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上午，顾毓峰带着行政总队的一行人在锦城大学女生宿舍楼后面的废弃空地上进行了大范围的挖掘。

仅仅半天，就在周围找到了七个垃圾包。

除了顾南明和贺君扬第一个发现的包裹中装的是完完全全的尸骨，后面陆续发现的包裹中，有的竟然还掺杂着乱七八糟的生活垃圾。

顾毓峰试图在这些垃圾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可是系统里，正值酷暑炎热，尸体的**和臭味的挥发让现场的警员都感到有些生理不适。

贺君扬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的景象，叉着腰，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已经戒了很久的烟。

结果刚刚把打火机点开，身边就靠过来一个人，他偏头一看，这个人竟然是顾毓峰。

“借个火。”贺君扬动作小心地帮顾毓峰点了烟，两个人就这么尴尬地站在一起。

“小伙子，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吧！”顾毓峰轻笑了两声，没等贺君扬说话，径自说道，“说实话，我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

贺君扬本来烟瘾犯了实在是难受，但是现在却觉得这烟的味道实在是难以接受。

尤其是当他看着顾毓峰，想到后面将近三十年的时间里，他都要扑在这个案子上，最后以至于车祸身亡。

贺君扬有些感慨，他抖了抖烟灰，最终还是没有重新放在眼里，而是丢在地上直接踩灭了。

“哎！忘了问你了，那个小伙子和你是同学吗？”顺着顾毓峰的方向，贺君扬抬眼看到了不远处的顾南明。

只见顾南明拿着手里的笔记本，快速地在纸上勾画着一些细节，十分专注。

“你不能直接拍照吗？”贺君扬走到他身边，歪着脖子看着他的画。

“有时候记忆会出现偏差，但是记录不会骗人。”顾南明的画笔下，是每一袋尸体被发现时的场景。

贺君扬不屑一顾，“我说你就是多余，这不是有手机可以拍照的吗！”

结果他伸手探到自己的口袋里，结果什么都没摸到。

原来是来系统的时候，他的手机估计是忘了。

“你的手机呢？”贺君扬抬眼问顾南明，结果发现他也没手机。

“直接说没手机，只能画不就完了吗，至于这么费劲？！”贺君扬白了他一眼，“看不出来，你还挺能装模作样的。”

陈珂气喘吁吁，在现场指挥人员进行尸体的挖掘。

锦城调查局从前法医人手紧缺，现在这样的工作量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的。

这还仅仅只是挖掘，后面回调查局的解剖更是一个不小的工作量。

贺君扬抱着胳膊，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之前冯宇不是说李一然对这个系统里的一些细节进行了修改吗？我看现在的剧情推进其实挺顺畅的，他难道没有修改这里的剧情吗？”

贺君扬的疑问同样也是顾南明的疑问。

却是，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有何证据相悖的地方。

来之前，顾南明特意将之前的卷宗调取出来看了一遍。

“不过没有破绽也正常，你想想，要是有破绽，怎么可能快三十年了都破不了案子呢？”

贺君扬无意间的一句话，倒是给了顾南明启发。

有时候太过顺畅的逻辑，反而不正常。

即便是逻辑再缜密的犯罪者，也没办法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完美犯罪”。

百密必有一疏。

顾南明合上笔记本，转身就要走。

“不是，你去哪啊！”贺君扬回头看着挖掘现场，回头又看着顾南明，纠结再三，还是选择跟着顾南明。

顾南明走到了废弃垃圾场前的女生公寓。

“去找一下郭宇凡的室友。”顾南明对贺君扬下达了指令，但是贺君扬却是一脸蒙。

“我们这么就能上去吗？况且我也不知道她的室友是……”

贺君扬念头一闪，脑子里回想起了那晚他和郭宇凡交谈的场景，他看着顾南明，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

郭宇凡作为锦城大学临床学院的学生，想要找到她的室友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些顾局长肯定会派人调查的，我们非得去过问一遍？”

贺君扬不理解。

但也因为如此，他漫不经心的态度让顾南明有些恼火。

“如果系统内的一些线索被李一然篡改过，那么我们现在看到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假的，只有那些尸体是真的！”

顾南明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露出了贺君扬想象不到的表情。

“或许连那些尸体都是假的只有凶手是真的！”

冯宇虽然是这个系统的研发者，但是其中的景象，只怕是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没人比我更了解这个连环杀人案件。”

顾南明收起之前的伪装，展露出情绪激动的一面，实在是让贺君扬有些好奇他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案件对你来说很重要吗？”贺君扬小心翼翼地试探。

顾南明迅速冷静下来，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与你无关。”

“怎么可能无关，我们可是这个系统里面唯一的战友了，难道我无权知道？”

顾南明拧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也还是没有告诉他，只是让他自己去找郭宇凡的室友了解情况。

两个人分头行动，贺君扬只是看着顾南明调转方向，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贺君扬找到郭宇凡的室友时，她们几个人正在图书馆里学习，对于郭宇凡的死，她们看起来并不意外。

“昨晚上她和你们一起下课之后，你们去了哪里？”

“我们三个直接回寝室了，她在学校的行知路和我们分开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室友们一致同意了这个说法。

“所以你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贺君扬重重地合上了本子。

结果就是根本没什么意外地发现。

室友们口中的郭宇凡其实就是个“不检点”的女生，才大二就和不少男生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其中一个室友还亲眼看到过她跟一个男生周末一起从宾馆里走出来。

“我们也劝过她，不要和社会上的男人走得太近，她不听，现在碰上这样的事情，只能算是她倒霉了。”

贺君扬看着她们，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明明是朝夕相处的室友，面对一个活生生的生命的凋亡，竟然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实在是让他感到冷漠。

“和她一起出入的那个男人你认得吗？”贺君扬问道。

李芳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我当时没敢看太清楚，肯定不是我们学校的，应该是外来人口，我记得他当时穿着一个军绿色的裤子。”

“这个你之前怎么没跟我们说过呀！”赵莉显然有些不高兴，“说不定当时我们还能问问她呢！”

江欢叹了口气，“你觉得郭宇凡想跟你们说这些吗？”

三个人把贺君扬的问询当成了茶话会，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所以你们现在肯定那个男人不是你们学校的，然后有可能是郭宇凡那个乡下的男朋友？”

贺君扬在本子上写下这个判断后，盖上笔帽，“好了，就先这样吧，我先走了。”

他走了两步，回头问道，“锦城调查局的人有来向你们调查这件事吗？”

三个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你是第一个来问我们这件事的人，怎么？你们不是一个部门的吗？”

“听说她昨晚上就死了，我们一直在等着别人来问我们，结果你们现在才来。”李芳嘲讽似的笑了一声，“你们的工作效率有点太低了哦。”

贺君扬立刻扭头往图书馆外面跑，他心中突然升腾起了一种恐惧和窒息感。

果然，当贺君扬双脚踏出图书馆的一瞬间，天地摇晃，虚幻地不正常。

他只有牢牢地抱住手边的柱子才能稳住身形。

“贺君扬！”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他，不远处，他看到了正跑过来的顾南明。

“快过来！我们要赶紧出去，这个副本要开始崩塌了！”

贺君扬的铭牌掉了出来，上面竟然正在倒数。

顾南明过来，伸手抓住他的手，往空旷的地方跑。

“什么崩塌，崩塌什么意思？我们现在要去哪儿？不是案件才刚刚开始吗？就这么走了，我们……”

顾南明打断他的一千零一问，“别说了，我们还是先出去要紧！”

“卧槽！你别跟我说，跟游戏里一样，我们现在要去找那个传送点？”贺君扬真是无语了。

“你看等我出去不揍死那个冯宇，之前他搞这个破烂系统的时候，我就让他收手，现在出问题了让我们进来，我不会放过他的！”

贺君扬在心里已经痛骂了冯宇无数次，用他所能想到的一切恶毒的词汇。

传送点和贺君扬想得一样，就是他们开来的那辆车。

当两个人跌跌撞撞关上车门，贺君扬猛地启动，踩了一脚油门，回到锦城大学教7楼。

动荡终于稳定，贺君扬猛地锤了一拳方向盘。

刚刚还是艳阳的天，现在早已经变得漆黑了。

他们回来了。

铭牌变成了一开始平平无奇的样子。

“不是说要到24小时吗？为什么会这么突然？”贺君扬婆娑着铭牌，“难道是我触发了什么不得了的支线任务？”

“你应该是触发了李一然留在系统里的报警装置。”

顾南明从贺君扬车的夹层里掏出了一本《模拟犯罪系统使用手册》，“晚上回去好好阅读一下！”

“那你干什么去啊？”贺君扬看着顾南明就要开门下车，伸手拉他，结果没想到只抓住了他的风衣。

“我打车回家。”顾南明冷冷地道。

贺君扬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着他，“我送你回去就是了！”

“你家住在哪里？”

半个小时后，贺君扬的车在锦城饭店的门口停下，他抬头看着几十层高的楼问道，“你住在这？”

“刚回国，还没有找到房子，只是暂时找个酒店住。”

二十多年前的锦城饭店和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已经不能同日而语了。

它现在早已经成了锦城的地标性建筑，听说前几年被一个地产开发商收购了，后期建设才有了今天的壮观场景。

“明天准时上班。”

顾南明消失在黑暗中，走向了富丽堂皇的锦城饭店，只留给贺君扬一个背影。

上班归上班，时间还早呢，他得去放松一下这紧崩的神经。

野禾酒吧里人声鼎沸，贺君扬推门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吧台后面的蒋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