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脱壳

“圣旨到——”

第二日打破黎明平静的,是太监尖锐的宣旨声。

安定王府门前,站着一位太监,身着紫袍,腰佩玄玉,风吹得他的衣袍呼啦作响。

只是半晌,都没有人出来接旨。

这动静引得旁边闻声而来的百姓探出头来,远远地围成了一圈。

太监只好又道了一声:“宣圣上旨意,安定王接旨——”

门前依然静悄悄的。

旁边的百姓开始低声议论着,太监脸上有些挂不住,眼里一沉,瞥了眼旁边的侍卫。

侍卫得到示意,直接就朝王府大门冲撞而去,却没想到王府大门压根就没锁,两个侍卫收不住脚,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旁边百姓发出哄笑声。

太监彻底冷了脸,一招手,周围的侍卫们便涌入安定王府中。

等侍卫们在安定王府搜寻一番后,却大吃一惊。

偌大个安定王府,竟然像是被搬空了一样,一片寂静,只有地上扔的酒杯证明有人来过。

侍卫四处搜罗,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吃了酒还未清醒的人。

等太监看清那个被提溜出来的人时,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狠狠打在了那人脸上。

那人茫然地睁开眼,视线聚焦在太监脸上时,吓得酒都醒了。

“居安公公。”

居安环视四周,见只有宫里带出来的人时,才一把拎住他的耳朵,咬牙道:“让你盯着安定王,人呢!”

那人赶紧往后一指,“就在里头!”

他顺着视线看过去,院门大开,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地的空酒罐。

居安冷眼瞧着他。

那人也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立即跪下哐哐磕头,“昨夜一直有人灌小的酒,按理来说,小的不应该这么容易醉......”

他眼珠子一转溜,“定然是安定王在酒里下了药!一定是这样的!”

昨日安定王世子向他购酒,并邀了他一起到府中做客。

明明昨日世子还在那高堂上举酒言欢,邀众品客饮酒,而今日安定王府却人去楼空,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是他的梦一样。

酒肆伙计连忙抱住居安的大腿,“公公饶命!我这是中了安定王的诡计,公公救我!”

居安听得恼火,一脚踹到他心窝里,“废物!”

踹得他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看着这伙计晕死过去了,居安也想晕死过去。

现在他手上的仿佛不是圣旨,而是灼灼烈火,烫得他快要拿不住手。

本以为此番前来,能将安定王缉拿带走,却不想扑了个空,这叫他如何向宫里那位交代?

居安问:“其他人呢?这么大个王府空了,竟没有一个人传消息过来!”

旁边侍卫惶恐地低下头,“我们并未察觉到安定王的动向。”

居安深吸了口气,手有些颤抖。

这道圣旨是昨日圣上才拟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只有可信之人才知晓,安定王昨夜放任世子如此铺张浪费地搞夜宴,想必早就知道了此事,才搞了个障眼法逃之夭夭。

看来他们一直小瞧了这对父子,竟然叫他们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玩了这手金蝉脱壳。

居安看着眼前明黄的圣旨,两只手死死地握在了一起,才看不出他颤抖的手。

“回宫。”

*

贞令四年,安定王因平定罗贞之乱,以安定之名册封为王。

贞令十一年,大量证据指向了安定王通敌叛国,当年与罗贞一战,安定王私自放走了皇室罗贞人,至大越于危险之中。

圣上虽怜惜安定王早年征战南北,但架不住朝臣纷纷上奏,无奈之下只好下旨捉拿安定王。

从此各州衙门前都贴上了安定王及世子的通缉令。

安定王从人人追捧的大英雄,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卖国贼,只用了短短六年。

“或许,只用了短短一天……”

阿勉揭下告示榜上的画像,面无表情地将其撕个粉碎。

从宣告安定王叛变逃脱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期间一直有受过安定王恩惠的人出来替安定王喊冤,但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那些肯站出来发声的人都被投入牢狱之中。

渐渐的,便没有人敢为安定王发声了。

曾经辉煌的安定王府,如今早已贴上了封条,成了京城的禁忌,不许任何人入内。

就连林舟,也因被指认与江赜关系亲近,被官府的人找去问过几次话。

若不是季夫子惜才出面,恐怕林舟还得去监狱里坐一坐。

“阿勉,快些走。”

林舟见她将通缉令撕了,连忙将她拉走,生怕慢了一步,衙门里的官兵就会冲出来将阿勉带走。

阿勉闷闷不乐地跟在林舟身后,小声道:“我不信王爷和世子是那样的人。”

林舟拍了拍她的手,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太多。

前些日子已经抓了好些为安定王说话的人了,现在人人草木皆兵,不敢在街上提任何与安定王有关的话。

阿勉抿了抿唇,没再说这事。

“林舟,你是不是快考试了?”

林舟点了点头,“还有一月。”

阿勉看着林舟眉间挥之不去的凝重,便朝她笑道:“放松些,你比那些纸老虎厉害多了。”

林舟朝她一笑,随后笑意便有些暗淡下来。

其实她的愁,并不只是考试。

江赜不再去谦和院后,他原先的座位一直没有人敢坐。

她每每看到那个座位时,都会有些愣神,想到的是那天月光之下,慢慢走向深山的两个身影。

看着现在全州都在通缉安定王的架势,江赜以后应该都不会再回京城了。

在被全州上下通缉的情况下,不知安定王和江赜该如何面对。

林舟怀着私心的想,希望她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江赜。

因为相见那时,或许就是安定王被抓回京城中之日。

其实她和阿勉一样,不愿相信那个曾为大钺征战四方的王爷会通敌叛国,也不愿意相信那个会为她伸出援手的世子会是叛国贼之子。

只是有些话只能压在心底,不能说出来。

每每一想到此事,就有一朵愁云遮挡在林舟心中,久久不散。

除了江赜,蒋运清也一直没有来学堂。

坠马之后,他就一直养在府中,再也没有踏出家门一步。

听人说,蒋家入宫请了好几次太医,才勉强保住他的性命。

这也让林舟在谦和院里的日子好过了一些。

虽然谦和院里依然有些喜欢欺负他们这些没权没势的人,但是比起蒋运清的手段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

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一样。

林舟和姜云同以往一样听课,写策论,打扫学堂。

有时候林舟都有些恍惚了,似乎江赜从未来过谦和院一样。

可是衙门前粘贴的公告却又告诉她,江赜这个人确确实实的在她生命中存在过。

夜间入眠时,她也总会想到那个背着她一步步从后山里走出来的少年。

*

三月后,鸣锣三声,展开黄榜。

众人纷纷跃居前头,想要看一眼那黄榜上的名字。

有人欣喜如狂,有人遮面痛哭。

林舟或许会永远记得,她挤在人群中,听着一声声“这个林舟是谁?”走到了榜前。

在众多世家弟子的名字中,林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赫然越居前位。

先是阿勉瞧清了榜上的名字,欣喜扯着林舟的衣服道:“林舟,你得了探花!”

林舟只愣愣地抬头看着那黄榜,上面赫然写着“林舟”二字。

她有些晃神。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闪过太多人。

有人用被鲜血染红的手紧紧抓住她,让她一定要活下去。

有人穿上嫩黄的衣裙,朝她一笑,最终转身离去。

也有人背着她在山路上踉踉跄跄的走着,不曾丢下她。

蓦地,她面上一片冰凉,抬手去擦,才觉自己有泪落了下来。

旁边阿勉瞧见了,笑问:“林舟,你高兴傻了?”

林舟看着她,喃喃道:“是啊,我高兴傻了。”

她再次回头,看向那黄榜上的名字。

她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就绝对不会放弃。

她会入朝,走上皇宫中的高台,着官服,为民言,做一个匡扶正义的人。

最重要的是——为冤屈之人洗刷其身上的污浊,让那些蒙受不白之冤的人得以昭雪。

但是,她才朝着她的目标跨了一步,就有人将她的梦想敲击得粉碎,告诉她现实是何等模样。

林舟回到谦和院,欲向季夫子报喜时,却见谦和院门前停着一辆极其华丽的马车。

那马车比她见过的任何一辆马车都要奢华。

四个角坠着流苏,马车上隐约印着特有的图案,就连车轱辘上都雕刻着花纹。

见到林舟人来,便有一位带刀侍卫上前来,“可是林大人?我家主子有请。”

说着,手往后一抬。

林舟目光越过侍卫,看向了他身后的马车。

车帘被里面的人用扇子挑开了一角,可她却看不清里面人的脸。

里面的人笑了笑,朗声道了一句:“林大人 。”

不知怎的,林舟身子一僵,心跳如雷。

大家久等了,最近工作有点忙[爆哭]感觉这两天写的太赶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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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脱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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