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这三年里,吕茶茶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猫身。她曾试图逃跑,但是试了好多次,每次都在寺庙外面的林子里转了向,无一例外。

后来索性放弃了,在这期间她才知道,原来她寄宿的这只,被唤作阿狸的猫也非寻常猫,它也像那老和尚一样会法术。

只是她花了好长时间,才学会怎么运行这些,还时常闹笑话。

有一次,她跑出外面看到山间的小河里有鱼,就想施法烤了来吃,改善伙食。结果她没用好,差点没把身上的猫燎光。也是那一次,她才从水里看到这只狸猫长得多……奇特。

那次被燎完毛后,无妄给她治疗了好久,她才重新长起来。

这猫整个背部都是黑色和灰色的毛发,唯独腹部脚心是白色的。一双蓝色的琉璃眼,在太阳下,异常好看。若是这样,那便是完美了。可巧的是,它的眉毛上方有两撮黑毛,像个八字一样,总是一副囧囧的样子。难怪那只讨厌的蛇,每次看到它都要笑。

重新长起来的毛,使得眼前那两撮毛更浓了。

在她逃不出去又变不成人的期间,总隔三差五闹点乱子。无妄也都纵着她,只唯独不让她杀生。

她曾想通过这法术变身成人,那青蛇明明说她也可以,可她试了几次,顶多是猫身变大变小,横竖变不成人。大抵是道行不够,只能在无妄每日修法的时候,偷偷跟着练一练。

要说到这个地方,唯一能让她高兴的,大概就是她这人生头一遭,掉进了男人窝。

整个庙里,清一色的男人,虽然是一座庙,但除了无妄是个光脑袋,其他的弟子全都是长发束冠的模样,新鲜。

吕茶茶心想,自己读大学的时候,班里几乎都全是女生,男生寥寥无几。真是天下红雨,人生头一遭。

更重要的是,这庙里的弟子,尤其教她灵力法术的这个和尚,委实颜值上乘。经常听那些弟子在一起八卦,说哪家小仙娥又偷偷跑来寺外,为一睹其“芳容”。一个修着无情道的老和尚,居然被这么多小仙女惦记。

不过也是,身为猫身,吕茶茶时常同他同出同入,无妄每天都穿款式差不多的白色袍子,越是简单,却越是能将他的深邃容颜衬的清新俊逸。可那些小仙女没有一次能见到他的真容,吕茶茶真是替他们可惜。

真是妾有意来郎无情,不然她还能目睹一段仙人恋。这是不解风情的老和尚……

可是在这三年里,吕茶茶却是艳福不浅,这也成了她来这里的一大乐趣。光明正大的看这老和尚洗澡……

日子也就一天天寻常的过去了,阿狸造就每日打坐练功听八卦,以为也就这样了。

没想到,变化发生在了这个月圆之夜。

-

无妄每日五更天,鸡打鸣的时候转醒,经年如一日。

今天如往常一般,天刚亮,便开始意识转醒。他习惯性地想要抬起手揉一揉脸,却发现肩膀处发麻,像是被压了很久的样子。

平日里阿狸也偶尔会在他臂弯里,但他头一次感觉到力度这么大。关键是那呼吸声,跟阿狸的并不一样,也没有“呼噜呼噜”的声响。

无妄被这个发觉愣怔了几秒,这才意识清醒了一点,他慢慢转过头,就见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压在臂弯,还有半截香肩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

无妄呆了呆,浓密的睫毛闪了闪,狭长的瑞凤眼,肉眼可见的越瞪越大。他花了几秒钟上下扫了扫身前的人,确定眼前这个埋头睡得正香的人,是个女孩子无疑。他的脸上才有了些波澜,几不可查的有小汗珠渗出来。

他算是个内心淡定的人,早些年也见到过女妖,只是没有这么堂皇的近距离,多少有点无措。

无妄顾不得其他的,他试图先抽出被压着发麻的手臂,但是刚一动,躺在他身前的人有转醒的意识,被子下的身子滚了滚,将他搂了起来。

“……”

无妄登时僵住了,越发不敢动。

眼睛平视前方,看向床帐子,用手推了推身前的吕茶茶道:“姑娘,醒醒。”

吕茶茶正做梦在吃肉,被推动的她刚发觉肉在嘴边,张嘴就在他胸口咬了一口。

“嘶”无妄没防备,被她咬的倒吸了凉气,眉间的火焰蹙了蹙。他又推了推她,吕茶茶这才幽幽地醒过来。

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人形,只是见眼前的和尚已经醒了,便抬起头如往常一般叫唤一句,“老和尚早……”

“……”

“……”

但还没说完,吕茶茶就看到自己白花花的胳膊露在外面。

胳膊?她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抬头看了看将头转向一边,慢条斯理抽出手臂起身的无妄。

吕茶茶慌忙将他腾出的被子,严严实实裹在了自己身上。

无妄起身后一直背对着她,如往常一般,慢吞吞地一件一件套自己的衣服。

表面云淡风轻,但是在系腰间的带子时,却不小心系成了死结。他低头看了看那死结,也没解开的意思,便从床上下来。

站在床边,无妄垂着手头也不回的说道:“姑娘,你快将衣服穿好。”

缩在被子里的吕茶茶四下看了看,哪有衣服,她撩开被子又看了看自己,真的是……这变身变得毫无防备,身上啥也没穿。

“我……我没有衣服。”吕茶茶揪回被子,看着无妄的背影,小声说道。

“……”

无妄闭眼抽了口气,抬起手略一做法,吕茶茶身上便被附上了一层衣服。

吕茶伸出两手端详着,也是白色的。虽然样式简单,但总比没有强些。她这才忙不迭地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声音轻快地跪坐在床上对无妄说道:“多谢老和尚。”

无妄这才转回身,认认真真的打量了她一番,沉着脸问道:“姑娘是仙是妖,为何会出现在灵机寺?”

这个地方,凡人上不来。眼前这女子,必也不会是常人。

吕茶茶摸着身上的衣服,挑着眉笑了笑道:“你猜啊?”

无妄见她没有说的意思,便要做法看她的魂魄,吕茶茶瞧他没有接话的意思,才撅了噘嘴道,“我是你的神兽阿狸啊,这都认不出来,怎么当我主人的?”

“……”

无妄这才收起手,“阿狸?阿狸是只公猫,怎么会变成……女的”

吕茶茶手里拽着那复杂的衣服袍带系着,古人的衣服也实在难穿,她好一阵才把衣服穿戴整齐。这才有空答道,“那我怎么知道,反正我是个女的。”

无妄似信非信,闭眼抬起手在太阳穴的位置指了指,一道光便照向吕茶茶,片刻后他才放下手,喃喃道:“果真是阿狸。”难怪能毫发无损地进这寺庙。

吕茶茶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并没有说谎。

这倒是真让无妄有点为难了。

五万年前他和魔尊圣寂,在蛮荒大战一场后,受了重伤战斗力尽失。却不想在回程的时候,碰到了只作乱小鼠妖。结果还没等无妄有所动作,旁边就窜出一只狸猫,登时冲过来,将那只鼠妖扑倒在地,一番纠缠,狸猫也受了些伤,但到底鼠妖还是吓跑了。

无妄见这只眼睛蓝汪汪的狸猫,妖气不浓,应该是刚修成妖。他便将,因打架而毛发支楞巴翘的阿狸,抱了起来,带回了灵机寺,跟着修仙道。

为了能让它安然的留在这里,不受这里的杂气所伤,他便收了它为灵兽。也因为它是公的,即便将来修成人型,也不碍事。倒是没想到,它居然能变成个女孩子。

本来男女也无多大差别,只是,她留在灵机寺,一个女孩子有诸多不便,也许送她下山对她更好。

想到此,无妄盯着她沉思片刻后,才做了这个决定。

他略带着些清冷的嗓音,说道:“阿狸,既然你真身已修成,法力也增加许多,足够保护自己,那以后,就可以离开灵机寺,寻找属于你的新天地了。待我解了你我二人之间的血契,你便下山去吧。”

这要搁在三年前,吕茶茶刚来这的时候,放她离开,她一定是求之不得。

可她现在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已经完全知道这个地方的诡异之处,她要真离开这老和尚,出去别说回不了家,她怕是活都活不了几天。

那么多妖魔鬼怪。

吕茶茶知道阿狸是个修仙的小猫妖,横竖她是回不了家,倒不如好好修仙,早日位列仙班,兴许还能看到她生活过得地方。

她已经这么倒霉,好容易变回人身,怎么着,都得修了仙才好走。毕竟眼前这人似乎在这里挺受尊敬,跟着他升仙总比一个人下山作妖好。

更关键的是,之前那外面的小青蛇曾跟她讲过,说这寺里藏经阁又很多宝贝,尤其修仙的书籍法器很多。但凡逮着一二,她便能很快成仙。

虽然那个时候小青蛇,只是为了刺激她早日变成人形。

可这话她可是记下了,有一段时间,她常在寺庙里乱转,只是她的法力还进不了藏经阁。

现下看着面无表情的无妄,吕茶茶瞬间红了眼,她假意捂着眼睛,哭到:“你这和尚,已经误了本姑娘的清白,就想这么把我撵下山。”

“……”

无妄听着她的话,抓着佛珠的手颤了颤,半晌才道,“本君并没有对你做什么,阿狸。”

吕茶茶顿了片刻,又揉着眼睛哭道:“莫不是因为你是仙家,就可以随便看人家姑娘的身体?难道你还想对我做什么?”

无妄被她的话噎的竟答不上来。

他素来知道阿狸是个不吃亏的猫,但没想到修成人形后,越发伶俐。

真真的伶牙俐齿。

“阿狸你别哭,那你想怎么样?”无妄终究是想不到其他的法子,“要不我送你上天界?”

“我不,我一小猫妖,上天界,那还不得招排挤,我就要在这里跟你修仙。”吕茶茶停下哭声,软着嗓子说道。

“……”

无妄还想劝一劝她,但听到外面弟子的敲门声,如往常一般,说道:“师父,该上早课了。”

无妄沉沉地吸了口气,低下头应了声,“好”,才又看着吕茶茶,说道:“阿狸,你先别出外面,带我上完早课在与你商讨。”

说着就抬手在床边,布了道界,然后转身出了门。

被困在里面的吕茶茶,敲了敲那透明的分界线,却没敲动半分。

她气急败坏地骂道:“臭和尚,你别走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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