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昏暗,黑云密布。夜半时分,城外一处僻静的林子里,一女子正蹲在地上采摘草药。
她身上背着箩筐,将刚摘的草药放进框子里,站起身来。
不知不觉中,天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入春多雨,所以裴菸总是随身带着一把伞。她将背上的伞撑开,继续往前走,但越往前她的心中越是不安。
只见林中深处,四周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微风徐徐,却吹的人人心惶惶。
裴菸(yān)撑着伞走过这一片沾满血迹的杂草之中,蹲下身向他望去。
他一身白衣,清风霁月,显得与四周格格不入。
死了吗?她在心中默念道。
然而面前的男子,躺在潮湿的地面。正缓缓睁开眼。他望向她,眼中一片清明。仿佛不知生处何方,是何境地。
女子轻唤了他一声。
男子却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她,沙哑的嗓音问道:“你是谁?”
她赶忙掩饰自己眼中的慌张,将伞往旁边移了几寸,撑在他身旁,回答道:
“我是……你的妻子。”
话落,他便晕倒在她的肩上。
裴菸叹了口气,把肩上的人扶起,握着他的手臂慢慢向林子外走去。
裴菸只能先将他带去她在林外不远处的房屋。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到房屋前。
她累的腰酸背痛,在路中一边走一边休息,紧赶慢赶的扶到这。
裴菸将人扶到床边,给他随意调整了位置,就出门把在林子里摘的草药从筐里面拿出来清洗。
她自顾自念叨:“还好有些止血的药草。”她将草药研磨好,把那男子带血的衣衫解开看了看,看到那些满是伤痕的身体不免皱了皱眉。
把药上好后,她便往附近望去。这只有一间房屋,而屋子里也只有一张床。房屋里也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罐,她只能趴在床边休息。
半梦半醒之间,裴菸听见不远处传来淡淡的脚步声。她脚步轻声躲在门后,当那人推门而进的那一刻,将头上的发簪取出快速插在他的脖颈处。
就见那人脖颈鲜血直流,她赶忙将怀里的手帕按压在流血的那处,将他带了出去,抛尸荒野。
一夜无眠,第二日清晨,她还没醒时,察觉到一道视线注视着她。裴菸睁开眼便看到面前的男子正看着她。
他端坐在床上,而她靠在床尾旁。
“你醒了,可还有什么不适?”她开口问道。
男子眼眸垂了垂,道:“我快昏倒时你说,你是我的妻子?”那声音还有些哑。
裴菸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但没否认,“我倒是不知道你醒来便是问这个。”
男子抓住她的手腕,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但还是一副冷冷的模样。“你没骗我吗?我现在什么也记不清了。”
裴菸点了点头,“嗯,你伤到了头部且伤的很重。”
而后缓缓的看向他。反问道:“而且我为什么要骗你,我看到你时,你就是个将死之人,难道我还有利可图吗?”
“你不信我?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她从容站起身来,坐在床边。
“你可知我姓甚名谁?”
“谢临。”
……
“这你也忘了?”她面露惊讶。
谢临淡淡嗯了一声。彼此便都没有再接话,就这样悄然声息的坐着。
不一会儿裴菸道:“我给你换药吧。”
谢临看着她,似是要从她的表情中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男女有别,还是我自己来吧。”他说罢便要伸手去拿。
“你现在身上有伤,不方便。且不说医者面前无分男女,即使我看了又怎样?我们是夫妻。”她微微侧身躲过了他的动作,走到他身后将绢布轻轻扯下,换上了新的药。
“好了,你好生休养,我去生火做饭了。”说完,便走了出去。
裴菸刚走到灶台前,天空中突然飞来一只信鸽。她伸手抓住它,将信件拿出。
她看完,眉眼之间生出些许化不去的忧愁。但她还是强装镇定。再抬眼,那些忧愁便烟消云散了。
裴菸来到灶台前,她其实不会生火做饭。从前也是都是侍女让伙房做好端在她面前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生火做饭,她感到有些棘手。
不知过去了多久,裴菸将一团黑乎乎的不明物体摆在木盘上,她突然有些头疼。在心中默默想道,这是给人吃的吗?
她又尝试了几道菜,但结果还是无一例外。
裴菸叹了口气,将那些“菜”端去房屋。一打开门,谢临就抬眼望向她。
她将饭菜放在他手边。“可能有些不太好吃,你将就一下。”
谢临拿起碗筷,将菜递到嘴边,吃了几口。
“不难吃。”他道。
裴菸在内心发出疑问,真的假的?她半信半疑的吃了一口。
……
那味道终生难忘。又咸又糊,她都怀疑他是不是没有味觉。她赶忙吃了几口米饭将那咸味冲淡。
再抬头时,裴菸用余光看见他轻轻的笑了,但也只是转瞬即逝。
他是在嘲笑她吗?他果然还是觉得她做饭难吃!
裴菸迅速的把饭吃完,菜还是没吃几口。对比谢临,他好像真的不觉得难吃,把饭菜都吃的干干净净。
裴菸对他没有味觉的印象又加深了,心中疑问。难道他身上受伤,味觉也丧失了。
她拿起碗筷走出,把那些没吃的菜喂给鸡吃。带上锄头与箩筐,就山上采药去了。
这片林子旁有座很崎岖的山,里面有很多少见的草药,能卖不少钱。她不想再吃自己做的饭了。
傍晚,她到门外把药材清洗整理好,把它们摆放到木屋旁边的架子上。
她走进木屋,看见谢云舟已经熟睡。便又准备趴到床边睡。突然,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你也上来睡吧。”夜晚漆黑,屋里并没有点灯。他半边脸都笼罩在黑暗之中,所以她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们一起睡?”裴菸试探问道。
“嗯,你是我的夫人,有何不可?”
裴菸顿了顿,摸索着将柜子里多余的被褥拿出。
往常一逢冬季时,她就冷的不行,每每要盖好几床被子,所以家中总是有多余的被褥。黑暗中,谢临往旁边挪了挪,但光线昏暗,她只能听到些许窸窸窣窣的声响。
现在正值春季,春天的夜里时而寒冷。趴在床边睡确实会着凉。她将被子铺在床中间,她将身上的衣衫脱去就往被子里躺。
“我们从前是怎么相爱的?”在裴菸躺下之后,谢临问道。
她一时之间难以回答,想了好久才憋出一句:“因为我们有爱。”
谢临:?
“你在第一次见我的时对我一见倾心,死缠烂打的追求我,向我表述心意,说要娶我。”
“当真?”谢临似信非信的问道。
“当然,后来我见你如此赤诚,便答应你了。”她语气尽是骄傲。
谢临看了看她,神色晦暗不明。
见他还想问什么,裴菸先一步开口:“时辰不早了,我们早些睡吧。”
“嗯。”
裴菸听到他回了话,便侧身准备进入梦乡。但她察觉一道视线一直注视着她。
她被盯的很不自在,许久才睡着。
翌日清晨,裴菸睡眼惺忪的揉揉眼睛,发现身旁的人早早就醒了,正躺在床上望着她。
裴菸侧身回看他一眼,又见他眼神不经意的瞥向别处。
她漫不经心开口问:“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你睡觉打呼噜,吵的我睡不着。”谢临一本正经道。
裴菸:……
她没有理会这句话,转而起来穿衣裳。
“你的伤,怎么样了?”裴菸随口一问。
“已经不疼了。”
“我说的是脑子。”
谢临:……
她径直走了出去,打开房门。一束光直直照应在她的脸庞。今日出了太阳刚好可以晒草药。
裴菸把笸篮从木架上拿出,将它们摆放在地上。
转头却看见谢临双手环臂站在门旁。
两人相对无言。
还是裴菸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我一会要去做饭了,你要是没事就来帮我生火吧。”
谢临不动声色的说:“还是我来吧。”
“那你的伤,不要紧吧?”
“不碍事。”
裴菸本来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打打下手。但是谢临并没有给她那个机会,把她推了出去。
她只能回木屋静静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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