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人是不是总是贪心,尤其是在有了牵挂和思念的人之后。
她给我一个并不好吃的白馒头,我想知道她的名字,我知道了她的名字,我就想千方百计地想再见她一面。
我也不知道人是不是总是这样脆弱,尤其是在有了爱恋和羁绊的侵扰之后。
李复进军秀州,我并不知这是不是李重宴的命令,又或者是李复的邀功之行,大抵是一两队死士组成的小队,顺着秀州皇宫而进,掳走了在宫门旁等赵相时的赵熙柔,我还筹备着秀州的皇宫地形图,却听到这个消息。
整个心像是空掉了一般。
朋友唏嘘身为天家公主也不是事事都尽如人意,如今被不知名的刺客掳去,只怕是凶多吉少,我叹息一声,像是掩饰着自己的心跳,可却跳动的更加厉害,我坐不住,也睡不着,顺着一切蛛丝马迹,终于找到了赵熙柔所在的地方。
她一点都不怕的,还以为我是绑她的人。
她眼睛蒙着黑布,我看不到她灵动的眼睛,只看到漂亮的下巴抬了抬:“做人行事光明磊落,何必遮遮掩掩?”
我不由得笑了笑,心道这小丫头,胆子真大。
本想着为她松绑,送她回宫的路上,顺道将香囊给她,不曾想,李复打开了门。
“你就是赵熙柔?秀州最受宠的公主?”
我藏在暗处,停止了动作。
她像是在琢磨着什么,不屑道:“秀州的公主,个个都是受宠的,我竟是没想到,北燕觊觎秀州如此之久。”
李复狐疑:“你如何知道我是北燕人?”
她并不回答,唇角上扬,嘲讽道:“我没想到,你们北燕,只会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那又如何?”李复扯掉了蒙着赵熙柔眼睛的黑布,笑道,“我以为是如何的掌上明珠,如今看来,这赵相时的女儿,果然好看得紧,以后北燕南下,你就给我做皇妃吧。”
赵熙柔瞪了李复一眼:“北燕的皇子,是这种样子吗?”
李复弯腰,勾起了她的下巴,眼神中带着挑衅和玩味:“熙柔,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将你亲手送给赵相时。”
他在打什么主意,我再清楚不过,李重宴欲牵制秀州,秀州公主就是个例子,杀鸡儆猴,赵相时不可能不顾忌自己的子嗣,彼时北燕施压军力,秀州易如反掌就能攥在手中,李复想靠秀州内部溃散而立下战功。
我眯起眸子,看到她光滑洁白的额头,看到她明媚带怒的眼睛,看到她轻轻垂下的发丝,拨动的心弦再次绷紧,无论如何,我都要阻止李复。
牵制秀州有很多种方法,但赵熙柔不该被牵扯其中。
我跟着李复,想要找到他藏的钥匙,却看到了李重宴。
“你放肆!”
一巴掌落在李复的脸上,他像是怒极,气的整个身子都抖起来。
“父皇,儿臣想着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个狗皇帝乖乖投降,况且我们……”
李复的话还未说完,李重宴上去又是一巴掌,他从上而下看着李复,好久都不说话,空气中都凝结着威压,李复哆哆嗦嗦在地上跪着。
“我还未发令,你怎么敢如此动作?”
他声音低沉,带着浓厚的鼻音,这时我才听出来,他像是感冒了。
“儿臣……”
“明天将赵熙柔送回皇宫,我不希望在听到这样的消息,至于进攻秀州,等我号令。”他警告道,“不要再有第二次。”
李复磕头,十分敬畏:“儿臣遵旨。”
赵熙柔被送回了皇宫,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李重宴再也没有向李复提起过这件事,却在第二天晚上找到我,问我的看法。
“秀州地理位置十分巧妙,地处北燕之下,而下赤之上,上兵者伐谋,光是用兵力,当然惊险,我们何不和下赤联手,儿臣认为,下赤对秀州这块肥肉没有动心的道理。”
李重宴看着我,赞许的点了点头。
“若攻下秀州,你当如何?”
我看了李重宴一眼,他神情严肃,看向远方,像是受到什么困扰一样,十分焦虑,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他想听什么,揣摩了半天,缓缓说道:“攻下秀州,秀州就是北燕的一部分,自当是休养生息。”
“不不不,攻下秀州,秀州的……”
他的声音像是消抹在风里,再听不到接下来要说的。
“罢了。”他有些疲倦,缓缓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暮春之时,秀州国门若开,北燕的太子之位就是你的。”
这句话,来的不早不晚,一如我之前料中的那般。
如果说之前太子之位能让我荣光不断,那么之后的太子之位的权力加身,只为保护赵熙柔。
后来,我游走于下赤和北燕之间,成了名副其实的门客,王爷诸侯,但凡是有兵权实力和朝堂上有分量的人物,我都十分熟稔,这一场仗,并不艰难,在我的游说之下,下赤出兵,北燕南下,秀州前后夹击,孤立无援。
暮春之时,国门大开。
秀州自此一分为二,北燕下赤各占一半,受封时,我是最尊贵的太子殿下。
我想方设法,苦心孤诣,一切都是为了这天。
“父皇,儿臣想向您讨一位太子妃。”
他心情极好,偏头问我:“何人?”
“秀州公主赵熙柔。”
他更高兴了似的,朗声道:“准,择日成婚。”
大红的囍字,大红的喜袍,万千宾客,都是来庆贺我和她的婚事,我只觉我醉了,醉的不像话,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皎月的光泽也变得有了暖意,抄手回廊间,路怎的这样长,总算是到了房外,我的心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汹涌而热烈的感情压制不住地往外泄,我娶到了自己心仪的姑娘,我娶到了自己的心心念念的佳人。
我这个幸运的家伙。
推门而入,她盖着红盖头坐的端正,脊梁挺得笔直,手攥在一起,很紧张似的。
我开腔,只希望缓解一些凝滞氛围:“今日我成婚,大家尽兴是一回事,但也多少要照顾点新郎官吧,这闹到现在还不肯走,要不是我混着夜色偷偷溜出来,只怕是要等到丑时也完不了。”
我挑掉了盖头,覆上她的手:“今日成婚,我饮得多了些,还希望娘子多担待。”
她不做声,我贴近她,将她耳边垂下的一缕青丝别到耳后,抚上她柔嫩的脸颊。
“还好,你以后就是我的小丫头了。”
“熙柔,我很想你,日日夜夜都在想着你,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太久太久,现在,我不想再多等一刻。”
我轻轻亲吻她的唇瓣,冰凉而香甜,她好像并不抗拒,我心下暗自开心。
“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谁以后要是敢说你的不好,我就揍他。”
直到青丝没入香玉榻,萦绕在鼻尖,温暖而迷人,正如我对她,我轻轻爱抚过她的每一寸肌肤,唇瓣上的每一个细纹,我想让她知道,我爱她,爱她弱柳扶风的身姿,爱她眼波流不断的眸子,爱她舞罢却成羞的神采,她的一颦一笑我都深深刻入骨髓。
红烛哭尽了泪痕,光线也喑哑,暧昧又朦胧,正如她对我,她柔情蜜意缓缓环上我的脖颈,灵动的舌滑入我的唇齿,一点一点,只清醒而冷静地看着我的理智消失殆尽,且高高在上的望着我狼狈而不堪的样子,我的深情只是我的,她并不动容。
空寂大师曾说我命中有一劫难,恐将来会被钟情之人所伤,有血光之灾。
我不信,既然钟情,有为何会出手伤害?
一语成讚,赵熙柔不知从何时头上的发簪灵巧滑入手中,簪子毫不留情直直向我的胸膛而来,随着“噗呲”一声没入血肉,我微微一怔,不觉得疼,只觉得诧异,只觉得心寒。
我轻而易举抓住赵熙柔的手,力道一点点加大。
“熙柔……你……?”
大抵是我弄疼了她,她轻轻皱眉,像是难忍。
我问的痛心,我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可以这样折磨自己,即使她伤了我,即使她要杀我,可我还是不忍心让她有一点点的难受,我松开她,只是心如刀割。
这个人如果不是赵熙柔,一定会被送进大理寺,严刑拷打,可她是赵熙柔,所以我万般愤怒混着无奈只能吞到肚里去。
“你……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我依旧记得她眼眶微红的模样,眼神全是恨意。
“熙柔……”
我记得她拿着簪子,狠绝而壮烈,好像我再多过去一点点,簪子就会刺穿她的喉咙。
“李乾,秀州是亡了,可这都是拜你们北燕所赐,你既然知道我是秀州公主,为何还要请示你的父皇留我一命,看着我这个亡国奴万念俱灰的样子是不是很好玩,我告诉你,你我之间,不共戴天!”
正如她所言,不共戴天。我们之间隔着一个跨不过去的秀州,隔着皑皑白骨和血海深仇。
我痛苦的垂下头,只觉得浑身都冰冷:“我只是想牵着你的手,两个人一辈子简单地走下去。”
我在费尽心思保护她的时候,却忘了,我的目的是北燕太子,她的身份是秀州公主,又怎么可能两个人这样的简单的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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