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员工自愿加班，他们逐帧工作室什么时候这么卷了。
他这个做老板的怎么不知道。
江禾煦看着屏幕上“企业视频通话”的字样，产生深深的迷惑。
他点开接听键，画面中央，出现的不是何远或穆琴焦急的脸。
而是一个穿了件白色毛领的短皮草，妆容精致、珠光宝气的贵妇人。
“怎么样儿子，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江母笑意盈盈，如同一只误入原始村落的花孔雀，“我就知道，用自己手机打，你肯定又要找借口不接。”
“这不，亲自来你工作室参观下。你有个备用门禁卡落家里了，我刷卡进来的。”
江禾煦：“……”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算了，至少不是房子着火了或者服务器遭贼了。感谢甲方爸爸们，将他的脾气磨成了棱角。
“您微服私访，没乱动我东西吧？”
“放心，全都安然无恙。”江母摆弄着手上新做的指甲，对这个话题并不关心。
“儿子，你在哪呢？我可是看了别人的朋友圈，那个转载的小视频里，在咖啡馆晕倒在姑娘怀里的男的，是不是你呀？”
“可以啊！开窍了！”
江禾煦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不是说生活没有那么多的观众吗。
“妈，你听我解释！这是纯粹的误会，我那是低血糖，和人家姑娘几个小时前根本不认识。”
“哎呦喂，害羞了，”江母听得直乐，大脑和嗑cp的同人女一个频道，“虽然看不清正脸，但这姑娘看着就可靠。抱你的样子多有力。一看就是个好孩子！好好把握！妈不反对！小情侣以后踏踏实实过日子哈！”
可靠？过日子？
江禾煦试着想象了一下，不禁打了个哆嗦。
“更可怕的是，我俩要是吵架了气不过，动起手来，以我的武力值，能控制好抵抗力度吗。”
“为了避免伤人，我直接抱头蹲地上，会不会更抗揍点，高喊‘大侠饶命’求饶？”
男人心有戚戚，似乎已经看到，孟枝予举着容嬷嬷同款银针，对他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救命，好可怕。
他绞尽脑汁地自证清白：“真不是您想的那样，视频只是角度问题，我们性格不合，聊两句就吵得差点把房顶掀了……”
“打是亲骂是爱。你小子我还不了解，你要真不想和人争论，难道不会直接‘已读不回’、原地消失嘛。”
“再说，争论着、争论着，能争论到女孩子怀里？这叫缘分到了，挡都挡不住！”
江母自信得令人发指，恨不得亲手写完相遇、相识、相爱、再给她抱个大孙子或大孙女的美好未来。
“我可告诉你江禾煦，你如果是利用装病见色起意、借机揩油，还不打算负责，你回来就等着家法伺候、主动去跪搓衣板吧。”
江禾煦：“……”
行吧，累了，毁灭吧。
母子之间的脑回路，已经隔着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想通这点，他决定放弃治疗：“啊对对对，您说得都对。”
他一边敷衍着，一边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脖子。
视线偏转间，他注意到，包厢门没关严实，被风吹开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
断断续续的对话声从里面飘了出来。
“江禾煦……初始角色……攻略……”
江禾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什么情况？里面在聊他？还“攻略”？
……
“攻略？假装情侣？陈先生，你Galgame玩多了吧？现实中可没有好感度进度条。”
包厢内，孟枝予摇摇头，坚定拒绝。
在她眼里，感情是一件**和需要认真对待的事，她谈恋爱只会以结婚为唯一目的，绝不会玩弄别人的感情。
而且，万一演砸了，或者把自己搭进去了怎么办？家长们又不是傻子。
陈序挠挠头，没有立刻放弃，继续补充计划细节:“不是那种肢体接触的，就是假装看对眼了，跟家里说正在考虑、深入了解中。”
“几个月时间后，再说感情不佳、和平分手，那样不就白赚了很久的免死金牌？”
“Galgame，那是什么？”苏言秋英语不差，可小时候家里条件有限，电脑是稀罕物，她对这个词真的一无所知。
“就是一种网络游戏，玩家选择感兴趣的标签类型的角色，用对话和事件增加好感度。”陈序热心科普。
他见苏言秋眼神依旧迷茫，改用实例教学：“就拿外面那位江兄弟举例吧。”
“假如他是玩家的初始角色，人设标签就可能是‘表面高冷毒舌，实则内心纯情、死要面子的工作狂上级’。”
孟枝予听到“内心纯情”，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抽，不作评价，但‘死要面子’这点她还是认同的。
“这种角色，嘿嘿，通常需要一个直球型女主打破他伪装的坚硬外壳，比如小时候给过他一颗糖，多年不见后，不小心把咖啡洒在他电脑上了，然后白月光回国，分分合合，打打闹闹，水个三百多章字数……”
陈序说得眉飞色舞，已经沉浸在自己的艺术里，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苏言秋听得一知半解，但隐隐领悟到什么。
她冷静地摇摇头，“我不会加入。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用一个长期谎言去逃避一次简单的拒绝，我会选择实话实说，直面我爸真实的失望。”
“别这么悲观嘛。我们只是在发挥主观能动性，又不违背道德。”陈序恨铁不成钢。
他越说越起劲：“你们看江兄弟那条件，皮相顶级，拿来当个暂时的挡箭牌，应付家长，性价比超高哦。人帅事少，他不说话时，看着还是挺养眼啊。”
“性价比高？”孟枝予乐了。
风险与收益不成正比，她没疯就完全不会考虑。
谎言像雪球，只会越滚越大。
菜吃的差不多了，孟枝予打算拿出手机看下时间，并顺手设置一下今晚的直播预约提醒。
她在屏幕上轻点几下，揽月app的图标亮起，显示已设置好仅特别关注收到的开播推送。
与此同时，门外。
江禾煦听得无名火起。
“挡箭牌”？“性价比”？这比喻也太糟糕了。他是超市货架上的临期商品，等着被人评估价格吗？
门一打开，肯定会被发现。
他为了听得更真切些，思索几秒，半蹲着移到孟枝予身后的玻璃窗旁蹲下。
如果江禾煦的眼神能够杀人，陈序就是一头红发的小凤凰，已经浴火重生许多次了。
江禾煦要把他鲜艳的羽毛一根根拔掉！让他成为一只秃鸟。
哼，让他被长期跟拍的中华秋沙鸭、朱鹮、仙八色鸫大声嘲笑。
再把红毛做成鸡毛掸子好好揍人！
确定藏身于视野死角，江禾煦探出脑袋，暗中观察。
他看见孟枝予拿出手机，点进揽月app，主页全是格调统一的毛茸茸。
哦，她这样“凶悍”的一个人，也蛮有童心的嘛。
不对，那主页界面……好眼熟。
一种莫名的荒谬感袭上心头。
鬼使神差地，他同样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指纹解锁，屏幕亮起，依旧是刚才和母亲通话的界面。
他快速划掉，登录小号，一个被拉黑的唯一关注赫然在目。
就在他鬼鬼祟祟，已经隐约瞟到孟枝予绿草地、毛线团、狸花猫的头像的一瞬间。
下一秒。
网络信号因为江禾煦不自觉地往前凑近，自动链接房间内免费WiFi。
他又因刚才再打视频通话，忘记了强制静音。
“叮咚”。
好大一声电子音，在四下无人的小花园里格外清晰。
声音竟是在孟枝予身后响起！
房间内。
“嗯？你们听到什么动静了吗？”陈序眼神犀利地扫向某个位置。
他快速起身，饭也不打包了，把两位女士护在身后。
“别太担心，昨天雪大，可能是压坏了店里外置的广播系统或让电路短路了。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去看看。有情况就叫来专业人士处理。”
正当孟枝予和苏言秋表示不恐惧，想跟他一起过去时。
一道江禾煦为了不错过“墨枝”直播，而特意设置的、毫无感情的系统语音播报。
以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门内外都听真切的音量，悠悠传来：
【您的特别关注主播‘墨枝’即将开播，别忘了来直播间与她互动哦~】
“我天，我一个不温不火的手工博主，也能有私生饭来蹲点！”孟枝予惊呆了。
为了尽早同步信息，她三言两语赶紧向陈序和苏言秋解释了自己的平台身份。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擦边主播，做的都是正经内容，有什么怕不怕别人知道的。
只是大家都没开口问过她，她难道还要自爆马甲，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根本没想过刻意隐瞒，也没想过有意炫耀。
可现在，她不能做恐怖片里故意犯蠢、专坑队友的二愣子主角。
陈序：“！！！”
苏言秋：“？？？”
包厢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陈序和苏言秋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孟枝予，又转向窗口。
天哪，有变态跟踪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