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从办公室出来后，鲁迈焦特别狗腿地跟他打听里面情况，“怎么样哥。”

他望了眼已经关上的门讲：“里面都聊些什么啊？给我说说呗？”

“这么好奇”，陈翊川轻笑，“不然你也去领张表？”

“哎哎那还是算了”，鲁迈焦摇摇头，“我可不想体验开盲盒未知又迷茫的感觉。”

他瞅了眼陈翊川手中消失的表格，显示对老板的拳拳关心，“哥，你的那张表，是填好留下了？还是丢了啊？”

“留下了。”

“我靠！”

鲁迈焦出口后才回了神，虚虚捂嘴的动作根本并非出自真心，倒是晃起陈翊川的胳膊动作熟练到炉火纯青。

他没个正形，又像预料道前途光明，“那我岂不是马上有老板娘了啊。”

问题倒豆子似的往外冒，“他们这边什么流程啊，是看资料合适了约着见面？”

“上面有没有证件照什么的啊，你们约的见面什么时候？在哪啊？”

就在刚才。

办公室里。

陈翊川心想，而且也不是证件照。

是生动，鲜活，含着情绪的，他心动已久的一个人。

唯独没想到会于此被命运推波助澜，再次偏爱到把他们扯在一起。

像极了那年。

另一边的室内。

黎与希还攥着陈翊川的信息表发呆。

心仪对象教育背景一栏的“宁城大学”将范围限制的太窄了。

如同面对面呈交的情书，整张纸写的都是她的名字。

黎与希叹了口气，默默拉开抽屉，将陈翊川的表格放在了不常拿出的最底层。

仿佛当庭宣判了这张表格即将被遗忘的惨然命运。

是逃避，是没有底气，是不敢迈步，也是被抛弃后战战兢兢的犹豫。

犹如平淡生活的小小插曲，度过后仍旧是再不会回顾的普通一天。

陈翊川的信息表像是水滴沉入广袤无垠的大海，自此渺无音信。

在那之后，陈翊川大概是给她时间考虑，女生那边却杳无反馈音信。

说起来自家助理反而对结果更上心的样子。

想方设法有意无意地提及，反而愈显刻意。

正值青春期的中学生因课业压力过大寻求疏导，鲁迈焦趁机在来访者离开后装模做样地感慨一句，大意是孩子父母感情多么坚不可摧。

就连在外等待的间隙里，都有着这样那样的亲密互动，把他甜的五体投地。

再适时点出一句，不敢想象有个对象会多么幸福和温馨。

男生的小心思跃然欲出，克制不住地要飞上天。

陈翊川假装错意，“你也可以体会这种幸福和温馨。”

男人深眸含笑，“我并不担心你会因为感情忽视事业。”

“啊啊啊”，鲁迈焦波动的情绪跳动更加明显，只能直白提醒，“哥你怎么对终身大事一点都不上心。”

像是最有兴致的年轻催婚者，总爱在身边人中攫取目标对象。

他闲话日常般讲述建议，“最近湖心公园睡莲开的绝美，我爸妈每天晚上饭后都会去那边转一圈。”

他歪头瞥眼陈翊川，试探问，“哥咱俩今天下午去转一圈？”

男生邀请热情，“晚上正好去我家，带你尝尝我妈超赞的厨艺！”

欣赏睡莲是假，把人往相亲公司带是真。

再次光顾已然是熟悉的领域，前台似乎还认得陈翊川。

他们过来之前没有预约，是以男人多问了句，“我找黎与希，请问她现在有空吗？”

似乎这个名字是什么装置的启动开关，以至于里间的男人仅仅听到，就紧张地迎了出来。

四目相对，陈翊川温润稳定的情绪彰显无大事发生的痕迹。

不过徐立还是具备相当谨慎规避风险的意识，“请问您来是？”

陈翊川还没接话，鲁迈焦倒像是他的发言人般活跃。

“我哥上次留了信息表”，他热情洋溢，“我们过来看看进度。”

徐立额头稍稍泛出的汗终于能有次被平安压下的机会。

他比鲁迈焦更加热情，“好好好，您跟我来就是。”

这次没放任他们自由活动，而是由中年经理亲自带队至黎与希办公室。

大概是终于看到了徒弟成单的微弱希望。

徐立不舍得放弃，且又不放心，煞费苦心手把手地下场指导。

徐立领着两位客户出现时，黎与希惯常维持着百无聊赖摸鱼，等待下班的状态。

临近下班时间，他们这边基本不怎么会再来新人。

像是大家都有赶早不赶晚的精准默契，去办需要时间的新事项时，绝不会选在快下班的时间。

然而现实常常伴随意外。

不同于两人私下会见的场面，狭小的办公室这次挤了四个人。

徐立示意陈翊川他们坐，随即对黎与希半是介绍半是引导地讲，“这位先生上次登记了个人信息。”

他亲自督促进程，“目前合适的女嘉宾人选安排的怎么样了？”

黎与希凝视经理，徐哥的期待都写在脸上。

黎与希忽然就觉得他也挺不容易。

说实话，她确实是给他捅了不少篓子。

尽管每次徐立训她都是大嗓门，实则对她的关照她也都看在眼里。

况且犯了错被经理痛斥一顿，其他同事相对而言也就不好再有异议。

从某种程度来讲，也不失为保护的一种方式。

只是可惜，在绝对的客观条件面前，黎与希确实是有心无力。

柜子最下面一张信息表被翻出，女生将情况递给经理，顿了约莫足够他一目十行浏览的时间，才娓娓道来情况。

她视线不自主地在陈翊川身上划过，接着讲，“这位，嗯——陈先生，给出的条件实在限制的有点高。”

他们公司的情况徐立心里门儿清，她着重点也就落在客户需求上，“陈先生的确是年轻有为，结合他的需求这个条件也不难理解，不过我们暂时没有合适的女嘉宾。”

话说的实在是委婉，当着经理的面把客户夸上天的模式有了那么点徐立的真传，黎与希内心给自己点了个大大的赞。

而且“暂时”这个词汇放在此处就显得很灵性。

现实情况是不仅暂时没有，今后有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不过最后这半句此刻显然不适宜出声提醒。

徐立还在仔细入微地查看陈翊川的信息表，越看心跳砰砰响的越激烈。

尤其是年收入那串数字摆在那里，简直就是行走的钞票印刷机啊！

难怪之前就觉得这位男士谈吐不凡，现在看看有这么个大人物在，简直整个公司都要因此蓬荜生辉。

徐立内心腹诽八百遍，这么个优质客源，若接手的不是他分不清轻重缓急的小徒弟。

不说第一时间上报，至少也得分出十成精力。

哪怕手头所有其余事项均先丢一边，也得把这位服务好。

如果他提前知晓，绝不至于如此措手不及。

他到底代表公司形象，不能露怯的信念感支撑着徐立先糊弄过去再说。

目前一等要务是挽留这位大客户。

糊弄学必备杀手锏：解决不了的事以后再说。

牛首先要吹响，气势才能更上一层楼。

于是黎与希就看到，经理宛如丧失底线的模样，拉着陈翊川侃侃而谈，“陈先生您别见怪，小黎她入职时间短，手里客户难免欠缺。”

徐立谎话张口即来，“您要的条件我们公司有不少可供选择。”

黎与希：“？”

纯纯瞎讲。

嘉宾信息数据库共享，她又不是看不到其他同事接待的嘉宾档案。

正是因此她才没把陈翊川添加至数据库。

添加也是多此一举，反正她又不是没帮他看过，匹配人员为零的事实。

女生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却发现经理还在继续，只不过话题的方向转为了避重就轻的彩虹屁。

“陈先生年纪轻轻事业有成，一表人才相貌如此出众，简直就是人中龙凤的代表。”

他笑着叹一声，“若不是我家小辈不争气，真的想把我家孩子介绍给您。”

黎与希观摩同时内心摇了摇头。

徐哥当真是底线都没了，没记错的话，他女儿才刚上初中吧！

标准的未成年，祖国还在成长中的花朵，也亏他想的出来。

又觉得有些好笑，这算不算怂恿陈翊川，让他在违法的边缘疯狂试探。

乐子人还在旁观双方寒暄。

陈翊川漂亮夺目的唇牵动话语，内容标准又客气，“徐经理客气，尽管接触时间短暂，不过我跟您也十分投缘。”

他不吝啬对示好者以同等态度回礼，“不论是您还是黎与希，专业能力和服务态度都绝对出众，给了我们作为顾客很棒的体验。”

好嘛。

黎与希暗叹一声，这人还蛮会做人的。

不仅夸了公司，夸了经理，甚至连她这么个小喽啰都能跟着捞到好处。

也无外乎经理会是捧着他当块宝的状态。

几句话说的徐立心花怒放，黎与希眼瞅着经理已经开启了得意忘形给自己挖坑的模式。

他保证的丝毫不慌，“至于女嘉宾的事儿您尽管放心。”

他拍拍胸脯，“不如我留您一个联系方式，亲自帮您甄选配对人员。”

他说：“一定拿出我们公司最优质的给您。”

男人举手投足间处处透着优雅之意，抽出手机加上了对方的微信。

余光瞥见无意识倚着墙壁看戏的女生，陈翊川温和的眉眼扬起，“您公司的优质我都看在眼里，确实是能人辈出。”

“就说唯一接触的小黎”，他满意点头，看似不经意间提了一句，“都是绝对优秀的择偶人选。”

徐立双眼倏然射出亮光，像是荒漠中失路的独行者终见水源般扭头，心花怒放全写在脸上。

单方面卸下重担，欢欣鼓舞瞅向黎与希的目光顿然松了口气。

大约还掺着一丝期望女生江湖救急的恳切。

战火就这么蔓延到看戏人。

黎与希眼皮骤然不安地跳了下，仿佛预知到经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荒谬方案。

小陈：我绝对不是故意

甜椰：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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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相亲日·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