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密看着对方脸上的笑,眼皮跳个不停,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好似得罪了梁虞,但是对方脸上却又挂着笑,教人挑不出问题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似的。
晚间吃过晚饭,沈密一头扎进的书房里,说是处理公事,但其实她现在手中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处理,毕竟驸马不得担任要旨。
若是不娶梁虞的话,或许…过几年她就能升官了。
非进士不得入翰林院,本朝宰相高管,大部分都是从翰林院出来的,如今沈密虽然在翰林院当差,位置却十分尴尬。
升,肯定是上不去了,但是降也不会降下去,除非皇帝用得到她了,派下下去巡访,做一些苦活累活。
而且翰林院还是个没钱没权的差事,只占了一个升职快的好处,如今连着唯一的好处都没有了,心里说不憋屈是假的。
现下她手里的活,也只剩下编修地理志了。近几年大梁疆域愈发辽阔,虽增添了不少州县,可惜这些州县之间的划分,风土人情等诸多记载不明确。
故而梁元化下诏修志后,全国各地州县就将最新的地方志送至京师,供翰林院集中使用。
雪花似的资料送往了翰林院,奈何编修地理志的加起来就三个人,忙的那叫一个昏天黑地,若是遇到资料有误的,他们还要重新校对,免不了费一番功夫。
不过沈密也不在乎这些,总归是有点事给她做一做,不然她在这个朝中就是闲人一个了。
沈密整理资料直到夜深,她揉了揉眼睛,许是盯着书本久了所致,她眨眨眼睛,好半天才觉得眼睛舒服了些。
“也不知道梁虞睡了没有…”
沈密小声嘟囔着,她答应了梁虞今夜回房睡觉,“算了…出尔反尔总归是不好的。”
她将资料整理好后,轻手轻脚的往两人的卧房去,屋内的灯果然还亮着,沈密心中忽的松了口气,“公主…臣…能进来吗?”
沈密轻轻地扣了三下门,屋内传来梁虞的低语,“进来吧。”
听见对方的回应,沈密这才缓缓推开门,她并未直接进去,而是先伸了个脑袋进去观望一番,却发现梁虞只着了一层中衣侧躺在床上,手中执了一本诗书。
“公主。”
沈密向梁虞行了个礼,这屋里有地龙,就算是穿的单薄也不会冷,她刚从冰冷的书房出来,被这地龙一暖,感觉脑袋都有些不清醒了。
梁虞放下书卷,语气促狭道:“哦?驸马来了,本宫还以为驸马今夜不回来呢。”
“公主说笑了,臣既然答应了的事,必然会做到。”
守约这方面,沈密的确是没话说。听见她这话,梁虞哼笑了一声,“是啊,自作主张这一块,驸马也是做的相当不错。”
沈密:…
她就知道!
沈密有些头疼,梁虞的性格她是在是难以招架,索性直接坦白道:“公主,臣身子不能人道,不想委屈了公主,这才自作主张选了面首给您解闷,您若是不喜,打发了就是,但…臣一片真心,希望公主明鉴。”
说完,又怕梁虞不相信,还使劲憋出两地泪,深情地看着梁虞道:“臣虽给公主挑了面首,但我心…却也…疼痛难忍!”
言外之意就是,我虽然残废,但想对你好的心是真的,就算是方式用错了,你也不应该怪我,更何况我给你找男人,我也很心痛。
这番话完,梁虞却忽的噤了声,沈密偷偷地瞥了对方一眼,却发现梁虞咧着嘴角,笑容古怪道:“驸马的意思…你其实是心悦我了?”
沈密心虚的垂下眼睑:“这是…自然,公主花容月貌…臣…初次见面就一见倾心!”
“哦…”梁虞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缓缓走到沈密面前握住她的一只手道:“驸马放心,你对本宫的情谊,本宫已然记在心里的,时候不早了,咱们歇下吧。”
“啊、啊?”
沈密一惊,急的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这、这不合适吧?”
“恩?”梁虞奇怪的回身看她,“你我已然是夫妻,怎么不合适了?”
“因为…因为…”这屋内温度高,沈密一慌乱,此刻满头大汗,“臣睡觉姿势不雅,怕饶了公主清梦,臣…打地铺就好了!”
沈密急的房里一般都会多放几床被子的,她快步走到柜子边,将柜子一把拉开,迅速地取出其中的被子往地上一抖,管他三七二十一,也不管铺没铺好,就往被子上一躺,随后开始假寐。
梁虞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密,投射在沈密头顶的影子十分有压迫感,沈密只觉得心跳如擂鼓,颤颤惊惊的猜想着梁虞又要做什么妖。
好在梁虞并未做什么,看了一会后也就回到了床上。
丫鬟们轻手轻脚的走进外间把烛火熄灭,屋内陡然陷入了很暗,沈密侧躺着听见梁虞那边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连个身子都不敢翻动,保持着一个睡姿直到天亮。
这一夜沈密睡得并不安稳,她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的女儿身被梁虞发现了,她向皇帝禀报,皇帝听后怒不可遏,当即要斩了她的脑袋,吓得沈密一个惊醒坐了起来。
外面天才刚蒙蒙亮,沈密却没了睡意,她偏头看向床上的梁虞,对方呼吸平稳,显然还在熟睡中。
沈密轻手轻脚的爬了起来,刚准备拿上衣服去隔壁,却忽的听见床上的梁虞说话了,吓得她当即身子僵硬在了原地。
“母妃…我…别走…虞儿…别…”
“吓死我了,原来是说梦话啊。”
沈密暗自舒了口气,趁着梁虞还没醒,赶紧跑路了,房门吱呀一声被合上,本该沉睡的人却倏然睁开了双眸,眼神清明,毫无半点刚睡醒的样子。
对此沈密自然一无所知,穿上了衣服后,和吴妈妈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早晨太阳还未升起,空中凝结着薄凉的雾气打湿了乌黑的发髻,沈密搓着手来到了一家牛肉汤粉馆。
“小二,二两粉,牛肉的。”
沈密坐在了店靠里面的位置,趁着粉没来的空隙,用热水烫了烫茶杯和筷子,她来得早,店里的人并不多,很快小二就把牛肉粉端了上来。
沈密闻着牛肉粉的香气食指大动,低下头吸溜着粉,却忽的听见隔壁桌的人在谈论什么东西。
“诶,你听说了吗?昨日在怀湘楼时,四皇子与闽南王之子争抢一女子呢!”
“哦?此话怎说?”
…
沈密原本嗦粉,一听这话,粉也不嗦了,竖起耳朵去偷听到底怎么回事,四皇子喜好颜色她却是有所耳闻,但和闽南王之子当街抢一个女子,这等有损颜面的事情,梁承会做得出来?
旁边桌子的人将事情细细说来,此事昨日傍晚才发生的,所以传播范围并不广。
据说此女来自江南,本来在怀湘楼弹琴卖艺,却被闽南王之子刁难,梁承路过见此女容貌秀丽,出手相救带回了府邸,本该是一段佳话的,可错就错在,他出手太重,居然…直接把闽南王之子给废了。
闽南王就一个儿子,宠爱的如珠如宝,如今儿子出了事情,肯定要进宫去闹了。
沈密也只当是听了个八卦,吃完了粉后身子暖了不少,沈密并不着急回府邸,而是去了城西一个偏僻的小酒庄。
“有人吗?”
沈密敲了敲门,里面有人高声问道:“谁啊?”
“是我。”
沈密回了句,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看见是沈密后快步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你怎么来了?”
男子问。
沈密看了一眼屋内的摆设道:"来看看你,顺便向你取取经,毕竟你当官的时间可比我久。"
男子垂着眸子不语,给沈密倒了杯茶水,他的额角有一道很长的疤,似乎是被刀砍的,他问:“如今朝中情况如何?”
沈密抿了口茶水,淡淡道:“不好不坏,微生这个老狐狸背靠着太子,李御史辅佐四皇子,还剩下一个二皇子是个病秧子,从不理会朝堂之事,到是让他们两足鼎立了。”
“你呢?”
男子问。
“我?”沈密耸了耸肩,苦笑一声,“我可风光了,翰林学士,还娶了六公主为妻,教人好生羡慕呢…”
“青叔,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当官?”
沈密歪着脑袋看向这个被他称为青叔的人,青叔并不看他,低着头喝茶,“为何这样问?”
“我入朝为官不久,就被太子摆了一道,娶了公主,如今想做高官也没机会了啊。”
沈密如实回答,可青叔却不以为然,摇摇头道:“你如今是驸马,要做事岂不是更容易?”
“怎么说?”
沈密眼神一亮,只见青叔勾勾手指,示意她将耳朵凑过来,“你且…”
青叔说了许多的话,沈密听着听着,眼中划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她坐直了身子道:“青叔,还真有你的,你如此厉害,怎么辞了官跑到这小酒庄呢?”
“官场浮沉,倒不如我这小酒庄自在,你年纪轻,这官场真正的黑暗你还未见识到呢。”
青叔一副高深莫测的语气,沈密哼笑一声,不反驳他,“对了,青叔知道四皇子打伤闽南王之子的事嘛?”
“略有耳闻。”
“四皇子为了一个女人打伤闽南王之子,想来这闽南王肯定不会放过他了。”
沈密摩挲着下巴,眉头拧了拧,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且不说四皇子不可能不认识闽南王之子,就算是动手,也至多教训一番,绝不可能做出这等废了命根子的事情。
除非…
太子府内。
“事情做的不错,你要的奖赏孤会给你的。”
梁观坐在凳子上,下方跪着的男人脸上蒙着黑布,听见梁观答应的奖赏,眼中露出一丝喜悦,“多谢殿下!”
“下去吧。”
梁观抬了抬手,目光阴冷的盯着对方,就在男人高兴地准备离开,藏在暗处的暗卫一刀划断了他的脖子。
刹那间,鲜血四溅,梁观嫌恶的捂住鼻子道:“处理干净了,莫要教人发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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