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九日的晨光裹着最后一缕桑梅香漫进画室时,痛埋正踮着脚往窗玻璃上贴纸星星。指尖捏着的淡紫色星片是她熬到后半夜剪的,边角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白颜料,像把八月的甜偷偷嵌进了透明里。窗台被她擦得发亮,摆着个绣着缠枝桑梅纹的锦盒,里面是给宋安泣的七夕礼——装着晒干的桑梅叶与桂花的香囊,针脚是她练了好几晚才捋顺的,连挂绳都选了宋安泣喜欢的蓝色和绿色。
“咔嗒”一声,画室门被轻轻推开。痛埋手忙脚乱地把最后一片星片贴好,转身就撞进宋安泣带着晨露的目光里。女孩儿手里提着个竹篮,草绳把手被攥得微微发热,额角沾着的薄汗顺着鬓角往下滑,落在米白色的衣领上,洇出个小小的湿痕。竹篮里的蓝莓透着新鲜的紫红色,颗颗饱满得像要滴出汁,旁边还卧着一小罐琥珀色的桂花蜜,罐口系着的棉绳上挂着个迷你桑梅吊坠——是宋安泣上次在画展上看到的图案,她修修改改了好久,现在变成了很漂亮的小吊坠。
“在忙什么?”宋安泣晃了晃竹篮,眼底亮得像落了晨雾里的星子,“今早去甜品店后山转了圈,看到还有蓝莓,想着煮七夕的时候给我的小画家尝尝正好。”她快步走到桌边,把竹篮放下,又从口袋里掏出个绣着兔子的小布包,里面是对银质的小铃铛,轻轻一摇就发出细碎的响,比画室窗外的虫鸣还软。“给你的,”宋安泣低头,指尖捏着铃铛凑近痛埋脖子上的桑梅吊坠,“银匠说这铃铛和小吊坠很搭,很漂亮,你画画时低头,就能听见响,像我在旁边陪你一样。”
痛埋的脸颊瞬间热了起来,看着宋安泣的指尖蹭过自己的锁骨,连呼吸都慢了半拍。她赶紧把桌上的锦盒递过去,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了窗边的麻雀:“我做的香囊,里面放了桑梅叶和桂花,你挂在画板上,风一吹就能闻到甜香。”宋安泣接过锦盒,打开时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指尖轻轻捏起香囊凑到鼻尖闻了闻,笑着往痛埋身边凑了凑:“比街角那家的桂花糕还香,我要挂在最显眼的地方,让美术老师都羡慕。”
说话间,窗外的太阳已经爬得老高,透过桑梅树的枝叶洒进画室,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光影。宋安泣系上那条熟悉的米白色围裙——就是上次煮桑梅酱时穿的那条,衣角还沾着点淡紫色的酱渍——转身进了小厨房。她把蓝莓倒进瓷盆里,一颗颗在水中清洗干净,几颗有些破了的蓝莓落下紫红色的汁液,把宋安泣的指尖染得发深,她却半点不在意。痛埋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旁边,手里捧着个莲蓬,一边剥一边看宋安泣忙碌,手腕上的银镯偶尔和宋安泣放在桌边的镯子撞在一起,“叮铃”一声,叠成了一团暖。
“上次你说喜欢吃□□的小圆子,我特意在前几天学了做这个。”宋安泣突然开口,把一罐子桑梅小心的倒进锅里,手里的勺子搅着锅里的桑梅果肉,紫红色的汤汁已经开始冒小泡,“我试了三次,第一次煮太烂了,第二次没放够糖,这次肯定正好。”她舀起一颗浮起来的粉紫色圆子,吹了又吹,才递到痛埋嘴边:“尝尝,是不是你想要的甜度?”痛埋张口咬住圆子,桑梅的酸混着糯米的软在舌尖散开,桂花蜜的甜又悄悄漫上来,刚想点头说“刚好”,就见宋安泣把勺子里剩下的汤汁倒进自己嘴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果然和你一起煮的,比我单独试做时香十倍。”
痛埋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替宋安泣擦了擦嘴角沾着的酱汁,指尖碰到她的皮肤时,两人都顿了顿,又赶紧移开目光——宋安泣低头搅着锅里的甜汤,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桑梅;痛埋则转头去看窗外的梧桐树,翠绿的树叶在青石板路上投下一片阴影。
中午的画室里满是桑梅甜汤的香气。两人坐在铺了格子布的小桌上,面前各摆着一碗甜汤,碗里卧着几颗粉紫色的圆子,撒了点金黄的桂花。宋安泣舀起一勺汤递到痛埋面前:“多喝点,下午我们去桑梅树下挂灯笼吧,要攒点力气啦。”痛埋乖乖张口,甜汤滑进喉咙里,暖得从胃里一直热到心里。她看着宋安泣低头喝汤的模样,睫毛在眼下投出一道浅浅的阴影,突然想起上次在天台时,宋安泣也是这样,安安静静地陪着她看晚霞,那时的风也是这样,带着她身上好闻的白玉兰花香的甜。
下午的阳光比中午软了些,风里还裹着点桂花的香。两人抱着准备好的纸灯笼和小梯子,往街角甜品店后山的桑梅树走去。宋安泣搬来梯子架在树下,刚想往上爬,就被痛埋拉住了衣角:“我来帮你扶着,小心点。”宋安泣笑着点头,踩着梯子往上爬,手里举着两盏纸灯笼——是她们昨天一起画的,灯面一面画着桑梅树,一面画着两只交握的手,手腕上还画了银镯,细节处用淡紫色的颜料描了边。
“再往上一点,挂在兔子玩偶旁边。”痛埋扶着梯子,仰头看着宋安泣,“对,就是那里,这样风一吹,灯笼就能和小兔子一起晃起来啦。”宋安泣把灯笼挂好,低头往下看时,正好撞进痛埋的目光里——女孩仰着头,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嘴角还带着笑意,脖子上的桑梅吊坠和银铃铛一起晃荡着,像坠了颗小小的星子。宋安泣突然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颗晒干的桑梅干,丢进痛埋嘴里:“奖励你的,扶梯子扶得真稳。”
痛埋咬着桑梅干,酸甜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她踮着脚,伸手捏了捏宋安泣的衣角:“你才该拿奖励,灯笼挂得真好看。”宋安泣爬下梯子,伸手握住痛埋的手,两人一起往后退了两步,看着挂在桑梅树上的灯笼和兔子玩偶,风一吹,灯笼轻轻晃着,里面的蜡烛还没点,却已经透着暖意了。
“要不要画画?”痛埋突然提议,“今天的晚霞肯定好看,我们把桑梅树和灯笼一起画下来。”宋安泣眼睛一亮,赶紧点头:“好啊,我去拿画板和颜料,你在这里等我。”她跑回画室时,裙摆被风吹得飘起来,像只轻快的蝴蝶。痛埋坐在树下的格子布上,抬头看着桑梅树的枝叶,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来,落在她的手背上,暖得让人想睡觉。
没一会儿,宋安泣就抱着画板和颜料跑了回来。两人并排坐在格子布上,痛埋支着画板,笔尖先勾勒出桑梅树的轮廓,宋安泣则在旁边调颜料,时不时伸手替痛埋递支画笔:“这里的树叶要再绿一点,像上午的阳光照过来的样子。”痛埋顺着她的话调了颜料,笔尖扫过画布时,悄悄把宋安泣的侧脸也画进了角落——她低头调颜料的模样,眉头轻轻皱着,认真得像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比天边慢慢飘过来的云还软。
“你在画什么?”宋安泣突然凑过来,眼睛盯着画布的角落,“是不是把我画进去了?”痛埋赶紧把画板往怀里侧了侧,脸颊发烫:“没有,我在画兔子玩偶。”宋安泣笑着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骗人,我都看到我的发梢了。”痛埋忍不住笑起来,伸手去挡,两个人闹作一团,画板被放在一边,颜料蹭到了宋安泣的袖口,也沾到了痛埋的指尖,却无人在意——风里的桑梅香,身边人的笑声,比什么都重要。
天色慢慢暗下来时,两人抱着画板回了画室。痛埋把画放在窗边晾干,宋安泣则去点桌上的纸灯笼,暖黄的光透过灯面,把画室照得软软的。宋安泣从冰箱里拿出冰好的橘子气泡水,倒进两个玻璃杯里,橘子的甜香在空气中散开,像把傍晚的晚霞装进了杯子。“尝尝这个,我加了一些橘子果肉,应该比上次的更甜。”她把杯子递给痛埋,指尖碰到她的手时,两人都笑了笑。
“听说七夕对着星星许愿会灵验。”宋安泣捧着杯子,走到窗边抬头看向天空,星星已经慢慢亮起来,银河像条淡淡的光带,“我的愿望是,明年的桑梅树还能结满果子,明年的七夕,还能和你一起煮甜汤、画灯笼。”痛埋也走到窗边,和宋安泣并肩站着,手里的气泡水冒着小小的泡:“我的愿望和你也差不多呀——愿以后每个七夕,我们都能在一起,我们画的桑梅树,永远都能挂着灯笼和兔子玩偶。”
宋安泣转头看向痛埋,眼底映着灯笼的光,像落了团小小的火。她伸手握住痛埋的手,银镯和铃铛的声响混在一起,轻轻的,却格外清晰:“那我们拉钩,让星星作证,以后每个七夕,都要一起过。”痛埋点头,和宋安泣的手指勾在一起,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暖得让人不想松开。
夜深时,画室里的灯笼还亮着,桌上的桑梅甜汤还留着余温。两人躺在各自铺了薄被的小床上,盖着同样的被子,宋安泣把下巴抵在痛埋的发顶,轻声说:“今年的八月真好,有桑梅,有我们的生日,还有七夕的你。”痛埋在自己的床上笑起来,眼里盛满了星光,闻着桑梅香囊的甜香,听着窗外偶尔的虫鸣和远处的犬吠:“以后每个八月,每个七夕,都会这么好。”
月光透过玻璃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银镯和铃铛闪着光,桌上的桑梅气泡水还冒着淡淡的水汽。画室里满是桑梅与桂花的甜,没有盛大的热闹,却有着比熬了一下午的桑梅酱更浓的暖——这个七夕,像她们一起贴的纸星星,一起煮的甜汤,一起画的灯笼,悄悄藏进了彼此的时光里,会在往后的岁岁年年里,每当想起八月,就想起这一天的星子与甜,想起身边那个能一起分享桑梅香的人。
第二天清晨,痛埋在速写本上画了一幅小画:桑梅树下挂着两盏纸灯笼,兔子玩偶的耳朵在风里晃,两个女孩并肩站在窗边,手里捧着玻璃杯,天上的星星亮得像撒了把碎钻,画的角落写着:“八月二十九日的七夕,有桑梅,有灯笼,有你,就是最好的时光。”宋安泣看到时,笑着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留下个淡淡的印子:“明年七夕,我们要种新的桑梅苗,还要画更多的灯笼,挂满整个画室。”
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最后一缕桑梅的甜香,吹动了画纸上的线条,也吹动了两人交握的手。这个八月,从一日的烛火到二十五日的生日,再到二十九日的七夕,每一个日子都裹着桑梅的甜,藏着彼此的温柔,会像罐永远熬不淡的桑梅酱,在往后的时光里,慢慢甜,慢慢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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