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忘川河

宿舍楼后的草坪偏僻,长久不曾有人来过。祁空顶着小齐的身份在派出所做完笔录,正巧听说殡仪馆已经将尸体缝好了。

“别一直想着,”工作人员拍了拍她的肩,“都会好的。”

她其实并没有真的感到悲伤,生死枯荣命中皆有定数,这个道理早在她诞生之时就已明白。她似乎从来不会真正为了什么而有情绪上的失控,除了……

“小心!”她眼疾手快接住了向下掉的纸页,对方抱着一叠厚厚的卷宗,没看清路差点撞到她身上。

工作人员双手都占着,只能腼腆地冲她笑道:“谢谢你啊,能麻烦帮我放在这堆文件的上面吗?我腾不出空来,谢谢了啊。”

对方补充道:“地上还有一张。”

她蹲身,目光不经意从文件内容上划过,指尖微微一滞。

下一刻,她若无其事地起身,将那页文件堆在了方才散落部分的上方:“没事,你们辛苦了。”

她穿过走廊,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结束了?”宋晚捧着纸杯装的热水,嗓音还有些哑——她身子弱,在虚相中淋了雨着凉,到现在还不大好。

“嗯,”祁空应了一声,“回去吗?”

“走吧。”宋晚饮尽杯中水,捏了纸杯扔进垃圾桶,临走前不忘向值班人员道谢,“谢谢你们,辛苦了。”

值班的警察与她们作别,在他们眼中宋晚不过只是沪都大学再普通不过的一名学生,陪好友到派出所罢了,与这桩命案扯不上任何关系。

说是回去,自然不会是回沪都大学。先前顾依向便利店员借的伞二人已经抽空去还了,离了聚魂的伞,残魂自然无法维持,兜兜转转到阴间,彻底与她们阴阳两隔。

尘埃落定,剩下的都是生人的事。

宋晚想起了现世中自己下午的课。

“闭上眼。”祁空温声道。

来时已经穿过一次时空裂缝,这会儿原路返回坐标点定位方便了许多,没再出差错。

穿过混沌的通道时,方才散落在地的档案中的一栏信息再度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顾依。曾用名:宋晚。”

她透过渺远的幻象触碰到发黄的纸页,指尖覆上老旧打印机蜿蜒的墨痕,那双熟悉的淡漠的眼睛,没有丝毫征兆地闯了进来。

……

为着方便,她将传送出口直接开在了宋晚的宿舍里。送人不消片刻功夫,她再次出现在阴阳交界地,分心在自己周身加了层挡雨的防护,差点被无念的法术波及。

“我真服了,你能不能注意点?”她一个闪身躲开卍字金印,“你是要顺便渡我成佛吗?不需要谢谢!”

“我这不是忙……诶?消失了?”无念抬头看那伞,哪儿还有先前血肉模糊的样子,分明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黑伞,“方才还有鬼待渡的……”

“你迟了一步,”祁空翻了个白眼,“已经渡完了。”

“渡完了?”闻言,他顿时瞪大了眼睛,“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你,和学……宋晚?”

祁空挑眉:“你有意见?”

撑着伞不方便双手合十,无念只行了单掌礼:“阿弥陀佛,天道慈悲,贫僧不敢有意……”

“那就滚,”她突然冷了神色,面无表情赶客道,“你很闲吗?你没有课要上吗?没有文献要读吗?没有田野调查要做吗?整天逗留不人不鬼的地方有意思吗?”

无念被这火气冲得莫名其妙,但是与祁空结交变注定了只能忍受对方阴晴不定的性子——这一点他与阴阳差想必很有共同话题。

但他从来都是识时务的和尚,当下将伞往祁空手上一塞,在祁空说出“如果很闲就来帮我做事”之前飞速溜了。

“突然想起下午还有一节梵语进阶,改日再会!”

梵语进阶?确定不是选来诈鱼的吗?

佛珠相撞的声音消失在迷雾之中,他一路奔走,竟也没淋到半点雨。

祁空收回目光,垂眸盯着手里的黑伞打量片刻,叹息一声。撑伞的瞬间,雨珠迸溅。

她走了几步,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群聊消息】:@所有人,今天下午梵语进阶将进行点名,请同学们相互提醒,特殊情况请其他同学将纸质请假条带给助教,避免缺勤。

祁空:“……”

她当年怎么就一时想不开要来上这个学呢。

她算了算阴阳两界时间流速,特种兵如她,趁着上课之前还可以去一趟酆都。

青白刃已上手,手机又震了一下。

【晚晚】:《文学传统笔记.docx》

【晚晚】:上午的笔记。

在虚相中好几天了,她竟然还记得。

祁空顺手点进去翻了翻,却忽地察觉出不对劲来。

“你上次发我的好像不是这种排版?”

这次的排版字体颜色、大小错落有致,一眼望去明显比上次的赏心悦目多了。

【晚晚】:上次的我也没记多少,发给你的版本整合了我与我一个舍友的。不过我现在也在用这个,应该挺全的。

祁空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

她收刀入鞘,站在浓雾中发消息:

“你室友每学期期末和开学,不会还卖笔记吧?”

【晚晚】:嗯嗯,价格还挺贵的。

祁空:“……”

她算是知道这三千阴德从哪儿扣的了。

尽管经过原主同意,但问题的重点在于这份笔记不仅原本就承载了一定的阳间货币价值,还经宋晚之手转给了她。

她第一次向宋晚索要笔记,本不过是想到她身上阴气太重,积点无偿的功德压一压——谁料天道一腔痴心错付,宋晚莫名成了被规则认定说谎的一环,一来一去未能收支平衡的功德全倒扣在她身上。

祁空麻木地想通了整件事的逻辑,顺利被气笑了。

气笑归气笑,酆都还是得去的。生死簿带不出来,阴德也不可能同步到电子设备中。她拔出青白刃,挥刀时好巧不巧又想起一桩怪事来——

她曾在顾依的虚相里感到有点饿。

并且直到现在也没吃任何东西。

她掐指一算,距离阴间集市还有一段时间,倒不如先去孟婆处喝上一碗。

阳气缓缓散开,落地点在一座石桥之上,她逆行穿过身边浑浑噩噩的鬼魂。喝过孟婆汤没剩几分清明,要想不被撞上,得亲自动手拨开奇形怪状的半透明体。

她走出不过十米,身边骤然蹿出一道白绫,卷了一只狐狸出来。

她从对方的眼中看见名为惊恐的情绪。

“孟婆,”清朗的声音越过昏沉的水面,“今日可开店?”

“开着呢开着呢,大白天的,”孟婆打着哈欠推开木屋的门,“前些天不是刚来过?”

祁空从桥上慢悠悠地晃下来,离得近了,孟婆才看见她身边绑着的狐狸:

“哟,这是上哪儿找的年货?”她拍了拍自己脸上的彼岸花面膜,“我有些记不清,离过年还有一段时日吧?”

“你再仔细瞧瞧。”祁空把狐狸扔在她面前。

孟婆摆弄面膜的手停了下来,她抬起狐狸的下巴,神色凝重起来:“从桥上捉下来的?”

祁空点头。

孟婆心下一沉,走到桥头,对着两边柱子探查一番,了然。

“结界又松了,”她叹了口气,“一会儿我写个报告上去,让上面派人来修一修。这几天又得人工值班了,唉,好不容易有机会睡美容觉!”

“又?”祁空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眼,“之前便松过?”

“挺久的事了,”孟婆想了想,语气不太确定,“应该……有一千年了?你不常来,不知道也正常。”

祁空瞥了那发抖的狐狸一眼:“这个怎么处理?”

“我想想,”孟婆颇为头疼,“怎么又是狐狸,这个种类真的太会装了,好几次结界失灵都是被狐狸绕了过去。”

“丢进河里?”祁空跃跃欲试地提议道。

“别!”孟婆吓了一跳,转眼就见忘川听见这人的话,似有感应,河边咕噜咕噜冒出几串暗红色泡泡。

她担心祁空一言不合真将狐狸丢进忘川,里面可尽是业障未消、投不了胎的厉鬼冤魂,赶紧将狐狸从鬼见绸救下来,道:“本就已是畜生道了,犯了六道轮回的戒,这下怕是连畜生道都悬——还是送到判官处查了得失,另做打算吧。”

祁空当然没意见,她并不专司这个,不过是顺路瞧见了拉一把。

“这种事经常发生?”

“也不是经常吧,毕竟大部分时候我都盯着呢,偶有漏过的也能抓回来,”孟婆揉了揉眉心,“要是真混过去了,在阳间也难免露出马脚;极少时候骗得过的,下一次转世投胎时照样被记上一笔——说到底是极损功德的事。”

祁空若有所思。

孟婆见她略带疲倦,试探着问道:“既然来了,喝一碗再走?”

脑海深处的思虑被友人的关切尽数压下,祁空莞尔一笑,就势在铺子边的小凳上坐下。

彼岸花的香气渗进风里,迷得过路鬼魂七荤八素。唯有她望着黑沉的河面出神,不染俗世的贪嗔痴念,仿若误入此地的谪仙。

下章入v宝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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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猝死,百合写手顾无觅绑定破镜重圆系统,穿梭于各个小说世界中修补主cp残破的感情线。

对此,甜文爱好者顾某表示:破碎的镜子怎么可能重圆呢?再怎么修补也是有裂痕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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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一

[玩世不恭魔道少主x高岭之花正道剑修]

穿成魔道少主卧底仙门的第一天,顾无觅在后山洞穴中意外撞破了渣攻陷害主角受。

渣攻受惊逃跑,而昔日清冷无情的剑修师姐衣衫不整、眼角泛泪、喘息急促,声音喑哑地让她滚。

岂料顾无觅一身反骨,笑眯眯地半蹲下来问她:“双修吗,师姐?”

世界二

[白切黑审判长x美强惨人鱼战神]

亚特兰蒂斯首领继承人被指控战术失误、谋害首领等多项罪名,审判庭副庭长顾无觅奉命刑讯。

牢狱之外,渣攻与人类里应外合,致使人鱼族在战争中节节败退。

“乖一点,”顾无觅指尖摩挲着莹润的鳞片,腰上鱼尾缠得更紧,“帮你……杀了她。”

世界三

[温柔邪恶守护灵x清纯钓系美人](水仙)

一场教学楼里的招鬼游戏唤来“另一个自己”,顾无觅附在主角受身后,将渣攻吓得惊声尖叫。

主角受对着浴室的镜子问她:“你说你就是我……是真的吗?”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镜面,顾无觅说不了话,隔着玻璃与她十指相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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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差异》现百be文

【温柔体贴钝感护士x潇洒不羁多情艺术家】

同居七年,颜洛君觉得傅瑞文不爱她了。

灯红酒绿的午夜场,多年好友坐在她对面,闻言以为她在开玩笑:“怎么会?”

毕竟圈里好友都知道,她与傅瑞文,堪称一对模范伴侣。

但颜洛君固执地认为自己与傅瑞文正在经历某种名为七年之痒的倦怠期。

她厌烦了家里永远紧闭的窗户,在冰箱里找不到配好吸管的牛奶,和冬天空调房里闷热的暖气。

她赌气一般给傅瑞文发短信说今晚不回家,对方却只回复一句知道了。

******

傅瑞文不知道颜洛君最近在闹什么脾气。

凌晨从酒吧回家第一件事是把卧室窗户打开,捏着冰箱里的袋装牛奶问她要吸管,零下几度的天气把房间空调关掉说透不过气。

相恋九年,傅瑞文自以为包容小艺术家所有古怪脾性。即使在医院疲惫加班到深夜后收到她说不回家的短信,也只是习惯性回一句知道了。

但第二天中午,她靠在床头刷朋友圈,看见颜洛君的定位在本市新落成的美术馆,配图是抽象的装置艺术品照片九宫格,文案是她看不懂的外语。

厨房烧开的水尖叫起来,傅瑞文惊觉,她与颜洛君已经三天没见面。

******

营销号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在一段差异过大的关系里,双方都只能忍让、磨合,最终成为趋同的产物。

傅瑞文19岁在咖啡厅勤工俭学,那一年颜洛君18岁,生日礼物是新一线城市一间画廊。

颜洛君27岁在雷克雅未克采风,那一年傅瑞文28岁,工资甚至不够付医院附近的房租。

爱情的花期是那么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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