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来的?”
林洲进了府,也瞧见了再次出现在府内的陌生面孔。
十三将背在身后的剑拿下,姿态警惕地回答:“出门不久就回来了,说是有了确定的场地,来找老爷商量,谁知道是冲着您来的。”
他左右看了眼那群陌生面孔,抬手附耳在林洲耳边。
“而且管家说,来的不止先前那些小家族的掌门长老,甚至仙门百家顶上那几位都来了,一看就是要朝老爷施压,呸,一群仗势欺人的玩意!”
林洲慢下脚步,抬起折扇在十三嘴前一晃:“这话和我说说就好,别叫旁的人听见了,走吧,去瞧瞧我爹气成什么样了。”
正堂内的丫鬟家丁都挤了出来,见林洲回了府,齐齐上前去拦着人。
“少爷,您怎么回来了,药堂那边的药已经包好了,正要煎药,少爷去别院等一会,我们稍后就送上来,老爷他和仙门的几位长老掌门有要事相商,此刻抽不出身来。”
林洲闻言,手中的折扇合拢被他放在十三手上,语气不急不缓,声音却正好挺大。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打扰我爹了,让他与诸位前辈好好商量要事吧,我一介小辈在此,也不太妥当。”
说完,便感觉到正堂门前萦绕的桎梏消散,门内传来威严的话音。
“可是林小公子,说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正好也与你有关,便进来喝口茶吧。”
声音微微粗糙,像未被研磨过的石磨。
拦着林洲的下人闻言,便没有了动作,林洲从一群人中往前走,推开门走近。
他抱拳行礼,眼睛也不空闲地将室内的每个人都瞧上了一遍,除却方既之前带来的几个人之外,多了三张从未见过的面孔,坐于林桓身旁的位置,身份要比方既要高上许多。
坐在林桓右侧的男人在一众人中格外突出,没有别的,相比于那些已经稍显老态的仙士,他却格外年轻,瞧着三十岁的模样,实际上怕是有好几百了。
“你,便是林洲?倒是一表人才。”
被林洲不断打量着的男人开口询问,同方才在门外听见的声音一样,透露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林洲抬眼,单薄的身躯在对方锋锐的视线夹缝求生般地弯了弯,他勾起唇角看似恭敬地笑,瞥见林桓黑沉沉的脸时,笑意又往下压了压。
“前辈谬赞。”
“哼,姓丘的,人也见过了,此事就这么定了。”
林桓盯着林洲,视线朝门外十三的身上一闪,眼角微微一扯。
十三立刻明了,迈出脚步便要将林洲给拉下去。
谁知道还没轮到林洲不愿意,那位姓丘的仙士忽然抬手,“嘭”地一声门被关上,他垂手再看向林洲时,眼底的狡黠浓郁。
“林兄这是什么话,只是见了人,事情可不能敲定,我瞧着,”他微微一顿,嚣张地看向林桓,“这位小辈,倒是也可以加到名单内,听说林小公子出生时便能聚灵,可惜天妒英才,叫魔族掳了去,灵脉受损,怕是难以修炼。”
林桓听着这话,手指敲动扶手的频率加快,他瞥了眼姓丘的那位,冷哼一声:“丘彷,惺惺作态什么呢,你巴不得我儿子不能修仙。”
丘彷脸上冷了几分,却依然保持着笑容:“林兄这话可多心了,我也是可惜林小公子的资质,这灵脉受损说重也不重,说轻,却是要费尽心力找珍贵的药材养着。”
林桓的面色更难看了,似乎是说到了什么痛点,敲击椅子扶手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丘彷神色得意地继续:“林家若是想从药宗求些天材地宝,也得花上不少力气,可要论天材地宝,我们义天宗也不比药宗的少,林小公子虽然修炼困难,但也不是不可以修习,走些旁的路子,也是极好的。”
“若是入了我义天宗,定然不会亏待小少爷,说不定,还能借着义天宗的名义,送去药宗,叫弗长老好好瞧瞧,他的医术,可是得天独厚无人能及的,这灵脉受损的病症,想必也是能治好。”
林桓死死看着丘彷,额间沁出汗液,额边的青筋明显,瞪出的眼睛叫人看得害怕,可这样愤怒,却没开口说上一句话。
林洲感受这那股无法抵抗的压力,身形被压迫得再次低下一些,他看着没法张嘴反驳的林桓,心里郁气顿生,紧咬着嘴唇,直到痛意将他的思绪拉回。
他抱拳,断了丘彷对林桓投去的视线。
“我这身旧疾记事起便有了,虽然偶尔病发时有些难受,但也不算太痛苦,可若是能治愈好我那损伤的灵脉,便是再好不过,晚辈定当感激不尽。”
丘彷漆黑的眼珠转动,他的视线落在林洲身上,如同毒蛇缠绕一般将人的身体完全裹住。
阴森森的视线移开后,坐在上方的人哈哈笑了两声:“既然如此,那弟子大选,可不能错过,我义天宗向来惜才,定不会埋没了有志的后辈。”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朝脸色阴郁的林桓点头致意。
“既然选拔的地点已经决定好了,那么我们就不久呆了,方既,叫上人,回客栈吧。”
说完,林桓蹭地站起,怒视着丘彷离开的背影,却是什么也没说,待人走完后,他看向不远处的林洲,微微叹了一口气,难得严肃地走过来。
“你可知道林家与义天宗的关系,若是去别的宗门,家里还能借着势力照料你一番,若是去了义天宗,便是把林家的命脉递了出去,他们能做什么,会做什么,无法预料。”
林桓沉沉地看着他,抬手搭着林洲的肩膀,言语中的担忧也显露在脸上。
他再次叹息一声:“不过你既然一定要去,我也不问原因,若是受了委屈,书信回来,你爹我就算是死,也给你找个公道,不过... ...”
林桓话语一顿,收回手背于身后,视线转向门前。
“这几日,便不要再外出了,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
林洲垂了眼眸,低声应了声“好”。
林洲所在的院子从林桓下了死命令后就被层层围着,平时在暗处保护他的那些侍从也都现了身,却哪都跟着。
他在院内池塘中的亭子里坐了好一会,看见阿离来时,心里还有那么一点高兴。
阿离坐在林洲对面,自行倒了茶,她细细品着,看向林洲的眼神多少有点幸灾乐祸。
待手里的热茶喝完,她将视线一扫,掠过周围几个丫鬟和侍从,笑了笑支起脸。
“你们先下去吧,放心,我不会让他离开视线半步的,我有话和我‘哥哥’说,不希望有人打扰。”
站在一旁的十三犹犹豫豫,之前林桓就嘱咐过,不要让小姐和少爷有过于亲密的接触,而且把阿离认作义女的原因府内的大家都清楚。
他张张嘴,想试试能不能留下。
“行了,”林洲晃着手里的折扇,视线望向池塘内游动的小鱼,另一只手抬手,将鱼食再次投入池塘内,其中夹着几条锦鲤,摆动尾鳍奋力地朝鱼食落下的地方游动。
“不用这么防着人,”他捻了捻手指上沾的细屑,“我不喜欢女人,如果放个貌美的小公子和我共处一室,我倒是很乐意。”
林洲抬头,笑眼看着还没离开的一群人,仿佛他说的只是一句“今日想吃鱼”,而不是“我喜欢男人”这样的话。
一句话惊得一群人张大了嘴瞪起了眼,面面相觑不知如何行动。
十三深深吸了一口气,在林洲脸上反复找着其他情绪,可玩笑意味没找到,倒是越看越认真,他转身,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心里为林桓的接受能力担忧,随后顺着林洲的话打发了其他人,接着自己也快速离开院子,瞧着是往林桓院子里去的。
阿离也怔愣着,人群散开后,只余下他们两人,她笑了下,有些嘲弄的意味在里面。
“你还真坦诚,被林桓知道了,得气吐血吧。”
林洲笑笑。
“我觉得他接受能力挺强的,而且他把你收作义女的意图,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儿女之情,山城的事情他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而早在见面时,他就探了我的灵脉,我也并没有隐藏,毕竟有些伤身,他此番行事,不过是为了让仙宗的那群人瞧瞧,让他们知道对于我与仙门沾染关系这件事他十分不满,但又只是关禁闭,叫义天宗放松警惕,觉得我真是个容易让人拿捏的废物。”
“他无法阻拦我,自然只能顺着我的心意,入义天宗后,必定会有助力,不必过于担心。”
“而且... ...谁是钓我这条鱼的人,我放的鱼饵是否又符合我所钓的鱼的心意,我都很好奇。”
手里的折扇将垂下的发髻扬起,他收起折扇,发尾垂落在肩侧,手上动作停下后,侧目看着池塘内并未聚拢来的鱼儿。
“这鱼也懂得分鱼食的好坏,你看,有些就不上钩,得用上好的红虫,杆子钓得力气大,用鱼叉得快准狠,想进义天宗,就得付出点什么,他们觉得我有威胁,就得一点点打消这种感觉,要有耐心,等鱼儿上钩。”
“咚。”
一块被掰碎的点心砸落湖中,那些远一些的鱼儿,在另一群惊慌散开时,悠悠朝着碎点心的地方过来。
阿离看着林洲将另外半块点心塞进嘴里,几下嚼着,咽入了喉中。
她收起笑容,双手托着脸。
“你心思还真多,和我一个故人挺像,连眼神都一模一样的,刚刚说那话的时候,如果脸一样,我都以为有人死而复生了。”
“我会按照约定帮你钓那条大鱼,可云瑶仙君为什么会出现在山城,怎么成为的阵眼,还有那个叫沉涣的家伙,他手里那把剑非常令人熟悉,从何而来,一切我都要知道。”
“所以你带我进义天宗,我继续帮你驱除你身体里的禁咒,如何?”
林洲倏然抬眼,弯着的眼睫内传递出精明的算计。
“可以啊,不过利换利,大选上,帮我做个手脚。”
“虽然只是残碎的剑识,但方既看不出你的真身,那位丘仙士也没感受到你的存在,那你就一定有办法把灵气遮掩。”
“大选我要通过,但太张扬会让我很苦恼,就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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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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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利换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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