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中年人姓刘,让贺君叫他老刘。他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

贺君知道这个节目不可能把老刘的话都留着,但也没打断老刘和他唠嗑。这硕大的木工厂今天就老刘一个人,孩子在外读书,没什么人可以交流。

老刘还给了他一个新口罩:“村里发的。”

给完他又问了一声:“你们做节目是不是要露脸啊?要紧不?”

贺君接过口罩笑着戴上:“不要紧。给人示范规范更重要。”

老刘对贺君态度顿时更好:“就是说。我们以前要是哪里没做规范了。这一个不小心手指头就没了。口罩带着好,生病少。”

农村的年长者见着小辈,多有那种照顾和教导的姿态。大概是节目组和村里沟通过,本地人对贺君等人态度很好,话里话外带着宣传家乡的意思。

老刘把造一个床需要的木板抽出来,给贺君说着:“床装起来简单的。这些木板搬过去。按照长度分类,然后电钻一钻就拼起来了。五金是另外的价钱。”

贺君听到钱就头疼:“要是不用五金呢?”

老刘:“那不用五金的,也有法子。榫卯知道么?”

贺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笋卯?”

老刘从角落里拿出一个木块集合体,在贺君眼前示范了拆和装:“喏,就这样的。在两块木头接触的地方造榫和卯,凸出来叫榫,凹进去的叫卯。拼起来就好。但这得你们自己做,费时的。现在很少搞这个了,费时间,没电钻快。买大机器来做成本又太高。”

老刘听出贺君没钱,就没告诉他现在榫卯结构的家具那是比不用五金的还贵。

贺君看着这个木块集合体,起了兴趣:“这个有意思。搭床完全就不用五金了么?”

老刘点头:“一颗钉子都不要。很稳。这种图纸你网上一搜就有。新人唯一的问题就是,你们可能一不小心把榫头给折了。不过这套上节目肯定好看。”

他和贺君说着:“以前的木工都会做的。现在年轻人会的没多少。我儿子也不学。我师傅那套估计在我这儿就断了。”

说到这儿,老刘挺不舍得:“要是你们红点就好了,宣传宣传。下个月我儿子暑假就要回来了,我这边得了空,可以专门教你们点。”

贺君听着有专业人士教,能白嫖一个人工费,并得到老刘亲手做的一张示范床,立刻表示:“没事。我们可以先学着!我们第一个月要收水稻,我们将就先睡木板上。下个月时间多了,专门琢磨这个。”

木板堆积起来的床也算床!

贺君直接把团队剩下几个人一块儿代表了:“我队友肯定也想睡这种没钉子的床。”

老刘当下表示:“好!”

两人一拍即合。老刘相当高兴帮贺君取了五张床的木板,把木板拖到门口,找了车亲自帮贺君送货。

老刘坐在司机位上,贺君和摄像师坐在车后头和木头凑一块儿。这行为不太安全,理论上不能上路。但乡下地方就那么点道,路程不远,贺君和摄像师配合着这么将就下。

贺君在后头发着消息,把自己这边床搞定了事情告诉队友。

他再一次迎来队友们的欢呼。

当然,贺君温和笑着,友善把大家都给算了进去:“最近大家估计都没怎么锻炼,做点苦力是好事情,耐力会好。”

谁要是不答应,谁就掏出80来请人工老师傅。

天真的队友们不知道贺君把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他们一个个互相感慨着“队长不愧是队长”“节目组还是有人性的”,眉飞色舞在另外两条道那儿撒欢。

……

木板很快被运到屋子那儿。

贺君和老刘把所有木板往房子里搬。卧室在二楼,他们得把这些全部搬运到二楼的空房间里。就这么上下搬运,贺君就出了一身汗,脸上的妆也掉了不少。头发更是不少湿成一小撮一小撮,耷拉在他的脑袋上。

过来的时候有多精致,现在他就有多狼狈。

原本穿着的休闲衣服转眼被木头剐蹭到不像样。贺君不知道在哪里蹭到了,腰间有很长一道灰色,胳膊侧面更是有一道白。

就这衣服消耗率,他原本准备的衣服估计不够用,还得让人另外寄过来一些。早前经纪人的提醒不是凭空起的。

老刘送完东西,让贺君写了个条子,带着条子就走了。木板放在二楼,贺君一个人把木板摊放齐整些,又去问工作人员要床上用品。

汗出了也不能第一时间洗澡。接下去要干的事情还不少。

他把被子都搬运到楼上,一个人干脆去卫生间把妆给卸了,洗了把脸给自己降了个温。他素颜很能打,唯一的缺点就是口红涂抹多了,实际唇色很浅,看起来没血色。

现在运动了一段时间,他脸上血色比平时好,素颜和上妆也没太大区别。

他擦干净脸和手,到房间正式折腾起来。

屋子二楼有一个巨大的房间,所有的木板都在了这个房间内。房内窗户大开,阳光正好,还时不时有暖风吹进屋子。

从窗户内往外望去,可以看到大半个中玉岛。楼下广场上空留着五个椅子,远处是他先前路上看到过的水稻田和大棚。再远一点就是河道,以及河道外一大片一大片的农地和大棚。

河那边隐隐似乎有鹅在扑腾,不知道是不是他看岔眼了。

贺君想多看两眼窗外的风景,但想到今晚睡觉需要床,决定还是先铺床。

木头垫在底下睡起来硬,贺君先把垫被塞好,再在上面铺上床单。被子是新的没晾晒过,三件套还得他自己亲手给套上。

好在常年住外头,套个被子是简单活。

他忙着做事没说话,抬起头扫到一眼镜头,猛然想起是在录制,笑着讲解起来:“被套套起来很简单。我们把被子铺平,再把被套翻过来盖在上面。接着,我们抓着两个角翻转,抖一抖,一半被子就进去了。再把剩下的被子往里塞,把另外两个角对齐。最后拉上拉链。”

此刻的被子四个角是对齐了,但中间被子鼓出来一坨。

贺君手长,在床边将被子边沿拉起,扯平后用力自上而下一甩。被套是深蓝色的,整条被子在这一刻仿佛海上滚浪一般,从一头滚到了另一头。力道大到连起的风都有了声音。

原本中间鼓出来的一坨被子瞬间被扯平。

贺君走到床尾,再用同样的动作甩了一遍。他这回力道恰到好处,被子被彻底摊平,而床头那部分的被子竟然自动翻上来一截,就像是酒店里床头翻折的一段。

摄像师愣住。

贺君也愣住。

贺君转头看向摄像师,点着被子震惊:“看到没?看到没?刚才我甩被子一步到位!”

他完全被自己这个操作逗乐,麻利去帮另外几个人铺床:“不行,我要再来一个。我简直是个天才。”

正要铺呢,他突然想起他们团有直播任务,和平台签了时长合同。贺君跑去窗口往下朝节目组的人喊:“导演!洪导,我现在可以开直播么?”

洪导手上拿了根冰棍,晃悠出来嗦着冰棍抬头:“可以啊。能引到流也挺好。不然你们放出去都没水花。当然,我是建议你们晚上直播,五点后看得人多。”

这个节目第一期没知名度,又是和地方签的宣传合同,回头宣发不能炒作太过头。洪导都不知道这综艺会不会有水花。别人最初都靠国民度高的明星吸观众,他们……只有一个糊团。

洪导三两下把冰棍吃完:“你现在直播什么啊?”

贺君:“直播铺床。”

洪导:“?”

贺君觉得直播不是个重点。他就想问:“你为什么有冰棍吃?冰棍多少钱?”

洪导:“一块钱一根,村里头小卖部买的。”

拥有十块钱的贺君双眼发光:“村里小卖部在哪里?”

洪导看着贺君,露出了一个“你懂我懂”的笑容:“我助理买的。”他重新回到节目组人群里,坐回自己摄像机后头,当做无事发生。

贺君:“……”好的呢,看来得他们自己探索。

贺君回到房间里,打开手机和队友们说了声:导演说村里有小卖部,你们碰到人问一声。回头我们要买调料啊、锅碗瓢盆很多东西。

他内心天平在省钱和只要一块钱的冰棍上摇摆了一下,最终选择省钱:“算了算了,没钱吃不起冰棍。我们先直播。”

房间里被打光师布置过,光线合适。

贺君从行李箱里翻出支架,四处看了圈,发现家徒四壁的后果就是,他只能把支架放在窗口,对着房间里面拍。

“万一手机摔了,我们能不能申请要个手机赞助商?”贺君发出真心实意的询问,调整好手机位置,把直播间打开,同步到社交平台,并写上了直播标题——

Vacation贺君在线铺床。

第一个飞速蹿进来的粉丝看了看标题,又看了看自家偶像素颜的半个大头,以及背景里空荡毛坯房的一堆木头,发出灵魂质问弹幕:哥,你穷成这样了吗?

看到弹幕的贺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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