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风呼呼地吹过,一直都没停过,把他的气息从我身边卷走。
“你有没有奇怪我怎么会丢了老三的位置?”过了很久他才开口。
他设那局坑我,最多违背了少宗主不得私自见面的规定,远不到丢掉继承宗主位子资格的程度,当初我就猜一定还有更严重内情,只不过没试图打听而已。
“最初父亲大人回招,只招了我一个回来,目的只是让我收手,回我该去的地方去,并没有谈及我的身份。”沈梦的目光亦落在远处的运输机上,语气带着回忆,“我回答他,我考虑过了,我想要现在的生活,我想尝试和你成为真正的伴侣。父亲大人对我说,这是不可能的,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谁,而一旦知道我真正的身份,你绝对不可能相信我的真诚,最终的结果就像现在一样。父亲大人说,我也知道最终结局,何必要钻这个死胡同?我说,也许是,也许不是,我相信只要有足够诚意,一定会找到方法解开这个死局。父亲大人说,如果我不是老三,也许还有可能。我说,那好,那我就不做老三。父亲大人当时很生气,他说,我再这么执迷不悟,他只能放弃我了。我说,如果那是唯一的解决方法,那么就放弃我吧。父亲大人沉思了很久,然后对我说,既然我已经做了决定,他决定尊重我这个选择,他会立即找人代替我的位置,我将不会有后悔的机会,但即便如此,我依然不可能成功,因为这个接替我位置的人,也许会彻底替代我,不仅是我在弟兄群里的身份,还有在你心目中的身份。他接着问我,如果是这样,我会不会后悔?我说,不会,既然是我做的选择,我必须接受任何可能的结局,如果我失败了,我会祝福你一辈子幸福,如果我成功了,我会确保你一辈子幸福。”
他停了一停,接着说,“父亲大人问我,接下来我有没有什么打算。我说,我没有计划,就让我跟着老大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看天意。”
我扶着额头听他说,有些无可奈何。
这真是我熟悉的老三了,如假包换。
他最擅长的,就是事发之后充无辜。
就像如果你走进房间被一桶水兜头浇个透心凉,还没等你跳脚骂人,他准拿着一块大毛巾及时出现,把你从头到脚都裹严实了,然后一边试图把你擦干,一边告诉你,他洒水其实在帮你大扫除,是你进来得不是时候,而且大概率房间里确实扫洒器具齐全。
又好像你兴冲冲地饿着肚子去赶饭局,结果发现大家都在城东畅饮,你信了他的鬼竟然跑城西去了,等你从城西急吼吼赶回城东,饭局已经散了,人走一空,杯盘狼藉,他一定还留在那里,守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炒饭,说是特地给你留的,你热泪盈眶地坐下来吃了一口,发现那就是别人吃剩下的菜炒的,里面还有啃过的鸡骨头,你正准备拍桌子骂人,他非常体贴地把炒饭拿过去,一言不发地把里面的骨头都挑了,剩下的饭菜里准保再也挑不出一小丁点骨头渣,在你累得象狗腆着舌头直喘、饿得象猪前胸贴后背的当口,对着这盘精心加工的炒饭,你是吃还是不吃,骂他还是不骂?
诸如此类。
总之是被他耍了之后,如果责怪他,自己会有负罪感,更有甚者会疑神疑鬼有没有可能真是错怪了他,意志不坚定者就此循环往复,在他挖的坑里越陷越深,直到坑挖到足够深,对穿居星,从另一头掉了出去,于是乎热泪盈眶地感慨自己终于出头了。
“你大可不必因我而感觉羞愧,爱本身是件非常美好的事物,无论我真情假意,你当把它当成一段美好回忆,纪念你的纯良真挚,这些品质,希望你以后也不会丢弃。你也不必为我因此离群而有所困惑,我之选择,也不单单是为了你,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凭自己的实力建立自己的金融王国,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随心所欲,不必担心游戏规则,也不必担心日后要和自己的兄弟兵戎相见。”他的声调充满与世无争的平和与满足。
我暗自叹气,真是有毒,明知不可信,竟然渐渐开始相信他所说真是肺腑之言。
“走吧,别在这里发呆了,做不成情侣,还可以做兄弟,你至少可以相信我不会害自家兄弟吧?我保证帮你一起拿下夏澳,之后是走是留,你选择。”他伸出手,“做三哥的,拉小弟一把,没问题吧?”
我看着他温润无瑕再晒不黑的手,三哥,不是小弟不信你的兄弟情,只是被你这么一招以退为进,竟然又有些小小心动,实在是不敢拉啊,我可不想等到对穿了居星,才看到出头之日,你就别怪小弟无情了。
这一耽搁,专机起飞时,天已擦黑。
我俩隔着一条走道各自进餐,感觉就像那一晚从离城郊区民居回省城一样,就是今晚无雨,星光灿烂。
我的心情平静无波,没有特意去回忆过往,也没有特地去回避,这一刻,祝贺我终于放下了沈孟烶吧。
至于以后会怎么样,就像老三说的,不用计划,走一步看一步吧。
“哪里去堵人?”看着车外鸿城繁华的不夜天,我问沈梦。
“急什么?你不睡,别人要睡。”他不紧不慢。
无特殊情况,伍焕昶一向起居定时,非常自律。
对于我来说,十二点还没到都不算晚,天黑了,约出来一起宵夜,正好。
结果只有我和沈梦两人对坐在宵夜店堂里,暧昧不清的灯光包围中,我埋头猛吃,好像飞机上的那顿晚餐只是纸糊的摆设一样。
沈梦坐在对首,姿势闲散,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甜品,一口都没动。
人家这是高档宵夜店,不是街头小吃店,就这也不对你胃口?不用这么挑吧?
“胃口这么好?”我开吃第六碗时,他终于开口。
你不总盯着我瞅,我能这么埋头苦干吗?人家尬聊,我尬吃。“碗小。”我随口回了一句。
“我是怕你吃撑了。不用这么猛,真那么爱吃,明天我们可以再来。”
别这,三哥,你这么关怀备至,我消受不起。“行了,饱了。”我把空碗一推,眼光耷拉在桌面上,“困了。”今天我超级地言简意赅。
他一句话也没问,立马结帐。
接下来就是上楼,开房,睡觉。
有个哥罩着就是爽,啥都不用管。
这次他没有包五十年豪华顶楼套间,只要了个双人间套房,一晚。
我进门就奔左手那间房,关门,躺死,准备没心没肺地去会周公,结果折腾了大半夜,天蒙蒙亮才倒过去。还没和周公唠上几句嗑,就被他敲门叫醒,人家伍总早起晚睡精神好。我一脸倦意地起床洗漱,坐到车里,他问我,“昨晚吃坏肚子了?”
“没,水喝多了。”他这是也没睡,光听着屋里的动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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