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追击的刺客

酒过三巡,程建趴在桌子上,显然是有些迷糊了。

“走吧,我们回去。”

段祈起身,伸手去拉沈绛。

“嗯。”

沈绛顺从地将手递给他。

他的手好热,会不会也喝多了?

“他呢?怎么办?”

这个“他”自然是指醉倒了的程建。

段祈与沈绛十指相扣,解释道,“我的暗卫在一旁候着呢。咱们走了之后,他们自然会带程建回驿馆。”

沈绛点了点头,即使听见旁边有人在看着他们,也依旧没有将手抽走。

段祈笑着看他,眼睛仿佛是汪春水,泛起爱意的涟漪。

“我很高兴。”

他第二次说这句话了。

“你高兴便好。”

沈绛给了他回应,肯定的、鲜明的。

可惜,两人都没有戳破那个“爱”字,谁也不肯先低头。

“客官,总共二十两银子。”掌柜的算盘珠拨得极快,噼里啪啦的。

沈绛拦住段祈掏钱地手,将银子放在柜台上,“我请客。”想了想,他添上半句,“给上次的事情道歉。”

俩人边说边走,出了店门,来到街上,坐在空旷无人的大榆树下。

京城官员前来巡查,地方的小贩都要休摊,这是为了治安着想。

“上次什么事?我不记得了,聿之和我说说?”

“我不该那样和你说话。”

段祈反应过来,沈绛说的是与程建讨论喝酒的时候他反驳了自己的事。

“因为这个?”

段祈简直要气笑了,他哪里是因为沈绛顶撞自己而恼怒,他分明——分明是吃醋了。

这难道很难看出来吗?

沈绛一脸懵,根本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

“还有,还有我不该和程建走得太近。他是谢承恩的小舅子,恐怕会对你不利。”

沈绛将能想到的理由都说了,可就不说不到点子上。

“沈绛!”

段祈叫了他的大名。

“我生气,不是因为你顶撞我,也不是因为担心我自己的安危。我生气,就是气在你…你……”

沈绛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期待下文。

别和别人走太近,我吃醋。”

算了,自己和情窦未开的他计较什么,该示弱就示弱,反正在榻上说了算就好。

沈绛一时没缓过神,听懂他说什么之后,耳垂红得快滴下血来。

手足无措。

沈绛不知道自己听到这句话应该是什么表情,什么反应,他没学过。

“嗯。”

半天,沈绛不敢去看段祈的眼睛,他害怕在温柔肆虐的漩涡中迷失自己。

“我不想听‘嗯’,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好人家的儿郎,如今被你脱光了、看光了,你得给个承诺。”

段祈得寸进尺。

“怎样才算是承诺?”

沈绛是真的不知道 ,男女之间可嫁娶,他和段祈又该如何?

“你喜欢我吗?”

还没等段祈得出上个问题的答案,沈绛又追增了一个问题。

喜欢?

喜欢太肤浅。

他爱他,胜过一切,在过去。

“嗯。”

段祈不咸不淡地回应了一声。

“不许‘嗯’,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学得倒快。

沈绛的态度强硬,仿佛这是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不能敷衍、不可混淆,他要最最准确的说法。

段祈猛地靠向他,两张脸几乎要贴上了。

沈绛从那双多情的凤眸里看见自己的紧张与期待,一览无余。

“喜欢。段祈喜欢沈绛。”

“为什么?”

段祈歪头一笑,“你好像总是喜欢问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喜欢,就该是没有标准的。动心动念,便为喜欢。就这么简单。”

他说得风轻云淡,情场老手的样子。

“那爱呢?”

只是喜欢,还不够,沈绛生了贪念。

段祈的胸腔传来一阵震动,“爱?聿之,爱呢,是这世间最最玄妙的东西。能让人入仙境,也能送人下地狱。我从不谈爱。”

他伸出手,描摹沈绛的眉,“下次别说这种傻话。”

沈绛沉默了。

他又看见数字了。

红色的92,黑色的73。

如果上次的猜想对的话,红色为喜欢,黑色为厌恶,那么,段祈刚刚是对自己又多了几分厌恶,少了些喜欢。

为什么?是因为“爱”这个问题让他觉得被束缚、被限制了吗?果然,是风流浪子呢,怎会专心一人。

沈绛的心渐渐冷下来,只谈欢愉,不提感情。

“呆够了就随我回去,我们已经耽搁太久了。”

“我明白了。”

躲在屋顶的十七看得津津有味,霸道王爷强硬爱、清贵臣子连连躲,这不比外面现在火的那些话本强多了?

况且话本上画得哪有他们王爷和沈大人长得好看?

带薪吃瓜,属实惬意。

“十五,你瞧见了吧,以后找爱人,是男是女倒不太重要,主要得挑个心地善良的。”

十五瞟了她一眼,“你的意思是王爷不善良?”

“你这话说的,算了,跟你唠不来。还有,不许和王爷告状!”

影十七是段祈亲手从孤儿堆了挑出来的,也是他一手教大的。不过,段祈心狠手辣的本事她一点没学着,讲起没用的倒是头头是道。

影卫队长曾经提议过,十七天生不适合做暗卫,可她自己喜欢,段祈也就由着她了。

这些年的相处,影卫的所有人都将十七看做亲妹妹一样,处处护着她。

十五无奈叹气,算了,都是他们惯出来的,除了受着还能怎样?

**

“大人,程公子已经安全回到驿馆了,什么时候动手?”

谢承恩转向陈升,笑道,“不知陈大人将体察民情安排在了何时啊?”

陈升见识过了这人的狠厉,诚惶诚恐地回答,“就在今晚。由祁王殿下带队,挑出部分官员随行。自然,我也是陪着同去的。”

谢承恩满意点点头,“替死鬼们准备好了吗?”

“备好了大人,都是些贫苦吃不上饭的人,属下已经给他们换好着装,还教了些武功,掩人耳目绰绰有余。”

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他们死后 ,善待其家人。”

“是。”

夏日,黄昏和夜晚的边界格外清晰,橙红的天际要持续好久,月亮才能上岗。

就现在,夕阳将落,万物鎏金。

“殿下,您瞧,那是我们江渠特有的制盐场地。”

段祈随着陈升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群人们奔走其间,来回挑着海水。

“我们江渠用的是熬波煮盐,主要有四个步骤。一为积薪,二为摊灰吸盐,三为淋卤,四为煎盐。”

“江渠果然是人杰地灵,为一处宝地。”

段祈夸赞道。

人类的确智慧出众,这是上古神都承认的事情。

天地之初,便有天、魔二界,天界和魔界继承了上古神明的非凡力量,而人界直至万年后才出现。

由于出现时间太晚,人类并没有继承神明的任何东西,不过,这一种族仍旧凭借自身的力量过得风生水起,有了自己的文明。

人类仰慕神,却不一味依赖神。

“咻”

利剑划破空气,直直朝段祈射过来。

“小心!”

沈绛一个飞扑将段祈压在身下,右手虚虚护住他的头。

这种时候,身体往往比语言更诚实。

眼神的碰撞早已倾诉了一切。

一时间,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衣人将官员们团团围住。他们个个手持利剑,暗器傍身。

“有刺客,有刺客!快来人哪!”

大臣们整日养尊处优、百姓们过得也是安生日子,哪里有人见过这场面?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全都慌成一团,四处逃窜。

生死面前,身份没有贵贱之分,人都是无助的。所以,那些能够为了大义坦然赴死的人才叫人格外觉得感动。

段祈从地上抓起把剑,左手拉着沈绛,右手挥剑。剑起剑落,血如泉涌。

沈绛的武功也不是白练的,即使是赤手空拳,依旧击退好几个上前的死士。

两人合力杀出重围,一路向东跑去。

黑衣人们中只有一小波去追杀逃窜的人群,剩下的全都拼力和祁王府的影卫厮杀,争取追击段祈的机会。

至于为什么要分兵力去杀普通人,毕竟做戏要做全。既然是因为害怕被查出贪污受贿而买凶杀人,那么就不可能只杀祁王一个人。

至于无辜受牵连的人,只能怪他们自己命不好了。

谢承恩配合地藏在不起眼的角落,观察着段祈的举动。

看到沈绛如此护着段祈,吃了一惊。

原本以为这两位是不着边的人物,结果感情竟然这么好。

如果说段祈对皇帝来说是皇位的威胁,那么沈绛对自己来说就是权臣之位的威胁。这两个祸害,正好一块除了。

“十七,你怎么还愣着不去帮忙?”

段祈身边最受信任的小厮,冷脸看着十七。

“嗨,你自个儿瞅瞅,那十八这么一会就干掉二十几个了,挥刀都快杀疯了。你再瞧瞧影一大哥他们个个厉害,我下去帮倒忙?王爷不骂我才怪呢。

再说,你不也看热闹呢嘛,还有脸说我,德行!”

十七坐在百来米外的大树上喝酒,小厮段止靠在树上跟她唠嗑。

“这影卫感觉没使出全力哎,这种战力的渣渣搁平时早就结束了,你看看,影十五还有空遛那个放暗器的小傻子玩呢。”

段止津津有味地点评。

“王爷吩咐的。咱们殿下就指着这次成全自己的美事呢,你就看好了吧。

不出十日,那位小沈大人,必被殿下治得服服帖帖的。”

“哎,你这话少说。那位大人是殿下心尖尖上的人物,小心你的脑袋。”

“哎呦,我这不是信任你才和你讲的吗,我难道不知道那位沈大人重要?行了,看戏吧。”

天彻底黑了下来,月亮出来了。

小溪边,沈绛挣脱开段祈的手,语气虚弱,“殿下,你先走,我的腿受伤了,恐怕跑不了多远。”

眼看将刺客甩在身后了,沈绛再也忍耐不住腿上的剧痛,脸色苍白,瘫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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