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鱼肚白的天光刚漫过江城的天际线,城市便已从沉睡中苏醒。街边的商铺陆续亮起暖黄的灯牌,驱散着残余的夜色;主干道上,载着白领的车流渐次汇成洪流,引擎声、鸣笛声交织在一起,织就出清晨的喧嚣序曲。
城市中央,三座摩天大楼并肩矗立,玻璃幕墙在微光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这里是全息数据芯片领域的龙头企业“天纵科技”总公司,此刻,大半街的车流都朝着这片金融核心区涌来,像是被无形的引力牵引。
大楼顶层,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贺文邵挺身而立。他身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袖口随意挽起,露出腕上价值不菲的定制手环。
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目光沉沉地俯瞰着脚下逐渐苏醒的江城,钢筋水泥的丛林在他眼中延展,却映不出半分暖意。直到视线落在悬浮于身前的全息数据板上——依旧是“无最新轨迹”的冰冷提示,他才烦躁地叹了口气,香烟在指间转了个圈,眉峰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身后的办公室大门被人直接推开,厚重的实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不容忽视的气场。贺文邵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整个天纵科技,敢不敲门就闯进他办公室的,除了秦墨言还能有谁。
脚步声在他身侧停下,秦墨言同样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声音低沉无波:“怎么样,有消息么?”他比贺文邵更显内敛,深色衬衫一丝不苟地扣到最顶端,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鹰,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贺文邵抬手划开全息数据板的权限,语气里满是压抑的挫败:“没有,一点消息都查不到。全国各地的交通枢纽、住宿系统、甚至地下数据网络都扒了一遍,就差去长江里捞、黄河里刨了,连根头发丝的踪迹都没找着。”数据板上,密密麻麻的查询记录滚动着,红色的“无结果”字样刺得人眼睛发疼。
秦墨言的目光扫过那些冰冷的数据,眉头皱得更紧:“会不会跑到国外去了?”
贺文邵嗤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你又不是不知道,四年前她消失后,我们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所有出入境记录,连假身份都排查过三遍,压根没有她的任何痕迹。她肯定还在国内,只是藏得比老鼠还深。”
秦墨言沉默了半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眼镜腿,闷声道:“警方那边,苏叙刚才回话,也说没有任何突破。”
贺文邵烦躁地掏出打火机,将手中的烟点燃,猩红的火光明明灭灭。尼古丁的气息弥漫开来,却丝毫未能缓解心口的堵闷:“你说,她究竟能去哪?四年前那事之后,她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除了最后那几通没接的电话,啥也没留下。咱当时话说得有那么重么?重到让她恨咱恨得彻底消失?”
秦墨言不语,只是也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更显沉闷:“不至于。她心眼没那么小,况且,要是你当初不置气接了她的那几通电话,我们现在也不至于对她的去向一无所知。”
贺文邵的动作一顿,烟蒂上的烟灰簌簌落下。他不说话了,只是一味猛抽着烟,烟雾呼出去,心口的憋闷却愈发浓重。他其实早就后悔了——要是知道那会是他们四年来与她最后的交集,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他也得先把那通电话接了。
秦墨言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抖了抖烟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语气缓和了些:“你别多想,只要人还活着,我们就一定能找着的。”
贺文邵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猛吸了一口烟,烟丝灼烧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可问题是,我们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四年来,他们动用了天纵科技所有的资源,几乎把整个华国翻了个底朝天,却依旧一无所获。
原以为公司上市、身价暴涨后,寻找的手段会更多,找起来会更容易,可没想到,直到全息数据技术即将实现社会全覆盖,即将迈入全民全息时代,他们还是找不到关于白雾忧的任何线索。
秦墨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们真的毫无头绪,却谁都不敢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不敢想那个曾经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的女孩,是不是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化作了某个角落的一捧黄土。
他们宁愿相信,是她真的想和他们老死不相往来,所以用尽一切办法藏了起来。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要找,哪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她的消息。找到她,然后狠狠暴揍怒骂一顿,解了这四年的牵肠挂肚与心头之恨。
烟头的烟灰已经积了很长一段,两人却都没有去抖,只是低头沉默着,办公室里的气氛沉闷得像块浸了水的铅,压得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一阵“噔噔噔”的急促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带着风风火火的气势,直奔办公室而来。贺文邵猛地抬起头,瞳孔一缩,低声骂了句:“坏了!”手忙脚乱地把还在燃烧的烟头掐灭,塞进垃圾桶最底层的废纸下面,又赶忙拿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两口漱口,试图压下嘴里的烟味。
下一秒,办公室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个穿着杏色色连衣裙的女孩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她长发盘在脑后,露出精致小巧的脸蛋,眉眼娇俏可人,此刻却拧着眉,漂亮的杏眼瞪得圆圆的,目光一下就锁定了神色慌乱的贺文邵。
贺文邵连忙放下水杯,脸上挤出一抹谄媚的笑,快步走过去:“哎哟宝贝,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跟闺蜜去逛街么?是不是钱不够了?来,老公再给你张黑卡,随便刷!”他一边说,一边就想去掏钱包,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一旁的秦墨言,带着几分求救的意味。
叶秋芸却不吃他这一套,一脸的火气几乎要溢出来,可爱的小脸拉得老长,明显是来算账的模样。一旁的秦墨言识趣地走到办公桌旁,倚在桌边,抱起双臂,一副看好戏的悠闲姿态,嘴角还噙着淡淡的笑意。
叶秋芸走上前,一把拽住贺文邵的衣领,踮起脚尖伸头在他颈间嗅了嗅,眉头皱得更紧,火气瞬间又蹿高了几分:“贺文邵!你又抽烟了?!”
贺文邵立刻举手投降,脸上的笑容悻悻的:“嗐,宝贝儿,我这也是没办法啊!抽那么多年了,戒不掉嘛!再说最近公司事多,压力也大,就抽两口解解乏……”
叶秋芸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假得不能再假的笑,语气忽然柔了下来:“哦~这样啊,压力大是吗?”
贺文邵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哈哈哈,是啊是啊!宝贝儿你最懂我了!”
下一秒,“咚”的一声闷响,贺文邵被一拳结结实实地捶在了胸口,力道之大,让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叶秋芸彻底爆发了,杏眼圆睁,声音拔高了八度:“去你的压力大!贺文邵,你他丫的压力大还去会所泡妞?!”
坏事儿了!贺文邵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哪个孙子这么不长眼敢告他的密!他昨晚不过是偷摸出去喝了点酒,潇洒了一会儿,怎么今天早上就传到这姑奶奶的耳朵里了?再说了,也就喝喝酒聊聊天,连荤段子都没说几句,压根没乱搞啊!
作为天纵科技的领军人之一,贺文邵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此刻却只能低眉顺眼地解释:“宝贝儿,哪个孙子竟敢造我的谣?真没有的事儿!我就去喝了点酒,别说泡妞了,连只母蚊子都没近过我的身啊!”
叶秋芸冷笑一声,脸上写满了“我信你个鬼”的无语:“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黑你,我冤枉你了?”
“那可不嘛宝贝儿!”贺文邵连忙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肯定是有人看不惯咱俩情比金坚,故意挑拨离间呢!你可得还我一个清白啊!”
叶秋芸不再跟他废话,手腕轻轻一抬,腕上的定制手环瞬间亮起蓝光,一道全息数据板凭空悬浮在两人中间。空中的全息屏上,赫然是一张无比高清的照片——贺文邵坐在会所的真皮沙发上,怀里搂着一个身着紧身吊带短裙的美女,笑得春风荡漾,眼神里满是暧昧。
贺文邵瞬间哑火,整个人愣在了原地,脸上的笑容僵得像块石膏。
我擦?!这尼玛是怎么回事?!他啥时候干过这勾当?这种级别的美女搂在怀里,他能一点印象都没有?!贺文邵心里一百万个不解,脑子飞速运转,把昨晚的场景从头到尾过了一遍,却连半点相关的记忆都没有。
可叶秋芸可不会管他疑惑不疑惑、懵逼不懵逼,抬手就给了他一个清脆的耳光。
“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贺文邵被打得偏过头,脸颊瞬间泛起红印。叶秋芸眼眶一红,转身就要走。
懵逼中又挨了一耳光的贺文邵彻底慌了,连忙伸手去拉她:“宝贝儿,诶,宝贝儿你听我说!这事儿有误会!”
回应他的,是叶秋芸回头狠狠砸过来的名牌包。那包看着精致,分量却不轻,砸在身上实打实的疼。贺文邵被打得连连往后躲,一边躲一边直呼:“姑奶奶饶命!宝贝儿手下留情啊!”
叶秋芸看着娇俏可人,手劲却大得惊人,一顿劈头盖脸的殴打下来,贺文邵的西装都被砸得皱皱巴巴。打够了,叶秋芸带着哭腔吼道:“贺文邵,我真是信错你了!你个花心大萝卜,满嘴谎话的混蛋!”说完,抹了把眼泪,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办公室,大门被她“砰”地一声甩上,震得墙壁都仿佛颤了颤。
贺文邵听到她哭腔的那一刻,心头猛地一颤。他刚想追出去,身后就传来秦墨言的轻笑声:“文邵啊,你还真是风流依旧,惯会惹她伤心。”
贺文邵的脚步一顿,转头看向秦墨言,脸上还带着被打的懵态,语气却有些不服气:“我真没出去乱搞。再说了,我怎么就惯着惹她伤心了?”
秦墨言扔掉手中早已熄灭的烟头,起身走到他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语重心长:“难道不是?秋芸这样性格坚韧的女孩,这些年,难道不总是因为你而流泪?”
贺文邵一愣,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空荡荡的门口,脑海里瞬间闪过叶秋芸每次被他气哭时的模样——眼眶红红的,却硬憋着不肯掉眼泪,倔强得让人心疼。
秦墨言伸手理了理他被揪皱的衣领,声音沉了沉:“文邵啊,哥奉劝你一句,要是真心喜欢她,就好好在意她,别总让她伤心。不然,总有一天,她会真的离开你的。”
说完,秦墨言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只留下贺文邵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离开……这两个字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贺文邵的脑海中激起层层涟漪。他承认,自己或许还没完全收心,骨子里的浪子习性偶尔会作祟,可他对叶秋芸的心,却并不全是假的。
这个女孩,从外形气质到性格脾气,都不是他曾经认定的理想型。他们从一开始的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到后来的打打闹闹、暧昧不清,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对她究竟是哪种情绪。
可一想到叶秋芸会离开他,会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会对着别人笑、对着别人撒娇,他心里就堵得喘不过气,恨不得手撕了任何敢靠近她的异性。
贺文邵不能接受,也无法容忍“离开”这两个字发生在他和叶秋芸之间。可他对叶秋芸的感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缠绕在一起,让他至今都理不清道不明。
他是个浪子,见惯了灯红酒绿,早已模糊了感情的定义。在这段关系里,他就像一艘失去导航的轮船,漂浮在汪洋大海中,不知道该驶向何方,也不知道该如何停靠。
就在这时,贺文邵腕上的手环忽然急促地闪了闪,一道全息数据板自动弹了出来。他本想直接关闭,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瞟到了一串熟悉的数字,。
贺文邵瞬间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起来,连忙点开那条来自陌生用户的信息,一遍又一遍地确认着那串数字的排列顺序。没错,是她!绝对错不了!
直到确认了不下十遍,他才注意到,那串数字之后还跟着一句话:马上就能见面了。
贺文邵心头巨颤,瞳孔骤缩,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与激动瞬间席卷了他。他猛地抬头,恰好看到秦墨言又着急忙慌地跑了回来,两人四目相对,瞬间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与狂喜——显然,秦墨言也收到了同样的信息。
贺文邵再也顾不上多想,立刻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双手在全息键盘上飞速敲击。一道巨大的全息电子屏立刻出现在办公桌上,他迅速将手环里那条讯息的发送用户ID传入系统,指尖悬在查询键上,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按下。
然而,下一秒,全息屏上却弹出了一行冰冷的提示:该用户ID不存在,无任何匹配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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