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律一大早就听到帕克在一楼叫，他看了看时间，八点多，心中奇怪。这时候遛狗小哥应该已经带他溜了一圈解决人生大事，不应该闹腾了才对。

他把牛奶放回到冰箱，决定先下去看看。

没想到真的有客人，还是马丁。

他站在门外，背对着门口抽烟，看到肖律下来就熄了烟头。

“不好意思突然造访，我本来想等你醒来的。”马丁露出歉意。

“没事。”肖律把人迎进来，咖啡机已经开了，倒了两杯咖啡。

这不是取货的时间，而且通常来之前会提前预约，马丁这次显然是遇到了意外情况，看他好像一夜没睡的样子，胡子没有刮，衣服也有些皱巴巴的。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马丁发现肖律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不像那些大师或高高在上或故弄玄虚，他就像一个普通人，随和、宽容、心怀善意，对周围人合理范围内的请求都乐意帮忙。

“上次的高中生们怎么样了？”肖律看他好像难以启齿，就先开口了。

马丁和肖律说了一下情况，那些年轻人恢复得挺好，已经可以正常上学作息了，好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一样。“唯一不好的变化就是个别人变迷信了，好像被算命的骗走一个月的生活费。”

说着马丁笑了起来，神经稍微放松，他斟酌了语句，说了自己的烦恼。

马丁是佣兵出身，干到一定年纪，觉得干不动了，就急流勇退，找了个老板干起了安保。

他之前是小队队长，手下一帮兄弟，其中一个不幸在战斗中牺牲了，马丁亲手处理的后事。但他总觉得对方还活着，偶尔好像还在人群中看到过他。在遇到肖律、见识了非自然力量之后，他越发相信对方没有消失，以某种方式存在着，而且就在自己周围。

“相信你的直觉。战士的直觉往往比眼前的证据更可信。”肖律把咖啡放下，问：“你有这个怀疑应该有段时间了，为什么选择今天来找我？”

“我怀疑他前天晚上来过，”马丁表情凝重地说，“因为职业的缘故，我通常睡得很浅，而且会在室内做一些反侦察的准备。昨天早上我发现自己前一天晚上睡得特别沉，还有客厅里相框摆放的角度有偏差，被人动过了。”

一般人大概会以为是他多想，可肖律相信他的判断。

“你需要我怎么帮？”

马丁：“我跟老板请了假，打算这两天把事情处理好。我在自己家里安了摄像头，如果有东西来了，还请你帮我抓住它，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律答应了他，和他商量好计划，就在家做准备。

不过，临出门的时候，他遇到一个大麻烦。

“我也要去！”米格尔站在肖律面前，固执地要求。他刚才躲在楼上，把肖律和马丁的对话全听在耳里，特别好奇这件事情的发展。

他知道自己是特殊的，肖律也是特殊的，这世界上还有其他特别的存在，他很想见识见识。

“我可以带你去，只是有一个前提，你得保证听我的。”肖律正色道，他不希望米格尔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米格尔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问题。”

苍茫的暮色笼罩着整座海滨城市，从打开的窗里飘进隔壁披萨店的气息，似乎还夹着培根的香气。

肖律见米格尔朝那个方向望了好几眼，馋得很，就去买了二十个，对方以为客人在搞趴体，高兴地接下了这个大订单。

抓着新鲜出炉的披萨，米格尔几乎一口一块，明明人形状态的他看上去嘴巴不大，可就是有能耐装下。

肖律站在窗口，观察外面的情况。城市一入夜，除了少数营业的街区，大部分街道就都没人了。路灯下，树木尚未披绿绽青，仍有些光秃秃的，透着股萧索，很适合今天捉鬼的气氛。

“你不吃吗？”在和最后一盒披萨奋战的时候，米格尔终于想起了自己的饲养员。

肖律婉拒，根据他打野的经验，接下来的画面对胃可能不大友好，吃太撑容易吐。

这个坟蛋要使坏了。米格尔这么想。突然，他停止了进食的动作，因为听到了什么东西在快速往这个方向靠近。

可能是源于虎鲸的天赋，他对声音特别敏感，哪怕在嘈杂的车流声中，也能清晰地辨别出猫咪胡须颤动、叶子落在地上的声音。

肖律仿佛也察觉到了，离开了窗边，改为盯着显示器。

显示器上正显示着对门马丁家的一切情况。

马丁和往常一样外带食物，吃完，再拿了一瓶冰啤，坐在沙发上看球赛。

到了十一点，马丁离开了客厅，回房间准备睡觉。

走廊的灯闪烁了一下，阴影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得像是监视器的障碍。

肖律知道不是，他放慢了播放速度，发现居然是个人影，因为移动的速度太快了，才没有被摄像头捕捉到。

画面被定格住，那个人影便清晰了许多，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性，脸部比较模糊，看不清楚。

夜色渐深，居民楼里的灯一盏盏熄灭，陷入黑暗之中。楼的上空凝聚了一团乌云，似乎预示着某种不详。

“让我上！”

米格尔用急切的眼神看向肖律，他几乎要忍不住了，下一秒就想穿过墙，把怪物一掌拍死。

肖律点了点头，示意可以行动。刚才讨论作战计划的时候，他就同意由米格尔亲自动手，给他一个练手的机会。

米格尔天生野性难驯，好不容易从牢笼回到海里，没浪多久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人类，接着一直在肖律的监护下生活。虽不至于说毫无自由，但也得小心地遮掩自己的本性。

他可是虎鲸！海洋世界的顶端猎食者，鲨鱼和其它鲸类都在他的食谱里，要他安安分分，吃斋念佛，非把他憋坏不可。

于是，肖律就看着米格尔冲进马丁的家里，把那个怪物一掌拍到墙上，又抡到地上狂揍，那怪物根本没反应过来，完全落入被动挨打的境地。

肖律不由对米格尔的性格和战力重新进行了评估。

“你们……呜……实在是太野蛮了……”那个怪物摸着自己的脸啜泣，操着一口英式英语，好像来自北部地区，他看上去就和普通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样。就在十分钟前，他被米格尔揍成了猪头，最后还是马丁出现，解救了他。

“所以，你没死？”马丁虽然生气自己的前伙伴诈死欺骗自己，但看到他本来英俊的脸蛋惨遭毁容，心情莫名变好。

“抱歉，我是吸血鬼，外貌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要在人类社会生存的话，基本每隔十年就会这么来一次，远离曾经的朋友，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他的眼底蕴含着浓浓的哀愁，显然在为分离而遗憾。当然，远离人群独居也可以，但那样太孤独了，他宁愿忍受这样的分离。

马丁给他拿了个冰袋敷脸，希望这招对吸血鬼有用：“那你为什么还来找我？”

吸血鬼把脸贴在冰上，躲避着马丁的视线，试图含糊过去：“我没想到我‘死’后，你很快就退出了佣兵团，搬到了这里。”

马丁理解为巧合，但这并没有解释清楚他半夜来自己家里的原因。

吸血鬼可怜兮兮地说：“我的族群打算搬走了，因为这里来了一个可怕的法师，他极不喜欢我们这种超自然生物，居然把鬼魂集中到一块儿，全给消灭了。谁知道接下来哪种生物会遭殃？我就想在临走前过来，偷偷看你一眼……”

肖律和米格尔在一边旁听，米格尔对人和吸血鬼的重逢兴致缺缺，倒是对吸血鬼口中的法师很感兴趣，雀雀欲试地想打这个小BOSS。

“从他去年出现开始，奇异生物中就就人心惶惶，听说他特别残忍暴虐，喜欢雷火轰炸折磨目标。”吸血鬼描述了一番他的恶形恶状，听上去那就像一个人类至上的极端种族主义者。

马丁建议：“对方未必不讲理，可以把那个法师约出来谈一谈。”

吸血鬼摇了摇头：“有的奇异生物也这么想，可大家各自为营，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去。”

肖律问：“你们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嗯，有个食尸鬼看到他进了一家私人宠物医院，好像是那里的老板。”

宠物医院？还用雷？不会那么巧吧……

肖律有种不祥的预感：“……D区主道那家？”

“啊，没错！你怎么知道？”

肖律：“……”

米格尔：“噗哈哈哈哈！”

解决了马丁的事情，并请吸血鬼给超自然生物们转达了自己爱好和平的意思，肖律带着笑得直不起腰的米格尔回了宠物医院。

笑够了，米格尔表达了自己对此事的不解：“吸血鬼明明比人类强大，为什么要隐藏起来？”他其实在问，自己为什么也要隐藏。

“人类善用工具，而且数量众多，单个战斗力或许不如超自然生物，但整体的力量远远超过。”

“可他们并不团结。”米格尔不知不觉，把肖律也剔除出了人类的范围，用“他们”和自己与肖律区别开来。这说明他渐渐地把肖律从他所讨厌、憎恨的抽象概念中脱离了出来，将其当作一个具体的有感情的对象。他说得很自然，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有时候他们会为了资源发起战争，自相残杀，有时候会无私奉献，为彼此牺牲……想要用一两句话形容人类，实在是太难了。”肖律摸了摸他的头，发丝柔软，尽管米格尔常常抱怨头顶长毛怪异极了。“如果哪天你懂得其中的道理，就可以独立生活了。”

米格尔呆住了。

独立生活？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离开肖律，离开这里，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兴奋之余，他突然有些难过。

其实大坏蛋也没那么坏……他会赶自己走吗？他……不喜欢我吗？

感觉在养儿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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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妖怪不吃人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