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接到许适龄电话的时候，刚从浴室里出来。
头发半干顶着一身湿气。
苏离没理，以和这女人从小穿一条裙子的关系，她赌这女人说的还是同学会的事。
许适龄从小品学兼优，社交能力满值，和苏离这种美丽废物完全不同。
托这女人的福，下个月高中毕业十周年的聚会，苏离已经被人轰了好几轮。
等到彻底打理干净，苏离才不紧不慢给回了个语音，“不去。”
对付许适龄，苏离已经整理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措施。
如果不想听，一定要在她开火之前把她炮筒堵了，否则绝没有好下场。
以往苏离这样做百试百灵，过后许适龄顶多念叨两句。
但是今天不同。苏离消息刚发过去，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
也就犹豫了一会儿，苏离就接通，正要先开口为强，但是许适龄的速度比她还快：
“你怎么才接电话！平时这时候不画画呢？”
苏离边说边往客厅走，“今天聚餐，忘了？”
当年同栋家属楼几个发小，前几天有人升了职，吃饭少不了。
平时忙得脚不沾地的几个人，今天竟然浑闹到快十点才散。
许适龄当然没想到，“稀奇啊，皮裤子升了官竟然变大方了？早知道这样我扛着作业本也得去，得，亏大了。”
许适龄高中老师，教的还是毕业班，基本上没有晚上零点前睡觉的时候。
小崽子们又皮得很，聚餐只能看缘分。
“不是他请客。”
“那能是谁？陆飞机？”
苏离打开电视，并不回答，“找我什么事？”
“哦对对对！谁来跟你说什么请客，我是有大新闻跟你说！”清晰的拍打声传过来。
苏离对这女人的一惊一乍早就习惯，波澜不惊道：“说吧。”
“离宝，我说了你可得忍住啊。千万忍住！”许适龄再三强调，“我说的是眼泪得忍住，我就怕你哭……”
苏离性子虽然软，却很少在外人面前哭。巧的是，为数不多的几次许适龄这女人都在场。
许适龄多玲珑一女人啊，硬是拿苏离没办法。
每回苏离威胁她个什么事，也不多废话，就睁着两只小鹿眼盯着她看。
苏离演技不好，撒娇的时候总透着一股傻兮兮。就算这样许适龄也顶不住。
也难怪皮裤子和陆飞机几个每次都把苏离称之为“许适龄的第四爱”。
“行了，说吧。”
苏离的好奇心已经快被她磨光了，打开免提从桌上的收纳盒里拿出指甲刀。
“那我说了？”许适龄又试探了一遍，深吸了口气临到嘴边又忽然泄了，“不行不行！我还是当面告诉你，我怕你一时伤心过度……”
“许适龄。”苏离指甲都不剪了，盯着屏幕暗含警告。
“得得得我说我说……”
对面传来咕咚一声，显然是许适龄喝了一口水，“离宝，球鞋回来了。”
这话带着小心翼翼传出来，对面就陷入诡异的寂静，连呼吸也听不见，仿佛对苏离的反应有所忌惮。
苏离有什么需要忌惮的吗？没有。
她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会儿，从屏幕上收回视线，咔哒咔哒的指甲声就再次响起。
同时响起的，还有苏离毫无波动的声音，“我知道。”
苏离当然知道，因为就在一个小时前，她刚从裘夕夜车上下来，带着一身吻痕。
对，裘夕夜就是许适龄口中的“球鞋”，几个发小谁还没给彼此起个外号？
“哈？你你你……你知道？”
许适龄震惊极了，随即想到什么忽然大了嗓子，“难道是陆飞机！我再三叮嘱他不要说不要说！这个死八婆……
不行，我现在就冲过去取他狗命！”
眼看对面响起窸窸窣窣的趿拉声儿，苏离知道许适龄没开玩笑，赶紧制止，“他没说，这么晚了你别出门。”
苏离没说谎，陆飞机确实没说，而是直接把裘夕夜带到包间里。
刚见裘夕夜的那会儿，苏离确实慌了一瞬。
但也只有一瞬。
过后苏离心想，如果换个人，比如皮裤子，比如陆飞机，再次见面她也会有那么点不平静。
都是发小，跟谁还没点感情？
“那你……现在还好吗？”
许适龄略带试探的嗓音拉回苏离的注意，“要不要我来陪你？”
“不用，”苏离轻笑，“你还得去查寝，浇灌祖国的韭菜园比较重要。”
“那群兔崽子，早晚有一天给他们全踢走！”
许适龄骂了一句很快拐回来，“你等等啊，跟隔壁班主任留个言我就过来。”
说罢，屏幕上的脸就只剩眉毛以上，许适龄的行动力从不让苏离失望。
“真不用。”苏离想到身上的痕迹，有点儿慌了。
让许适龄过来那今天发生的事绝对瞒不住。
许适龄知道了，等于陆飞机知道了，等于大家所有人都知道了，等于苏离的社会性死亡。
这种惨剧苏离绝对不会让它发生！
“我真没事儿！你不用过来，我好好的。”苏离接连解释了好几句。
然而正是这种反常的举动，引得许适龄更加慌乱，“完了完了，都开始说反话了……我得带点酒过来……”
说着人已经从屏幕前消失，开始在家里翻箱倒柜。
苏离被她的自说自话搅得心里一阵发乱，本来今天就喝了不少酒，被许适龄这么一搞也难免生出点不耐。
“龄龄，龄龄……”
试图阻止未果，苏离索性丢了指甲刀，怼在手机面前破罐子破摔，“许适龄你给我回来！你好好听着我一点事儿没有！
回来之前和裘夕夜在车里睡了一觉，现在浑身疼得厉害。”
吼完之后电话两边都寂静无声。
苏离是冲动消退，抱着手机后怕涌上背脊。许适龄则是如遭雷劈，抱着酒瓶震惊溢于言表。
良久，苏离打破沉默，“我……身上不舒服，你明天再来吧……”
就心虚啊。
心虚归心虚，苏离还是赶在许适龄反应过来之前，眼疾手快挂了电话。
再次放下手机，她感觉自己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
好在家里没有主灯，望着天花板再久也不会觉得晃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