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有些惊讶，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正色道，“江先生不妨先听听看我的诚意。”
“你恐怕还不知道，当初的事情跟关云川脱不开关系，他受人指使将这些事情推到你头上，他手头上有录音笔和一些账目上的证据，前任老板进去跟他也脱不了干系。”
“只要你跟盛瑞签约，作为交换，我可以把录音笔以及其他证据都给你。”
“只要这些证据一发出去，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我们再借着热度趁机营销一波，将你打造一个受害者的形象，借着愧疚感捞一波热度和支持。”
“并且，我们盛瑞的经纪合同，是非常的有诚意的。”
他说着，要从自己的包里把事先拟好的合同拿出来。
江浔下意识地想拒绝，看到苏辞的那一刻，他犹豫了。
他想我答应吗？他垂下眼眸，回答得有些模棱两可。“多谢你的建议，我还需要再考虑考虑。”
李天愕然，他为了今天的会面做了十足的准备，自认为没有失败的理由，他的方案合理可行性高，简单易操作，想不通犹豫的理由。
李天带着满肚子问号走的。他走后，苏辞凑过来问他，两个人脑袋凑得很近。
“你想复出吗？江浔？”问他的时候，苏辞一直盯着江浔的眼睛，他想知道江浔的真实想法，李天在的时候他没问，他不想当着外人的面聊这些。
他其实是想看到江浔复出的，他本来就该站在舞台上，他那么好，值得所有人都喜欢，如果当初不是被人诬陷，江浔本该继续过着那样的生活。
江浔退圈那年，他就求大哥帮他把江浔的原公司，盛瑞娱乐买下来了。其实要解决这件事情很简单，只要他大哥一句话。他不知道江浔的意思，所以他什么都没做，没想到江浔自己主动找到了李天。
他不知道李天为什么这么想要签江浔当艺人。
江浔看着他，漆黑的眸子神色晦暗，缓缓道，“还没想好。”
看起来是不想的样子，苏辞虽然不理解，但是他尊重江浔的选择，江浔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只要江浔开心就好。
“没事，你想签就签，不想签就不签。”
比起自己的私心，苏辞更希望他能开心。
“我永远是站你这边的。”
江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
江浔摸了摸他的脑袋，苏辞虽然不明白，但是下意识扬起一个乖巧的笑，在他手心蹭了蹭。
怎么笑得这么开心，傻乎乎的。江浔冷不丁地戳了戳他的酒窝，然后迅速收回手，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做。
苏辞一脸问号，其实眉眼根本藏不住笑，盯着他看，浅浅的酒窝露出来。
……
晚上他们回到酒店，在门口互相道别，然后关上房门。
他们定的是酒店顶楼的两个带落地窗的套房，江浔定的，他偏爱有落地窗的房间。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手，喝水，做饭，等到摆盘好放到桌面上时，突然意识到，这是两个人的分量。
看着自己刚刚摆好的两人份的餐具，两人份的饭菜。
他第一反应是，好像还没有问过苏辞吃饭没有。
他匆匆摘下围裙，挂到厨房，想要出门把人叫过来。即将走到门前时，无意中在窗户上看到自己的脸。
房内开了灯，灯光够亮，玻璃的反光也很清晰，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脸上好像一直带着笑的。
他往外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走近落地窗。
窗户极大，可以照到他的全身。他看着窗上反光出来的自己，对着窗户做了个鬼脸，然后脸色冷下来，傲慢地看着镜中人。
他往后退了几步，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这才是我。
他用手撑在玻璃上，看着镜中人，审视自己，自言自语道，“江浔，你在犹豫什么？你想复出吗？”
“当然不。”
他早就不想要再次出现在大众面前，澄不澄清也无所谓，背着这种黑料一辈子都行，反正都退圈了。就算背着骂名一辈子，也不影响接下来的生活。
“那你在犹豫什么，为什么今天没有直接拒绝？”
“我只是在权衡利弊而已。现在拒绝跟当时拒绝有什么差别吗？”
他今天加了李天的微信好友，他拿出手机，打开跟他的对话框。
很快就组织好一段官方的拒绝话语，到了发送到那一步却停住了。
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我犹豫了，因为那一瞬间又想到了他的眼泪，我怕他会伤心。
是的，我怕他伤心。
但这不对。
“我只是想澄清黑料，不再连累这倒霉的小孩，我不想签约，也不想跟他继续纠缠。”
“这是爱吗？”他被自己的念头烫了一下。
“不是的。”
“我帮他，只是因为他可爱，柔弱，因为他需要帮助而已。”
“我在意的……只有我自己。”
他想通了这些，自觉念头通达，顺利地点击发送，消息畅通无阻地发了出去。
发完这个，他想了想，打开应用商店重新下载了微博这个软件，登录了自己已经长草的微博账号。
一上线就很卡，后台塞满了骂他的私信和评论，时间集中在几年前和近段时间，尤其是那个视频爆火后。
他点击写微博，开始斟酌措辞。片刻后，一篇博文发布出来——
“大家好，我是已经退圈的素人江浔，前几日爆红的视频为他人偷拍，现已投诉，希望各位不要再继续传播使用，本人已退圈，无意占用公共资源。此外，前几日被拍到的照片，图中另一人为我的朋友，不是恋人，也不是什么所谓的“金主”，已经给我朋友的生活和名誉造成了极大的损伤，本人将会聘请律师进行取证并起诉造谣者，还请大家不要再传谣。”
舆论这把利剑的威力，他以前就体验过了，不管如何，苏辞不该遭受这些。
发完后，他暂时没管网上的一片哗然，把手机收回口袋，然后面色如常地敲响了隔壁的房门，邀请苏辞过来一起吃饭。
苏辞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洗完手之后主动给两个人都盛了饭，他本来都在想要点哪家外卖了，没想到江浔今天居然有心情做饭。
在饭桌上，江浔的眼睛一寸一寸地扫过他的皮肤，他白皙精致的脸，看似无辜的神情，还有那双记忆里总是很容易盛满眼泪的眼睛。
察觉到他的视线，苏辞不解地看向他。
江浔笑了笑，主动提及自己的微博，“没什么，我刚刚发了条微博。解释了一下，应该很快那些狗仔就会散了。”
苏辞惊讶地放下筷子，打开微博，在热搜上就看到了江浔的名字。
内容不短，苏辞反复看了几遍，突然意识到，他本来以为江浔发微博是为了澄清自己的黑料，但他没想到，江浔对于自己的黑料闭口不谈，话里话外却都在维护自己。
他惊讶地看向江浔，他一如往常，带着漫不经心的笑，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苏辞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于是他又看了一遍江浔的微博正文，看着看着，倒是品出些甜味来，心里憋不住地冒出粉红泡泡。
他对着这个页面截了张图，然后视线再次从手机挪到江浔脸上。
也许，他也是在意我的？
他眉眼弯弯，今晚睡觉的时候做梦都是带着笑意的。
好心情只持续到第二天——
他收到江浔发来的信息，问他是不是要开学了，提出主动要送他去学校。
犹如一盆冷水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