同桌的话震惊到了。

“很奇怪吗？你成绩那么好，以你为目标不是很正常的事。”连子钦一本正经地将这件事合理化。

陆弈雪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只见连子钦忽然又站起身，端着空碗向厨房走去。

陆弈雪忙喊：“你先放水池里泡着吧，时间不早了，一会要迟到了。”

厨房传来水流声：“知道了。”

…

到教室时，两个人气喘吁吁的。

全班的同学都视线聚焦在他们二人身上，让陆弈雪有些面红耳赤。倒不是因为被人围观，而是因为他这遵纪守时的好学生今天破天荒地迟到了三分钟，都怪那公交车晚点！还好老师还没到教室。

“我去，他们两今天怎么迟到都在一起。”

“你不知道吗，他们天天都粘在一起，有啥稀奇的，人同桌关系多好呀。”

“两个性子古怪的装货凑到一起去了，真是一对奇葩。”

“你这话有点难听了吧？我看你是羡慕人家成绩好长得又帅吧！”

“放你的屁，一个没爹没妈，一个不男不女，有什么好羡慕的。”

老师不在教室，有人小声地议论起这一对风云人物。

陆弈雪路过时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他掩藏住情绪，又恢复成一脸淡漠，渐渐地把自己的内心封闭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座位。

下一秒，教室的一角忽然骚动起来，像一枚石子落进了池塘，泛起阵阵涟漪。

“血…你怎么流鼻血了…”

“纸！给我点纸！”

刚才在背后恶语相向的同学突然间流起鼻血，鲜血淋漓地落了一身猩红，大家的目光又纷纷被他吸引。

陆弈雪两耳不闻，只是和连子钦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背书。

“叫老师！叫老师！周旭昏过去了！他晕血！”

“我的天呐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致死量啊！”

这几道声音在一片朗诵声中格外突兀，眼看教室内的动静越来越大。

好端端的，也不知周旭怎么就流起了鼻血。有的人在心底默默同情，有的人忍不住感慨，做人平常还是要少造口业。你看，报应这么快就来了吧。

一片嘈杂声中，连子钦盯着陆弈雪分享给他的错题本，幽暗的眼神犹如淬了毒。

这次只是小惩大戒，下次可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