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也没想到，这么快能再见到张潮。而且还是以这么巧合的方式。

“你，刘师傅？”江月疑问，昨天拿到团单安排时联系了刘师傅，他确信听声音不是他，自己不可能听不出来。

“刘师傅家人生病，去了医院，今天我代班。”张潮见到江月刹那也懵了一下。

刘师傅全名刘德，是一名退休的公务员，结婚早有小孩，离婚后就自己生活，现住在小院的四楼，是小院的老住客了。

他家里人给他打电话时张潮正在小院捯饬带回来的相机，了解情况后主动帮忙，也恰巧几年前为了以防万一，自己考了A1的驾驶证，不然也帮不了这个忙。

原来如此。

今天的张潮仍旧一身利落的灰色工装，一脸英气，半长的黑发随意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额前。这一身仍旧很戳中江月，虽然他现在的表情跟自己一样惊讶。

“你，带团兼职吗？”张潮惊讶，“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不像你会做的事。”

为什么我就不像，工作没有三六九等，只有想不想做某个工作，没有像不像做这个的人。

像是看出来他的情绪，张潮急忙补充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有点惊讶，我道歉。”

江月抬眼看了他一眼，满意点点头。

也没什么特殊的理由，带团这个习惯他一直都有，心情好了接个团出去玩；心情差了接个团出去走走；做决定前接个团冷静思考。这是自从本科时期随大流考了导游证之后就养成的随性习惯，不在乎收入，只图个精神自由。

如果非要个理由，许是毕业将近，内心彷徨，也可能是......

江月记得从小院回来那天，晚上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打开手机微信，张潮的微信号已经被其他消息刷到下面。打开他的聊天页面，没有新消息，仅有今天加微信时留下的姓名及手机号。

张潮。

江月失神看着微信上他发来的名字。

点开他的朋友圈，半年可见。但是近半年没有一条消息。背景封面是一张非常好看的人像照，光影交错间透出深邃眼神。透过那双眼睛，你仿佛能看到这背后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退出微信个人页面，江月稍作思索。点开了另一个群，往上刷了一下群消息。

“常书，我们这个周末有安排吗？”江月自床上探头，问隔壁床正在打游戏的章常书。

“没有，怎么了？”手上动作未停，章常书扭头看着江月回道。

于是江月利落地在群里报了名，顺口对章常书说：“我周末去兼职带个团。”

突然想出去走走。

今天能以这个形式再次见面也是巧合。

......

“大家早上好，我是这次海岛行的导游江月，大家叫我小江或者小月都可以。旁边这位我们这两天跟车的张师傅......”

“下面我给大家简单介绍一下行程安排......微信群也发了详细的文字版本，有不清楚的可以看看。”

“不看不看，我们跟着导游就行了。”有年轻的女声，旁边“对”的附和声传来，江月微笑回应。

“哇哇哇，笑起来更帅，导游有女朋友吗？”还是刚刚讲话那个女生。

江月轻咳一声，脸颊微红，目光扫过众人，笑道：“谢谢夸奖，你们更美。”

跟江月比起来，团里的女生们更为活泼外向，叽叽喳喳地围着他问题不停。

江月站在车头，耐心地一个个回答她们的问题，语气温和而有条理。

只是在她们问起有没有女朋友时，他的目光不经意掠过司机座上的张潮，笑着回答‘没有’。

这次两天一夜的短途团年轻人比较多，在有来有回的问答中气氛很活跃，驾驶座的张潮在一旁也全程忍不住嘴角上扬，心中暗想：收回刚刚的错误判断，他其实挺适合当导游。

江月感受到张潮的目光，心跳微快，却故作镇定继续讲解：“大概还有2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大家可以听音乐或者睡一觉。”

关闭麦克风，车厢安静了下来，江月关闭车顶部分灯光，给大家营造一个休息的好环境。

江月坐在张潮的右后方，看着张潮的侧脸微微出神，清晰的下颌线崩起，嘴角微抿，认真注视着前方。

江月挪开目光，看了一眼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闭目养神。

车内静谧，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声。

在张潮快速转头瞄了一眼他的侧脸，心中泛起一丝暖意。没办法形容这种感觉，32年来从没过这种冲动，一个人能这么吸引视线，叫人挪不开眼。他下意识放慢了车速，仿佛这样就能让时间也跟着缓下来。

终于懂了：他出现的那一刻，我的目光不再属于我。

......

酒店大堂。

分配好其他人房间，再次强调活动安排和集合时间之后，团员各自散去，回房间的回房间，想错峰回房间的则在酒店其他区域等待。

江月拖着行李箱站在前台角落，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房卡边缘，刷着消息等待张潮停车回来。

几个女团友推搡着凑过来，欲言又止。

江月一脸疑惑看着她们：“有什么问题吗？”

几人相互推搡了几分钟，其中一个女生才红着脸问江月：“那个......想请问一下那个张师傅有女朋友吗？”

看这个女生面颊带粉，含羞带怯的模样，江月想到了很多可能，甚至已经想好了如何拒绝。可是......他张了张嘴，平时伶俐的嘴此刻却像被什么堵住，半晌才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我……不太清楚。”，他垂下眼，又缓缓开口：“这种事情问他本人比较好。”

那女生失望地撇了撇嘴，但还是笑着道了谢，和其他人一并离开了。

江月望着她们的背影，久久未动。

张潮的车停好后，提着包回到大堂，看到的就是江月失了神般站在那。

江月抬眼，四目相对。

张潮脚步微微一顿。这眼神是怎么回事。

待张潮走近，表面平静地递给张潮一张房卡。“双人房，这两天咱俩一起住。”

“嗯。”张潮垂眸，接过房卡，轻声回。

回到房间，江月选择了靠窗的位置，放好行李：“累了你先休息会儿，今天午餐不用下去了，我下去组织团员用餐，把他们安顿好了把司陪餐带回房间吃。”

张潮点头，目光落在江月整理行李的侧影。

“导游不用跟着吗？”

“不用的，这个团多数年轻人，用完餐就自由活动了，午休后才有活动，有事他们会电话我的。”

“好，那麻烦了。”

江月放好行李，进洗手间洗了脸，抬头看向镜子，抹脸上的水渍，从洗手间门口往外望，那人仰躺着，手肘盖在眼睛上方，呼吸平缓，似是已经熟睡。

下午的行程相对轻松，旅途第一天，考虑到大家舟车劳顿，只安排了一个夜间活动。

江月守在餐厅门口，逐一确认团员用餐情况。餐厅员工拿过来打包好的司陪餐后，江月接过餐盒，提醒大家午餐后自由行动，晚上6:00酒店门口集合。

回到房间时，张潮已简单洗漱好，仅下半身围着毛巾，裸露着上半身坐在床边摆弄着相机，镜头对准窗外夕阳，调试着参数。

江月握着门把的手一紧，没料到一进门就看到如此光景，肩线是利落的锐角，肩峰轮廓清晰分明。胛骨微微凸起，在背部拉出两道浅弧，随呼吸轻缓起伏。脊椎沿着后背中央划出流畅曲线，每一节椎骨的凸起若隐若现，到腰线处自然收窄，腰窝陷出两枚浅凹，边缘柔和却见力量。

江月握着门把手的力度突然加重，却压不住耳尖瞬间漫开的热，睫毛飞快地颤了颤，下意识想移开视线，目光却偏要往那肩胛骨的浅弧上落-看它随呼吸轻轻起伏，看脊椎在蜜色皮肤上划出流畅的线，腰窝那两枚浅凹更像是藏了细糖，勾得人喉结悄悄滚动。

“你回来了。”对比江月的无所适从，张潮显得冷静沉着，在江月的注视下进浴室穿上了衣服。

再回到房间时江月已收拾好桌面，摆好饭菜。

这个团餐标不高，但餐厅还是尽量搭配了荤素，江月打开餐盒，皱了皱眉头。一份清炒时蔬、一份牛肉炒土豆和一份蒸鱼和一小碗莲藕玉米排骨汤。

张潮挖了一筷子土豆放入口中：“怎么，不合胃口？”

江月没回，只是喝了汤，扒拉了青菜和几口饭便停了筷，张潮瞥了眼他的餐盒，忽然放下筷子起身，从行李箱夹层取出一罐泡面，向江月示意：这个吃吗？

江月点头，两人的行程还是简装出行为好，自己还真完全没想到还需要带这些食物。

得到肯定回答张潮利落把他那份盒饭挪到自己面前，撕开泡面包装，放到江月面前，再熟练地泡上。“需要等一会。”

几分钟后江月掀开盖子，水蒸气缓缓升腾，氤氲在两人之间，泡面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江月低头吸了一口面，此刻的泡面比以往吃的还要美味上几分。

张潮也沉默吃着盒饭，连带着的江月的那份一起吃得干干净净，吃完之后将所有餐盒收拢整齐，放进垃圾袋里。

不吃牛肉，不吃鱼。

他又不像猫了，没有这么挑食的猫。

“下午要出去逛逛吗？”江月自觉当起了导游。

“不去了，你眯一会儿。”眼底下的青紫愈发明显，一副遮不住倦意。

江月吃下最后一口泡面，没再坚持。

简单梳洗后江月倒头就睡，张潮有瞬间无言，虽然两人认识且即将成为合租舍友，可自己性取向摆在那，甚至表过白，他是不是对自己过于放心了。

张潮摇摇头，平躺在自己床上望着白色的天花板，也学着江月侧躺下来，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江月躺下时只是闭目养神，他甚至能感觉到身边人肆无忌惮的探寻目光。可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睡着了，而且睡得异常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