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机震了一下,林翦璃的回音过来,“背水一战,才能保证只赢不输”。
精辟,高,你躲在幕后,自然可以说得这么轻飘。
我还未及回话,他又转了两篇旧闻过来,一篇是一个月前的报道,盟安成功收购风达35%的股份,成为风达最大的实际控权股东。另一篇是三天前长捷以三千六百万的高价收购朝露的一个外包公司。很多人都忽略了第一条新闻的内在意义,并未在意这段简短的报道。风达是联营网最大的数据流量及安全管理维护商,控制风达,其实是控制了联营网数据的流向。我看完这段报道后,立即将掌中机位置设置到省城之外,果然,从经济版到娱乐版一片歌舞升平,有关省城商会只有几篇口气平平的报道,根本没有提及长捷与沈氏集团抢盘的火爆场面,寂晋城这个名字更是根本找不到。也就是说所有的风起云涌,都被控制在了省城之内,沈阅和我眼里的硝烟,出了省城根本没人知道。
我猜测着林翦璃这样做的用意。如果沈阅的眼光只在省城之内,那么他肯定还沾沾自喜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殊不知他已是别人更大一张网中的瓮中之鳖。一旦抢盘成功,这些一边倒的舆论随时可以被消失。
我还没来得及猜测第二条新闻,长捷收购的这个以娱乐游戏为主的公司是怎么回事,林翦璃又转了一张照片过来。
那是我为朝露做广告的一张女装正面全身照,黑白高清,眉发肌理条条清晰,惊雷狂云压顶的夜空,惨白的城市街道,凭空出世的女战神手握战刀脚踩神兽立于风暴中心,威压的眼眸直面眼前看不到的千军万马,照片正中女主给人的视觉震撼度甩出老四几条街。
“你在外面?”他问我。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为了夸我的造型,我给朝露做的广告被人鱼肉出来,贴得满世界都是,这些照片都是用来认人的。
“这几天你最好躲家里别出来”,果然他下文跟着过来了。
“多谢关心”,我毫无诚意地回了他一句。这提醒也来得太晚一点了吧?我撇撇嘴角,放下掌中机,要凭这些镜头认出我本人,还不如到掌中机里直接去找游戏女主来得容易。
这顿饭我基本都在和掌中机一起吃了,根本没顾及眼前的冼安生,这时放下掌中机才发现他那里甜品都上台了。他很有礼貌地没有打断我看掌中机的雅兴,只是有些担忧地问,“你就吃一道开胃菜,够吗?”
“菜在精,不在多,不是吗?”我胡诌一句,看了一眼已经乌黑了的天空,“吃完了下去走走?”一个人躺床上失眠的滋味不好受。
“好。”明知不应该,他还是答应得很快。
我们就这样冒着被人认出来围殴的危险上了街。
路人是没拿我怎么着,我还是特么的太天真了。
沈孟烶的那两个秘书没被请走,我搬出来住哪里对于沈阅来说就不会是秘密,外加今天出门走路撞上了陈若东那个渣渣,我的行踪一早就让人盯上了。我和冼安生两大男生手兜兜里,一路逛到人烟稀少的青石古道口,迎面就撞上了找麻烦的人。
巷子里的人都是抄家伙的,一路怒气冲冲,当头一人走到我面前,抡起手里的家伙就招呼下来,“你妈的不给我活路,今晚就跟你一起死。”
我因为是看着人冲过来的,一早做好了后退的准备,才勉强避过这一棒,我这是把谁逼到这绝路上要和我同归于尽啊?
第一棒才落空,第二棒就跟着来了,后面十来人趁着空也赶了上来,除了抡棒子的,还有举着两尺来长的大砍刀的,这就是要往死里打的节奏啊。旁边站着的冼安生一看这势头不对,上来一脚踹开挡着道的一个打手,拉起我就跑。这要被人围上了,根本就别想跑。
“给我追,别让他跑了。”后面人举着刀棍紧追不放。
巷子深处有人缩在阴影里冷眼看着。
路边仅有的几个路人吓得瑟瑟发抖,急着躲避,差点自己绊倒了自己。
穿过街心花园,我们就能回到闹市区,即便没人敢拦这些亡命之徒,起码会有人报警吧。冼安生拉着我没命地跑,后面的人玩了命地追,黑嘘嘘的花园里,好不容易拉开了一些距离。我抬头往前看,只见花园对街的门口有五六个人把着,夜灯下手里的折刀明晃晃地令人心寒,看来早把我的退路给阻了。我一把拉住冼安生,“那边也不安全,别管我,你自己走吧。”要死死一个就够了。
他没答我的话,猫着腰四下里着急地看,找到一堆密集的灌木,一把推我进去,压低了声音吼,“快躲好,有机会就逃。”说完一个人跑了出去。
“那里,人在那里,快追。”我能听到杂乱的脚步声都朝一个方向去了,回头看来路,已经没人堵着,这时候只要趁着夜色静悄悄摸出去,说不定就能安全逃脱,到了安全地带再报警,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吧?反正他们的目标是我,不是冼安生,不会拿他怎么样吧。
“操,不是他。”那边已经发现追错了人,“分头找,别让他跑了。”“妈滴,放走老子要找的人,给我一起打。”“今天找不到正主,你就赔死吧。”杂乱的人声中夹杂着棍棒敲在人身上的闷响。我在树丛中偷偷摸近,夜灯下场面清晰,冼安生已经被人围在正中,这么多人不要命地一起下手,再厉害的人都挡不住啊,看着他避过了刀子没避过棒子,结结实实地挨在手臂上,几乎能听到骨裂的声音,这样下去等警察赶到,他早就变成肉饼了。这好好地不悄悄逃走,偏偏要去灯光下引人注目,你是怕死的不够快,是不是?我咬了咬牙,偷偷摸出去,捡起地上一根被冼安生架飞的木棍,对准那个拿刀砍得最凶的后脑勺一棍子敲下去,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打了再说吧。暗算了一个,我继续暗算第二个,两个一骨碌倒地,围殴冼安生的人发觉不对劲,转头一看,原来正主在这,丢了冼安生一呼噜都围上来,我打不过,不会跑吗?在被围之前拔脚就逃。哪里暗哪里逃,逃一半一有机会回头一棒又干掉一个,大家看不清,我才好摸鱼,好不好?谁说我打架不厉害的?我有策略啊。
就这样打一棒换一个地方,心一急,凤天宗培训少宗主的绝技突然都记起来了,棒子不乱打,要打专打致命要害,暗搓搓跳出来直打脑门,一棒倒一个。我正得意,第三棒还没打下去,自己的后脑勺那边风声响起,下意识里躲避,一根木棒贴着胳膊呼啸而过,我打的那一棍也偏了准头,没把追在最前面那个人打趴下,这下完了,前有狼后有虎,找我的人都在聚拢过来,要被围住就死定了。我抡起棍子扫一圈,希望能拖延一点时间,找到一条退路,可惜我目前的都是亡命之徒,根本不怕一根棍子,横着手中的刀棍一挡就跟着往前冲,这一扫反倒把自己扫入了包围圈,我挡得了前面挡不了后面,避过了左面避不过右面,眼睁睁地看着一把刀劈到头顶却无处可逃,我命休矣。
这关头,有人横冲过来,直接用身体把持刀人撞开,我俩一照面,几乎同时开口,“你怎么不走?!”
“撑一下,我叫了人。”冼安生接着说。
“坚持住,我报了警。”我同时说。
逃已无路可逃,我只能和他背靠背死撑,不管被打到了多少棍,砍到了多少刀,我们都坚持着不倒下,还能站着,就有希望,还能站着,就能护住对方,无论哪个倒下,另一个也会跟着一起死。
这一刻的时间过得特别地慢,援兵在哪里,警察在哪里?血糊住了我的眼睛,被棍子击中的手臂已经抬不起来,对不起,冼安生,我坚持不下去了。
我看着迎面而来的那根沾满血迹的木棍,脑海中闪回着清隽澈被最后那记重拳打倒在血泊中的镜头,放弃了最后挣扎,历史,又要重演了。
沈孟烶,我这就来找你了。我对着血色夜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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