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乐突然觉得氛围有些不对劲。

又见他们小长老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眼神略带询问。

这题她会，是在问，合欢宗都这样了为什么还招新弟子。

“小长老，不能见死不救啊！你也知道水灵根的处境，尤其是纯度高的水灵根。”

沧水把手中的毛笔搁置架上，又看了眼前方的两人。

一旁的小女孩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倒是这少年……先前他寻殿主残魂，只余一点残念守候在旧城，大概是在等这人。

世间轮回，缘起缘灭，殿主身上并没有需要偿还的因果，那便算有缘无分。

按此间理，不该过多纠缠，只当是寻常人便可。

思量片刻，他点头：“也好，人便留在我这里，你先去忙吧。”

这是要撵人的了。

容乐在心里犯嘀咕，她看了眼景明两人，然后毫不留恋地走了。

走后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她在心里感叹，严苛如小长老，年纪轻轻，作风小老头样，顽固，不讲情理。

两人自求多福吧。

“……”

-

容乐走后，沧水看向景明。

景明僵硬地打了个招呼：“好巧啊……找到朝云了吗？”

别问，问就是想转移话题，熟人碰面还好，生人没什么，但半生不熟碰面……有够尴尬的。

更别说，青年看着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那种，也就朝云那小狐狸敢毫无负担地开玩笑了。

沧水没拆穿他，顺着他的话来：“两条腿可追不上四条腿的，更何况，这山高狐狸野的能上哪儿去找？”

这毒舌的话让景明一激灵，讪讪地笑了下。

总感觉还在说他，有心去追的狐狸没追到，倒是世界这么大，他们偏偏碰上了，实在巧得可疑。

“我们真不是……”

景明的话被打断，对方直接进入主题。

“说吧，来做什么的？”

百苍能看出果子似乎有些不自在，于是缓缓开口：“来查点资料。”

听到这声，沧水的目光移到那“小姑娘”脸上，后者表情很淡。

明明没有感觉到灵力波动，但沧水还是觉得这个人不一般。

某一时刻，百苍和沧水同时感受到一点灵力波动。

空间缝隙打开，一身姿婀娜的女人从中走出。

沧水皱眉：“宗主没个宗主样，你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那女子揉了揉脑袋，她并不想跟小顽固争论些什么，说了声“差不多了”就找了把椅子坐下。

“小长老，你朋友？稀罕啊。”

女子声音柔中带媚，却不显轻佻。

她说这话时甚至没去看景明两人，某一刻，他突然注意到了什么，忽然出声：“春和道长？”

景明刚点了一下头，又马上摇头。

那女子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又被百苍抬手隔开。

“这个气息是春和道长没错……是转世？”

见有人挡开，虽然不确定这人是谁，女子还是下意识后退几步拉开了距离。

而什么也不记得的景明：他连人家名字也不知道。

百苍出声提醒：“轮回法则规定，若轮回时无恶果需偿还，可选择斩断所有羁绊重新开始，他身上没有这个世界的因果。”

也就是说他们不该干扰果子生活。

女子微微挑眉。

你不也干预了吗？

百苍辩驳的话堵在口中。

只见女子微微欠身，笑眼盈盈：“合欢宗第七十一任宗主兰若有事请教道长。”

难得的，沧水这次没有出声。

合欢宗其实是沧水在处理事情，宗主兰若更像个吉祥物。

仙盟举着“大义”的旗子呼吁每个弟子都参与，但合欢宗什么实力他们自己还不清楚？所修功法本就不被正道喜欢，有难了想起合欢宗了？

但若是不从，合欢宗就会成为第二个清风谷。

听到兰若的话，景明忙摆手：“俺一个文盲啥都不懂。”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道长不必自谦，兄长当初告诉我，来日合欢宗有难，可请教道长。”

兰若抬手，两把椅子跟着过来，落地无声。

“啊？你兄长？兰君？”

听到兄长的名字，兰若眉眼微弯，颔首，算是回答了景明的问题。

景明现在只想骂自己，哦不，骂春和。他知道个球，哪有自己坑自己的，怎么随便答应别人？

他椅子都不敢坐，只硬着头皮道：“有问题可以先说一下，大家一起想办法哈哈……”

话落的那一刻，偏殿门窗“吱呀”一声被关上。

身侧的百苍缓缓抬头，看了看他，靠近的时候再次拉住了他的衣袖。

像是给与了无形的支持。

景明：“……”

这一个个大佬都解决不了，他一个弱鸡怎么解决？

知道他什么都不懂，兰若把合欢宗这千年的变化及现状总结了一下。

她抱胸，在殿里来回踱步。

“大家都知道，合欢宗的功法是需要阴阳调和的……”

只听这句话，景明就知道后边的话有点大尺度，但悄悄看了眼周围的人，发现他们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于是景明硬着头皮继续听下去。

阴阳调和，说的不是男女，而是修士自身阴阳两气调和至最佳状态。

起初，合欢宗与其他宗门的功法差不多，都是汲取天地间的灵气转化为己身来用，但他们老祖嫌这样慢。

待修士对灵气有了更多了解时，他们发现，灵气被魔吸收转化则为魔气，被妖洗手转化则为妖气，被人吸收转化……

兰若肯定了景明的猜测：“对，就叫人气，妖魔两族平常说的‘人味儿’也是指人气。”

这样一说，那人修，妖修，魔修不就是修士里的三个物种，还是彼此间带种族歧视的那种？

对此，景明：“……”

又听兰若说，灵气也分阴阳，月出阴灵气比重大，日出阳灵气比重大，但归根结底都是灵气，所以，两者有分别叫称阴气，阳气。

景明表示不理解，但幻视ph试纸又好像懂了，即不同液体碰到试纸呈现的颜色不同。

灵气大概也是这样。

之前说到合欢宗老祖嫌吸收慢，于是琢磨出一种功法，练这种功法，不用打坐也能自动吸收灵气，那要是正儿八经修更是了不得。

但吸收与自身阴阳属性一致的灵气明显较快，很容易导致体内阴阳失调。

而灵根所需灵气则是阴阳灵气一比一。

且阴阳失调是神魂不稳的前兆，长此以往，会对神魂造成损伤。

于是，爱想办法的合欢宗老祖创造了双修功法，即交换阴阳灵气的功法。

找宗门中与自身阴阳属性相反的人交合，两人进行交换，最终呈现出双赢的现象。

景明：“……”

小小的心灵大受震撼。

宗门中，也就是师兄弟或师姐妹？就算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样……也不好吧？

兰若看着景明的表情，有震惊，疑惑，以及不解。

于是她撑着下巴想了想，恍然大悟：“不用担心找不到人，同辈里找不到就去问问师父师叔，一般不会拒绝的。”

景明一整个瞳孔地震。

不、会、拒、绝。

兰若显然没明白他在震惊什么，还补充了一句：“毕竟师父领进门，是有可能陪一生的，当初兄长就跟师父成为了道侣。”

景明觉得自己需要缓缓，他问了一句：“兰君？你师父她……”

兰若揭自家老哥黑历史完全不虚的：“这不是没有追上道长吗？回来自闭了，把自己关了起来，师父平时挺照顾兄长的，一来二去就成了。”

想到了什么，她又咬了下唇：“准确来说是师父过去送点心，兄长把人扑倒了，但师父接受能力挺强的，毕竟男子间……嘶，那会儿我们没少被骂。”

“男子？”

“对啊，我们合欢宗没有性别歧视的，但平时这种只能私下玩，放明面上会被其他宗的老头说的。”

景明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感觉到自己的衣袖一沉，他看向百苍，后者似乎对这些八卦很感兴趣。

兰若这个讲八卦的也兴味盎然。

初见成熟妩媚合欢妖女，现在热爱八卦乐子人。

而一旁沉默的沧水：“……宗主，跑题了。”

兰若眼里的光灭了，咳嗽两下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按捺着自己的八卦之心回到正题。

再说正事，开腔棒读：“总之，我们合欢宗双修功法是需要交合的，要帮仙盟弟子提升修为只有这个办法，但仅限纯阴之体和纯阳之体这种先天阴阳失调但又对身体没危害的。”

景明：只听语气就知道她想继续讲她的八卦了。

“那你觉得？”

合欢宗素来内部消化，不想帮别人，尤其是骂了他们这么多年的其他宗。

早些时候一口一个“妖男妖女”，到现在还想睡他们，让他们帮着提升修为？

兰若义愤填膺：“我们合欢宗弟子虽然多情，但这些事都是跟喜欢的人做，仙盟的，又老又丑还下头，没兴趣。”

景明又一次没猜到兰若的想法，他以为这是个强迫人的戏码……好吧，也是强迫，但居然是嫌弃对方颜长得丑。

他想了想，试探着说：“办法倒是有，就是牺牲有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