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上枣村(七)

七八月的天是真的很热,尤其是在农村,蚊子飞蚁什么的基本上就是围着你绕。

来做社会实践很大部分是为了学分,所以有钱的来,没钱的也来,一开始大家都当是放松娱乐,不曾想这里偏僻得离谱,完全是和社会脱节的状态,这里村民的唯一收入就是卖枣。

好在他们遇见了热心的苏禧。

梁砚生还是老样子,不爱说话,独立于人群之外,快要下雨了,空气很闷,成群的蚂蚁排着队往斜坡上爬。他就这样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砚生,刚才那个姐姐说我们可以暂时住她家。”林兴词走过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地上成排的蚂蚁,乌黑的眼珠含着笑,他好像对谁都很客气。

梁砚生点头,没有说话。

“快走了,等会下雨了。”一起来的同学催促道。

因为梁羽的缘故,他们一般不太和梁砚生交流,不过这次活动那大少爷没参加,他们也不会特意去针对梁砚生。

其中一人拉了拉林兴词的袖子,林兴词看了他一眼跟着往旁边走了几步,梁砚生看到了,并没有多说什么,自顾自地往前走。

“你别老叫他后两字,要叫就叫全名,他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叫做厌生,厌恶的厌,生不如死的生,好不容易摆脱这名了,还是姓梁好,倍有面。”

林兴词和他们不是一个专业的,算是学校凑人过来一起参加的,对于梁砚生的一些往事不是很了解。

他对边上的人笑了一下:“好,我以后注意。”

殊不知,带上了这个姓才是梁砚生悲剧的开始。

村民一开始是有点排斥外面来的人,后来队里有个“懂事”的拿了点他们没见过的玩意分了一下,几人才算真的安定下来。

苏禧家就她一人,据说父母离世,丈夫离开,有个弟弟但三天两头在外头玩,余下的空房间都给了他们。

林兴词对这里很感兴趣,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后就带着随身画板出去采风记录,途径一个破屋的时候里面传来了各种声响。

“哗啦!”

“嘭啪!”

“乒乓!”

随后就是谩骂声。

“反了你了,敢打你老子!你这个畜生玩意!”

“别碰我!”

“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姓周!”

……

随后又是一阵乒呤乓啷,窗户都抖了起来,随后便没了动静,过了很久一个穿着褪色牛仔衣的少年走了出来,两人视线相撞,他的脸破了口子,什么痕迹都有,嘴角还留着血,头发乱糟糟的。

一看就是刚打完架。

他看向林兴词的眼神很冷,甚至带着一股杀意,林兴词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周进见状不屑的嗤笑一声,径直离开。

林兴词咽了咽口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笼罩在夕阳下,影子拉的很长。

周进没有地方去,在枣园找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头坐下,伸手往上摘了一颗枣,咬了一半又烦躁地扔掉。

小时候周群酒喝多了打他,赌输了也打他,那时候无能为力,后来大了就会还手,一开始打不赢,但就是想揍回去,后来再大点周群就不是他的对手了,他其实也就那两招,靠着蛮劲。

除此之外,时不时还会有追债的人找过来,总会迁怒到他,一来二去周进的身手越来越好,周进承认自己心理就是变态的,看到一点不爽的人就想打,就比如说刚才看见那小白脸看自己的眼神他也想动手,但是想想那细皮嫩肉的,估计一拳就没了。

怪没意思的。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自己过来了,还拿着一块黑黢黢的东西。他先是在周进周围走了两步,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后来鼓起勇气把自己挪了过来。

周进拳头都握上了,只是一张纸比他拳头更快地来到眼前,上面画着一个人,是他当时离去的背影。

算是一张速写,很生动。

他这才看清刚才那黑黢黢的东西是块板子,上面夹着画纸。

周进神色些许变化,别说画了,他这辈子连个照片都没拍过,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厌烦的样子,当着林兴词的面撕碎,往后一扬:“太闲了就回家去,这里没人陪你玩艺术。”

“你是不喜欢吗?”

“离我远点,再过来就揍你。”

林兴词也意识到自己冒犯了,他只是想说对方的身段很好,是完美的黄金比例。

最终他对着周进鞠了个躬:“抱歉,打扰了。”

林兴词走后周进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起身也要走,刚踏出几步又退回来把地上的碎纸捡了起来,揉吧揉吧团进裤兜里。

……

夜色无边无际,屋外的暴雨击打门窗,老旧的屋顶正丝丝往下渗水。破屋里陈砚生刚起,和许若池相对而坐。

整个房间只有一台昏暗的台灯,陈砚生手抚上额头,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疲惫:“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什么?”许若池问。

“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在枣园,有个人给了我一幅画……”

陈砚生闭上眼睛,片刻后再睁开,已然清明了不少:“看来厉鬼不准备和我们正面碰上,那就只能毁掉这里了。”

在灵堂的那一场斗争,两人的实力算是暴露了。

他说得很平静,却让许若池内心咯噔一下,按照陈砚生现在的身体,对抗孙治倒是还好说,但如果直接对上厉鬼,怕是有风险,而毁掉里世界则是更冒险的行为。

如若灵师状态良好,修养一段时间就好,怕的就是万一。

这次和上一次不同,月里从一开始就没存过伤害他的心,而上枣村的鬼明显是带着目的来的。

他们并不知道他和梁砚生之间究竟有什么矛盾。

“睡了一觉就记得这些了?怎么不记些别的。躺床上说的话是全忘了还是想赖账。”许若池把玩桌上唯一个没碎的杯子,随后倒了一杯水推到他的面前,“在里世界迷失自我是很危险的,我守了你一夜你就没点表示?”

陈砚生无视他后半句:“我说了什么?”

“你说你爱我。”许若池说的很肯定。

陈砚生:“……”

许若池知道陈砚生决定的事情无法改变,只能放松他的情绪另想对策。

“少扯这些没用的,我问你,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话孙治也问过。

许若池原本嬉皮笑脸的样子瞬间就收敛了,他还是发现了。

他对抗孙治的时候虽然只有一瞬间展示出那种状态,但是陈砚生还是发现了,无论他和那个“师傅”学过什么,都不可能做到吞噬恶灵,这已经不能算是一种邪术了。

“不想说?”

许若池还是沉默,因为他知道无论怎么解释都是徒劳的。

“那我帮你说,但凡灵魄在世间停留,便会成鬼,而你能吞噬他人的灵魄,已经不是厉鬼能够办到的了。你有多久没有入过轮回了?在外飘荡了这么久,为什么能够随意流动,还能控制住自己?又为什么会有肉身?”

许若池:“您不也有肉身吗?我和你一样。”

“我们不一样。”

“好,不一样。”

良久许若池开口:“我自己捏的。”

陈砚生觉得好笑:“你当你自己是女娲吗?”

许若池:“……”

知道对方不肯说,陈砚生命令道:“你活完这一世自己去入轮回。”

许若池和那些鬼不一样,他有肉身,如若强行抽离那他和孙治就没有区别了。

许若池讪讪:“那我就会忘记你。”

陈砚生冷眼看他。

许若池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再说吧。”

两人距离很近,陈砚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掐住了许若池的咽喉,大拇指不轻不重地摩梭过他的喉结,昏暗的灯光下给人一种暧昧的错觉。

“你自己这样不难受吗?”

“有点……”但愿意。

陈砚生手上使了劲:“我们以前见过。”

他说的太平淡了,听不出是陈述还是反问。

天空惊雷乍现,仿佛浩劫来临的前兆。

许若池微微扬起头,正好能看到他的唇角:“你知道了?”

每发一个音,陈砚生都能感觉到他喉咙轻微地颤动,于是他放开了手。

“我只知道你不该在这里。”

许若池的眼底闪过一丝失落,虽然只有一瞬。

“怎么就这么板正呢,”很快许若池短促一笑,恢复了那副不正经的样子,“不过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陈砚生站起身,绕过桌子缓缓向他靠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现在告诉我,你有多大的野心?”

除去屋外的暴雨和时不时传来的雷声,房间内只有两人相交的心跳,许若池只感觉胸口一凉,银色的金属反着光,陈砚生把刀往里入了一点,力道控制的很好,没有刺入却也让人不敢动弹。

如果他现在死在里世界,那么在现实世界的他也会死亡。

“……”

时间缓慢地走着,许若池手直接握上了刀锋,两人一站一坐,距离近得能听见对方的呼吸。

“那要看哪方面,对这个世界,我没兴趣,对你,我有。”

半晌,陈砚生将刀扔到桌上:“你记住今天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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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表情包怎么没有了,晋江你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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