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子见她笑弯了的眼睛,睫毛扑闪扑闪,心里跟着她的睫毛也是一阵砰砰跳。惊觉自己的变化,他忙将头转向前方,头也不回的说道,“可以了,走吧。”
吕茶茶满口应道:“好嘞,师父。”
“……”
青阳子懒得不断纠正她的称呼,横竖对他没多大影响。索性只背着手,目不斜视的往前去了。
吕茶茶此时心里的一块大石落地,一蹦一跳,跟个欢脱的兔子一样,跟在他身后。像极了她和无妄在梵镇的时候。
高兴过头,甚至连伪装腿受伤都忘了,还是青阳子在低头看向她腿时,她才提起来那只脚,一瘸一拐地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青阳子眼神闪了闪也没说什么,只是望向不远处聚集的人群,那些人似乎在围观什么。
吕茶茶也看到了,就扭头问他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呀,为何这里如此热闹?”
青阳子偏着头,扫了她一眼,“你不知道么?那为何你师父要带你来赶集?”
吕茶茶随便扯的幌子,没想到他倒追根究底的厉害,“哦,就是我们顺路来这里,碰到这里集会,也不是专门来赶集。”
说完低头抹了抹额,有点心虚。
青阳子只道她说的是真的,就解释道:“今日是中秋佳节,团圆的日子,每年这里都会很热闹。”
“哦,那你是不是经常来?”
青阳子摇摇头,“我今年也是第一次下山,往年都是在天……家里过。”他说了个天,立刻改了口,毕竟他们那里一般人也害怕。
吕茶茶撅噘嘴,没注意到他说话的气口,只言道:“看样子,你家家教好严,一般女子不让出门,没想到你这男子也一样。”
青阳子被她这似褒实贬的口吻,激的一时竟没了言语。
只不理她。
吕茶茶是无心之言,她也就随口那么一调侃。见青阳子往人群跟前走去,她只能小跑着紧随其后。
走近了,他们才听到人群里面的声音。似乎是在表演什么,吕茶茶在最外面,个子有限,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就只听到一阵阵闷哼。
是在打架?
按说不能吧,这光天化日,大节日的……
青阳子个子高,站在人群里,颇有些鹤立鸡群的意思。他一眼便望到,里面在表演胸口碎大石。
一个上身光裸,满脸胡子的男子,正躺在一个横椅上,胸口上摆放了一块,比他身形宽一倍的大石。而旁边的人,拿了一个大锤子,往他胸口石头上砸去。
青阳子都听到周边围观人的抽气声,擒锤的人一声大喝,锤落石开,下面的人一声隐忍的哼气声。
想来也是压的挺疼。
这是他头一次看这种表演,只觉这些人生猛,也没别的想法,就想离开。
垂眸,见他身侧一蹦一蹦的吕茶茶,显然蹦了半天,她也依旧没看到里面的光景。
青阳子拍拍她的肩头,“走吧,不好看。”
吕茶茶皱着脸,“等等嘛,我还没看着。”
“……”
毕竟也没那么熟,吕茶茶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立在一旁陪着。瞧着她眼睛滴溜溜转着,不多时缩着身子,仗着身子瘦,穿进了人群里。
倒真像个偷溜的猫儿一般。
青阳子站在大后面,见吕茶茶如愿窜到了第一排,看那胸口碎大石的表演。别人砸一锤子,她又是捂眼又是鼓掌,好不忙乱。
他看了一阵,觉得无趣,便慢慢退离人群离开了。
吕茶茶被热闹冲昏了头脑,一时忘了正事。
待所有表演完了,人群渐渐疏散开,她才想起青阳子。
忙回身找他,可哪还有他的身影。
她一下子急了,站在街头,四处环顾,嘴里还喊着:“师父,青阳子,你在哪呀?”
路人闻声也只是回头看看她,并没有什么别的动静。
吕茶茶刚刚还在热闹里兴奋的大脑,此时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她一瞬间心凉了半截。刚找到的师父,又丢下她走了。
她不死心的前后寻了一阵,都没有找到他的人。
吕茶茶走到一个大狮子台阶处蹲坐下来,绝望地敲了敲脑袋,委屈地垂着眼睛,眼眶里一阵阵发酸,“都怪我,看什么表演,这回我要再去哪找师父。”
越想越气,竟把这些时日的不痛苦全发泄了出来,她那眼泪跟泄了闸一般,越擦越多。
“骗子,看起来人模人样,却丢下我悄悄溜。”
说完自己又摇摇头,“师父怎么会是骗子,一定是他真的有事。”
可是,明明就是找不到了。
……
青阳子撤离人群,见那表演还得一阵,便在街上寻了一处药馆。等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人群都散了。
关键是人群里那个手忙脚乱的姑娘,也不见了。
青阳子站在原处,左右看了看也没找到她的身影,心道:“坏了,她不会是以为我专门丢下她走了吧?!”
他瞧着手里刚买的那个药瓶子,收进怀里,急急忙忙往前寻去,一路四处打量着街头两边,希望能寻到那个眼睛亮晶晶的姑娘身影。
虽然他不想带她走,但他也不想以这种方式离开。
走了大概有几百米,扭头的间隙,就看到石狮子旁缩着一个抱头,哭的很委屈人。
那衣着,可不就是那女子。
他这才收回步子,喘了口气,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原来藏在了这里!
青阳子稳着步子,往石狮子跟前走去,就听到她嘴里蹦出的“骗子”字样,不禁轻声问道:“谁是骗子?”
吕茶茶正在那里黯然神伤,忽听得声音,猛地一抬头,眼前站着的不正是那青阳子。
此时的吕茶茶哭的梨花带雨,好不惹人怜。青阳子注视着她的眼睛,心里一咯噔。
心道,完了!
吕茶茶看到他的瞬间,顾不得擦眼泪,忙站起身从台阶上跑下来,一把扑到他怀里,瓮声瓮气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不管了,师父,吓死我了。”
青阳子一日内,连被她结结实实给了两次满怀的拥抱,要说第一次是无措,那这一次,便是动容多一些了。
他本垂在腿侧的手,紧握着拳的手,终于还是抬了起来,犹疑片刻,轻轻拍了拍她一抖一抖的背说道:“别哭了,我只是去给你买了个药。”
得到他的回应,吕茶茶哭得越发肆无忌惮,只是搂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脖颈处,说道:“下次再也不能这么不打招呼的离开了。”
青阳子虽觉她这个口吻颇有些暧昧,但眼下这情形,他到底也没拒绝,只点了点头,道:“好。”
又抱了一阵,吕茶茶觉着自己情绪稳定下来后,这才放开他。激动退却,她就只剩不好意思了,这么大个人,还在人前哭成这狼狈样,关键还是在大庭广众下。
丢人!太丢人了!
青阳子也尴尬,他尴尬的是,他俩只是萍水相逢的人而已,怎么搞得跟相识已久的恋人一般亲密。
可这种亲密感,他并不排斥,甚至有点喜欢。在天师府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受过这种,汹涌直白的情感冲击。
应该说完全是个生手。
从小就被灌输捉妖是己任,他爹青峰经常跟他说,“要警惕长得好看的女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她是人是妖。”
那个时候的青阳子觉着,长得好看的女人,可能就是他娘那样的。
可直到,他今日见到了吕茶茶……
识别妖对他来说太容易,他从小额头就有一个焰火型印记,但凡有妖出没,那里就会亮。后来随着他功力的增进,他可以控制那印记,即便亮也不会被外人觉察。
他的这个特殊性,也是这些年一直不让他轻易下山的原因。能有这个印记的,人间少有,出现了,便是妖间觊觎的对象。
一旦哪个妖怪吸食他的精气,那从此以后便再没有什么捉妖师,能对付得了。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渡劫的无妄投胎成青阳子,依旧是人妖两界的稀有宝贝。
青阳子这次下山,也是在天师府的斗法大赛中胜出,证明自己足够有能力捉妖且自保的时候,他爹娘才同意他下山。
碰到吕茶茶只能说造化弄人,从不出山的捉妖师,一出山就碰到个他识别不出来的妖……
缘分!
妙不可言!
再次寻到对方的两个人,沿路甚至都没有一开始的坦然了,都有些尴尬。
吕茶茶也不像刚找到他那般欢脱,此时跟个小媳妇一样,跟在青阳子身侧,垂着手一言不发。
两人之间硬生出一丝怪异的气氛。
沿路的寂静,让青阳子终究还是败下阵来,他几次回头,终还是问出口:“那个,我叫你阿狸可以吗?”
吕茶茶忙应着:“可以可以。”
阿狸本也是你给我起的。
青阳子点点头,随即又看向她的腿,“怎么样,你的腿走这半天可还好,我给你买了外敷的药,要不要涂一点?”
吕茶茶想说不用,又怕驳了他的好意,就点点头,等着他拿出药。
可是等了一阵,却不见青阳子拿药,他却是抬头看着天色。
此时已近黄昏,街道渐渐有灯亮起,见状他才又说道:“看着天色马上就黑了,便在这里找个客栈住一宿吧。”
此话可正中吕茶茶下怀。
正好,中秋夜,这里夜景定然很漂亮的,她求之不得,但是言语稍微矜持了些,只道,“都听师父安排。”
征得她的同意,青阳子见不远处有个客栈,便抬手指了指,“就那里吧,近一点。”
“好。”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客栈,掌柜的正在算账,见进来两个年轻人,又见吕茶茶挡着脸,当下便了然。
这几日,许多小青年偷偷出来约会,住客栈,女孩子怕暴露容颜,便会捂着脸。光今天,他已经接待了五六对。
见怪不怪了。
对于这种欲盖弥彰的小情人,他有的是办法,毕竟帮人一把三春暖,老板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在青阳子还没开口问的时候,他便笑嘻嘻地问道:“二位,是要订一间大客房吗?”
“……”
“……”
话一出口,青阳子和吕茶茶皆是一呆,显然这掌柜的误会了。
吕茶茶站在青阳子身后捂嘴偷笑,青阳子则是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来两间房。”
掌柜摸着嘴角处的一颗大痣,眼睛在他二人身上扫视一圈,最后斩钉截铁地道:“确定不是要一间大床房吗?可只剩一间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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