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柠对这个女孩有印象。
四中校花,家境也不错,成绩也常年排名上游,对祁商炽更是一往情深,似乎用了一些手段让其他女生拜服……于是四中追求祁商炽的赛道上就只剩她一个。
原本温柠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莫名的,对方似乎看他很不顺眼。好像是之前祁商炽回绝他的时候,话说的多了些,引起对方一阵不满。
沈雾月像是防贼一样盯着他。
温柠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如果是平时,他多帮忙做一些也没关系。
但是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女孩动过他的利益。
某次助学金评审,对方似乎故意鼓动全班让他落选……而现在,居然还堂而皇之的想把事都推给他来做。
温柠重复着解开旧档案袋,抽出里面陈旧的档案,拍打掉尘土……再装入新的档案袋并系好,而沈雾月只是戳着手机,眼前一堆烂摊子不准备管的样子。
似乎故意跟他僵持着。
温柠动作不停,也没再看她一眼。
谁没弄完谁倒霉咯。
反正最后加班加点被留下来完成任务的不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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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沈雾月虽然表面轻松的玩手机,内心却一点不轻松……
她当然听见耳侧温柠翻动档案袋的声音,对方手脚麻利,不一会就浅浅一摞堆叠而起。
像是折磨。
但沈雾月实在不想用刚做的美甲去触碰这些脏乱陈旧的档案。她想,她来四中申请暑假帮忙可不是为了干累活,她是为了打听四中有没有内部免试进入伊兰公学的名额。
但打听来打听去,都只有一个名额。
那个名额属于谁毋庸置疑……她心怡的人,自然各方面都是最强。
可心情难受在所难免,而温柠恰好撞枪口了。沈雾月一阵气结,对方还敢给他脸色看?
谁给他的胆子?
不过很快,她又想通了。
做这么快,一会不还是得帮她。
沈雾月嘲讽想,她可不信这个懦弱温和的温柠,会抛下她不管。
群里恰好也在讨论这个温柠。
“你们说祁同学来,温柠会不会也跟来啊?”
“哎哟,就二班那个吧,我记得他一开学就跟祁商炽套近乎来着,笑死,人家压根没搭理他,还上赶着追呢。”
“那个温柠家里是不是条件也不太好?听说他之前在他们班就是老实人,别人说啥都跟着傻乎乎乐的那种,也不怎么懂拒绝。”
这可不见得。
至少温柠把东西分给她的时候,倒挺麻利的。
眼角余光在温柠干净的脸上扫过,对方越专注于装档案,反而看得她越生气。
老师都没看着,表现这么好给谁看?
沈雾月勾起嘲讽笑容,漂亮的美甲轻巧敲击键盘:“一般表面老实的人,私底下还不知道多大反差呢。”
她在群里常常以发言犀利著称,通常,底下就会跟着一片附和之声。
今天也是如此。
底下男生立刻开始刷队形,“女神发话了!”
“沈女神霸气啊,宴请全班,只为了搏男神一笑。”
“这就是钞能力吗,我服了[666]”
又有女生兴奋发消息:“要我说,冰冷如祁学神也得冰山融化吧,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有沈姐发话,祁神就从了吧~”
是的,话题总会被拉回到她身上。
沈雾月自出生以来,就是焦点,她出身优越,家里搞进出口和外貌,父母是总登上新闻的龙头企业家,从小条件优渥,她也生的漂亮,参加过小提琴、芭蕾舞等比赛,连出国参赛都能收获外国小男生惊叹和爱慕的眼神。
她自小顺风顺水,人生中唯一一次失利,却是在祁商炽身上。
这个男生,冷的像块冰,捂不热的那种。
尽管她使劲浑身解数,并警告全年级的女生离他远点,硬的就送礼,软的就威胁,还顺便雇人清理了周边几所学校的来围观的女生……但三年下来,他们也只是“偶尔会讲题的关系”。
但沈雾月无疑已经是四中,和他说过最多话的女生。
可谓也算“打遍天下无敌手”,而她再仔细算下来,自己跟祁商炽说话的次数,似乎还没有这个温柠多。
没错,又是这个温柠!
这个名不见经传,一脸穷样的少年。在开学第一天就勇于跟祁商炽搭讪,甚至在她之前,就获得了祁商炽回应——虽然是拒绝,但拒绝的话真的很长!甚至超过他跟别人说话的总和。
要知道,跟她讲题的时候,祁商炽是如此惜字如金。
像是暑假作业里,那个解后面跟着的,冰凉的“暂略”。
实在被沈雾月缠的不耐了,祁商炽也只会看一眼手表,然后干脆的起身,“抱歉,我得走了。”
完全把旁边温香软玉的女孩子……她这个堪称全校最漂亮,出身也超优越的女孩子当空气!
黄昏的校园,女孩眼角差点落下一滴不甘的泪,惊到旁边做值日的学生,对方递过来一张纸,却被大小姐一巴掌扫开,“走开!什么档次,也配给我献殷勤?”
没人再来打扰她了,沉默半晌,沈雾月恨恨的咬着手绢,偷偷扒着窗户向下看,她能看见夕阳下祁商炽低头进入那低调而奢侈的迈巴赫,锃亮而闪耀。
而四中校服下是遮掩不住的高挑身形,那铂金色发丝淬金而瞩目……旁边一片惊叹,低年级的学妹们甚至踮起脚来看,又激动的窃窃私语。
沈雾月又不气了。
行百里者半九十,她可不能中途而弃。
而且,据她观察,她已经是整个四中,跟最祁商炽最亲近的女生。
而祁商炽课余生活单调的可怕,想来也没有其他渠道接近女生。
只是后来,沈雾月才知道那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祁商炽有喜欢的人了!
听说,是青梅竹马。
是在他还说不好中文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玩伴。
沈雾月偷偷想过对方样子,那一定是个粉雕玉砌的小女孩,温香软语,可能还握着祁商炽的手,一起写过毛笔字。又一起趴在一张床上,看过《音乐之声》之类的音乐剧。
他们分享一个果盘,可能还不小心错用对方的叉子……翻滚打闹的时候,男孩会力气很大吧,不小心把女孩推搡在地上,想道歉,男孩却把手撑在女孩的脸颊两侧发呆,而汗珠清晰可见,而女孩这时候,红着脸微微张开了嘴唇……
“我不服,再来!”女孩气鼓鼓道。
男孩冰冷的眼眸像是融化,他扶起女孩,下一次换他被压倒在地了,他却只在低声关心对方刚才有没有受伤。
在沈雾月想象里,那女孩是有些不服输和掘劲的……她莫名觉得,似乎只有这样的女孩,才能拿捏祁商炽。
拿捏?那个祁商炽淡漠如冰,总拒人千里之外。大概能拿捏他的,真的只有童年最无防备时闯进心门,并乱踩一通的初恋了吧。
两人会在夏夜一起坐在喷泉旁边放河灯,冬天一起窝在暖炉旁边围炉煮茶。
大人们唠嗑聊天,小孩子们就一起拼限量版乐高,连晚上也不回家……要命的是祁家价别墅沈雾月远远见过,那简直像个微缩版的城堡。
里面除了地下酒柜,应该还有泳池和超大型影院。
这俩人甚至可以一起游泳……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男生穿小泳裤,女孩穿连体泳衣,早就彼此看光光……年少的欢喜,偶尔长大眼前还会划过那画面。
打住、打住。
沈雾月咬紧牙关,终于忍不住抱了句粗口,这tm怎么赢啊?
也就是这时,温柠就总在她眼前晃悠了。
却每次都来找祁商炽,慢慢的,一班也知道了这个少年……总是厚着脸皮来跟祁商炽套近乎,总被拒绝,却又总是在恰到好处出现的少年。
而沈雾月注意到更多。
温柠是怎么知道祁商炽的事情?
她是多方打听之后,拼凑出的真相。那温柠呢?
莫名的,沈雾月多了分警惕。
温柠虽然总是不自信的内扣着肩膀,扬起的笑容却那么天真。天真到让人想随便伤害他……尤其是来找祁商炽的时候,在她的授意下,那些学生会冷嘲热讽。
但温柠就像听不懂一样照单全收,他甚至偶尔走廊见面,还会跟她打招呼。
沈雾月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于是,在高一时期的组织的年级助学评选上,她贿赂了班里大部分人,没给温柠投票。
获奖的是个富二代,托关系办了贫困证明。后来拿到不菲的助学金,又请所有人吃了顿海鲜自助,大家都很开心。
但这次,祁商炽没去。
后来,温柠也没有如她所愿,因为交不起学费而辍学。相反,她从办公室老师们闲聊中得知,温柠的助学账户里,被打了一大笔钱。
而来源……甚至是某位校董。
那之后,沈雾月的警惕突然变成忌惮。
这个骑自行车上下学,中途甚至还要倒一趟公交的温柠,穿着老款运动鞋,居然还有这种背景撑腰?要知道四中这种学校,股东除了国字头,剩下的就是各种顶级上市公司。
忌惮一直持续到高中毕业……
任由沈小姐左看右看,还是没看出温柠有任何特别。
有钱不露,除了顶级豪门,在学校无异于锦衣夜行,会被学生们白眼鄙夷到毕业……温柠不会不懂,但他依旧表现的普通。就像现在,沈雾月认出他身上的衣服,看着是搭配得当,但都是没牌子的。
好啊,换了个穿衣风格装有钱人,就跟她横上了?
“我收拾完了。”温柠干净嗓音突然唤起她注意。
只见温柠靠在椅子上,把东西往前一推——像赌桌上尊贵的客人推出一摞筹码。
而他身体甚至没动一下,身上亚麻衬衫熨帖妥当,包裹着白皙皮肤,手腕处雪白皮肤衬得青筋若隐若现,像盘踞着漂亮的小蛇。
那摞整齐排列好的档案恰好挡住温柠下半张脸,他干净眼眸似乎侵染着什么……居然隐约带着看好戏的色彩。
门口传来骚动,是老师们的办公室,他们这个小房间是嵌套在办公室里面的档案室,此刻只听外面一阵嘘寒问暖。
隐约能听见那淡漠而有礼的应答声,穿插在老师们每次惊呼与玩笑之中。
“商炽怎么还亲自来拿毕业证,我们不是打过电话,会快递到你们家了嘛?”
老师们表面责怪,但语气却是十足惊喜,“对了商炽,祁先生身体还好吧?”
“哎哟,祁先生一般都在法国那边吧,也难为祁先生还每次都远程参加校董会了……”
又是低语,像是鼓点敲打着地面,前置的鼻音透着股莫名的冰冷侵略性,“父亲事务繁忙,会抽时间参加的。”
几位老师当即一凛,温柠他们几乎能想象到老师们赶忙微笑的脸,“没有没有,我们当然没催促的意思,祁先生每天要操心太多事,能不缺席校董会已经很难得……校长和各位校董都是可以理解的!”
沉默。沉默。沉默。
却听见外面又道:“我看到学校群里公示了,有人在这帮忙么?”
“对对,雾月和温柠,他们就在里面……我估摸着他们也差不多结束了,你们今天是不是要聚餐?那他们弄完了就跟你一起去吧。”
沈雾月惊了……她面前的档案可基本没动啊!
再看温柠那边,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完成的档案排列整齐……谁偷懒了一目了然!耳旁已经有脚步声,她可不想给老师们,还有祁商炽留个坏印象。
尤其是,她晚上还打算表白啊。
“我们交换!”沈雾月当即捋起袖子,要把那一摞完成的挪到自己面前,反正温柠出了名的不会拒绝别人,给钱什么都做不是么?再说了,她又不是不给对方好处。
她压低了声音,满脸笃定的傲慢,“我待会给你转一万,算便宜你了。”
“我不。”
沈雾月不敢置信。她听到了什么?
她甚至想起那个传言,对方家里甚至吃不起饭,只要给钱,他甚至什么都能帮你做。
却听见温柠只是淡笑,那饱满的嘴唇微启,他甚至游刃有余的交叠了双手,轻柔的笑了笑,“没听清楚么,我说,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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