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罪魁祸首良心发现前来跟你告罪讨饶求和了,你又觉得那连日来压下去的委屈瞬间膨胀溢满胸腔,眼睛酸痛好像盛不住里面的水汽。
相处多年,夏以昼自问自己还是足够了解你的,你说的「不想」而不是「不能」,这个词已经是极大的让步和暗示。
这是给予他天大的宽恕,能够短暂让他心底的愧疚和罪被吞噬一小部分。
夏以昼叹了一口气,手落在你的后颈处,轻轻揉捏几下,随即稍稍施力将你按向自己的胸膛,像往常无数次那样一手牢牢地圈住你在他的怀中,一边用下巴亲昵地磨蹭你的头发。
“那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呢?要揍我几拳吗?打我的脸?打我的胸口?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能原谅我……或者用你以前写的和好小纸条有用吗?”
那些小纸条还被他妥善保管着,抽屉里的笔记本中夹着五颜六色的便签纸,有他写的纸条,更多的是你写的。
从歪歪扭扭的稚嫩到初具雏形,逐渐形成两个人不同风格的字迹。
想起那些在他的武力镇压下威逼利诱写的纸条黑历史,你又牙痒痒了。没推开他的怀抱,就势揽住他宽厚的背,嘴一张直接咬上他的肩膀,又觉不够泄愤,再狠狠地用虎牙去磨他肩上的肉。
直到听到他吃痛声后才松开嘴,拨开他衣服看到那红通通的牙印后才算勉强满意,然后撂下一句你自认为是的狠话,“夏以昼,你再混蛋的话,我以后再也不会叫你哥哥了。”
“好,我保证不再犯。”夏以昼用指腹揉揉你的腮帮子,眉目间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意,恢复成从前你熟悉的那个哥哥的模样:“还生气吗?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夏以昼。”你不回答他,只是踢了踢他的小腿,直呼其名一副发号指令的语气。
印象深刻的还有自那时起,你就不会跟在他屁股后面「哥哥」「哥哥」的叫,心情好的时候会叫他几声哥哥,小打小闹对着干的时候直呼其名「夏以昼」。
具体是什么时候变得更加明显的,可能两个人都不太记得了,到底是青春期那些许反叛心思,还是那有的没的自尊心作祟,亦或者是当时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使然,谁都没有答案。
和好以后你们的关系也不会因为一个称呼而有罅隙生疏,也就不值一提了。
“到。长官有什么命令?”夏以昼熟练地接过你的话头,顺从着回应。
“原谅你的第一条,背长官回家。”
“好,我们回家。”
“怎么连鞋子也不穿?”
一句话让记忆中青涩温润的夏以昼和你眼前这个身姿挺拔,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的夏以昼重叠在一起,你喉咙一哽,说不出话来。
夏以昼见你不说话也不动,垂落在身侧的手握拳又松开,跨步朝你走了过来。
青春期后他就像雨后春笋,蓬勃生长,高到你再也没法踮起脚就能摸到他头顶和他打闹。
而如今,将近一米九高大的身子朝你走来,直接将灯光都挡在了身后,逆着光的他让你感到陌生,你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你好像听到了很轻的一声叹息,也可能只是错觉。
夏以昼弯下身子,勾住你的腿弯,轻轻松松就把你抱了起来,你下意识有些抵触,只是稍微露出点挣扎的动作就被他收紧的臂弯禁锢。
“乖,别乱动。去穿上鞋子。”他微微低头看你,你动了动鼻子,从他扇动的睫羽中嗅到了记忆中熟悉的味道。
鞋子而已,离得不远,大家都是有手有脚更有evol的人,用得着抱过去吗?
你抿唇不语,懒得拆穿他。挣扎不开索性就放任自己勾住他的脖子,随他把你抱进房间,再给你穿上鞋子。
“你这是没好好吃饭吗?怎么瘦了这么多?”给你穿好鞋子后,夏以昼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一手搭在床沿上,抬头看着你。
这种半包围的姿势熟悉得让你有点不适,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想要拉开距离,手往后一撑,刚好碰到了枕头边的手机。
“夏以昼,我想喝水。”
话音刚落,夏以昼就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手指一勾,一杯温水就漂浮着落在他的手上。
又在用他的evol行便利之事,不用动身,勾勾手指就能把东西取过来。
你接过他试过温度的水小口喝着的同时想起了多年前夏以昼刚觉醒evol的回忆。
那时候你的身子还挺孱弱,evol也没有觉醒,没有经历过大场面的你理所当然地觉得这个拥有超酷evol的哥哥更让你崇拜了。
那是一个高中的暑假。
夏以昼回来没看到你在客厅打游戏,听着动静摸去厨房看到了你忙碌的背影。
灶台上放着一提鸡蛋,一袋苹果,还有一些材料,估计你也是刚回来没多久。
看你最近鬼鬼祟祟的,现在又趁他不在的时候悄摸做些什么,想到前段时间听到别人和奶奶说过的什么,夏以昼心念一动,就想吓唬吓唬你。
他仔细听着你嘴里在嘟囔着什么,轻手轻脚贴近你身后突然一掌拍下灶台,一手抵住上面的壁橱,呈半包围姿态让你受到惊吓后转身也无法逃脱。
“夏以昼你混蛋!干嘛突然吓我!”你吓得像炸了毛的猫,转身看清来人后余怒未消直接握拳想要往他身上招呼,被夏以昼成功预判然后用手掌直接包住你的拳头,动也动不了。
夏以昼屈指弹了弹你的额头:“还说我呢,是你自己鬼鬼祟祟在这做什么呢?我回来了都没听到。”
“你不是去补习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哦~夏以昼,你逃课!小心我告奶奶去让她收拾你。”
你一边念叨着想抓包他又突然想起来正事,连忙转身想要挣脱他,把桌子上的东西给收起来。
没成想夏以昼动作比你更快,直接擒住你的两个手腕,一手仍撑在壁橱上,将你堵在灶台和他之间。
他老神在在地低头扫了你一眼,瞥见你急红的耳尖就想笑,视线又漫不经心地转向桌面上散布的东西。
“让哥哥看看,你这是在给谁做吃的?”
“夏以昼你松手,放开我!”你背对着他,贴着他的胸膛就像一堵墙,手也挣不开,又气又恼,索性抬脚用力踩他。
夏以昼吃痛跳了起来,抽身的同时还不忘顺手扫走了桌面上那张便签纸举了起来。
“诶,你还我!”你踮起脚想要把便签纸抢回来,无奈身高差距在那儿,任凭你跳来跳去都没办法从他高举的手中夺回来,你急得把他另一只压在你脑门上的手掰了下来,使劲地掐。
看你这么着急遮遮掩掩,脸颊还急得冒出一层红晕,夏以昼莫名来了点气,眼神一敛,笑意淡了些,直接把你揽过去捂在胸口不让你乱动。
“小丫头片子,还有事瞒着哥哥了?做什么还不许我看,我偏要看。”
待他看清纸条上写的东西后,未曾发觉的阴霾也挥之而去,笑容重新挂在脸上。
还没等他犯抽想要故意念出纸条上的内容调侃你时,胸口传来的刺痛让他闷哼一声:“嘶——你属狗的吗,怎么还爱咬人了。”
夏以昼忍着痛没放开你,还用力箍紧,把你闷在怀里透不过气,手掌毫不客气地揉着你的脑袋,被你用力拍打几下后才不甘不愿地松开。
拉开距离后你挥拳往他胸口捶了几下,怒骂道:“夏以昼你才是狗!”
夏以昼揉了揉胸口,指尖夹着那张便签纸,摩挲两下后,嘴角掩盖不了那得意的笑,他微微低头看着你:“好了好了,哥哥不该跟你闹,我道歉。”
你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纸条都被他看完了,再抢回来也没用。
你掏出袋子里的苹果,转过身去放在水龙头底下冲洗,洗完后抬起来对着夏以昼甩水。
他躲了一下又停住,抬手戳了戳那苹果。
“怎么,原来是悄悄做些吃的给我,想给我个惊喜吗?”
“我又没做过这个,要是失败了不是很糗吗?还想着试几次做成功了再给你吃,都被你发现了还算什么惊喜啊,都怪你。要是不好吃你也得给我吃下去!”
夏以昼揉了揉你的发顶,他一笑那卧蚕就更明显了,衬得一双桃花眼亮亮的,“怎么不算惊喜呢,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吃完。”
苹果上的水被你甩得七七八八,你也停了要跟他继续闹的想法,低头啃了一口苹果,表皮有点酸涩,果肉却很清甜。
“……哥,你刚才以为我在给谁准备惊喜呢。”
夏以昼抬起你的手腕,不直接拿走那个苹果,低头在另一侧咬了一口,咀嚼吞咽下去才开口道:“我怕是我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姑娘不知道被哪个混小子给忽悠了,要给他做好吃的。”
你被他的举动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愣住,忘了反驳他的话,只看着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呼吸都不自觉放轻。
小时候你吃不完的东西总有他一边损你两句一边给你包尾。
但不知哪一天起,夏以昼的男子气概就崛起了,他开始不允许你挑食,也不会再全盘接收你不吃的、吃剩的东西。
估摸着是青春期来了,可能是他突然拔高的个子,也可能是你突然发育的胸脯和初潮,两人有了更明显的性别意识,从前那些亲密无间的肢体接触和行为举止就渐渐变少了。
虽然他还是会喜欢乱揉你的发顶,你还是会在被他戏弄之后揍他几拳让他放学后在最后一截鲜少有人经过的路段背你回去。
春天牵着手去郊外野游玩耍,累了就由哥哥背回家;夏天用两个勺子共享或争夺那半边西瓜中最甜的那块;秋天趁他在绣球花丛中捧书入睡后偷偷用笔在他脸上画画,被他抓住后「报复」回来;冬天放学后被套上带有哥哥温度的手套和围巾,被他用大衣裹挟着你幼小的身躯一起回家。
玩累了闹够了两个人在客厅抢着一张毯子睡的横七竖八;闲来无事就逮住哥哥去你们的秘密基地小阁楼上玩耍,腻了倦了就在那陈旧的小床上相拥而眠,这些可能只能追溯到童年。
你想,可能是在那十几岁的年纪,多听了一耳朵别人的闲言碎语,两个人就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避嫌」吧。
你没有多余的时间空隙让你去思考今天的不同,不知不觉间你和夏以昼的距离又拉近了,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从前的两小无猜。
夏以昼整个人像没了腰骨站不住似的,左手抬起撑在你身后的墙壁上,右手还好心人一样抓着你的手帮你一块捧着那被两人咬过的苹果。
那双总爱带笑的桃花眼中被阳光抚摸得更透了一些,犹如一汪泉水,漾着无边的暖和热,好像一不小心就能让人溺在里面。
近处的苹果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果皮红艳却被破坏,上面还有残缺的口和清晰的牙印。
你和夏以昼默默对视,好像都在等对方先开口说一句话。
夏以昼在想什么?你又在想什么?
手中的那颗苹果开始有点氧化变黄,即使两个人捧着,也变得有点沉。
远处奶奶的一声呼唤打破了这僵局,你如梦初醒,连忙应了一声,胡乱将苹果塞进他手里,跑去给奶奶帮忙。
夏以昼看着你慌忙跑开的身影,低头自嘲一笑,将苹果抛去空中又稳稳接住。
他看了看苹果上那两个豁口,对着牙印小的那个咬了下去,低声对自己说了一句话。
——夏以昼,你真是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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