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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度急转直下，树叶上的薄霜清晰可见，成群的大雁结伴南飞，小径幽静，偶有沙沙杏叶凋落。
走廊里，悠缓的脚步声打破了短暂的平衡。宁互辞拿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姜汁可乐走进花室，厉枝的侧影映入眼帘。
北国佳人，遗世独立。
难得扎着的低麻花辫，浅黄开衫下是件粉调的碎花裙站在韦霜身边，流畅的手法和沉浸式的专注让他准备出声的动作卡在喉间，生生吞咽。
他喜欢瞧着她径自发呆。欣赏着这样认真美好的她，思绪会游离于世俗之外无限发散，他像个怪咖、偷窥者，永远在她视线外不被发现，事后还会形成虚有的成就感。
厉枝接过韦霜手里的洋桔梗，睨了一眼韦霜的手指，眸光微动，“小霜姐，你今天戴戒指了。”
韦霜低眸看着手里的戒指，温纯一笑，“今天早上临走的时候他嘱咐我一定得戴上，这样人家一看手上的戒指就晓得我明花有主。其实，戴上戒指也就意味着我会有新的家人，组建一个小家庭，和伴侣相守。”
“他是个老迂腐，大我五岁，”韦霜略有深意地笑了笑，“当时在医院我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我想，你该也猜到了，他是我的主治医生。”
虽然上天饶我一命但是让我从此残缺。
韦霜每次提起过去心里未免百感交集，嘴上释然心里却一直留着淡淡的遗憾，未来的婚礼，高朋满座，唯独少了她的双亲。
韦霜掩下忧伤，不留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小枝，听小辞说你被人偷拍了？”
厉枝手里一顿，温吞道，“嗯，我们已经找出偷拍的人了。”她停了会儿，补充道，“是我们班的同学。”
宁互辞听后轻嗤一声，带着挖苦的意味，“就之前给她表白的那个裴慕贤。”
厉枝闻声望去，宁互辞一双轻蔑的眼神掩饰不住的纨绔不羁。
韦霜闻到一股酸味，盯着宁互辞，露出意味深长的笑，“那怎么照片又传到网上了？”
宁互辞漫不经心地嘴欠，“一片烂桃花而已，因为爱而不得展开的一场报复。”
裴慕贤上传照片的时候附上了千字笔伐，内容直指厉枝和宁互辞两人，学校贴吧留言风向一开始对厉枝意见很大，毒辣犀利的谴责不留一丝喘息的缝隙。后来，宁互辞出手黑了那条帖子，顺藤麻瓜查到了具体的ip地址，抓住了幕后黑手。
裴慕贤原本是不承认的，直到所有证据都摆在他面前他才承认自己做过的事。他是年级前五，厉枝是年级第一，两人虽然交集不多但裴慕贤每周末都会在图书馆碰到厉枝。她总会坐在特定的角落里安静地看书，清秀的脸上泛着知识的美，他喜欢优秀的厉枝，于是在书架缝隙看她成为了他的小习惯。
直到宁互辞的出现打乱了他的所有小心思。宁互辞外向、长相出众，频繁招惹着厉枝，他发现厉枝在宁互辞身边不但话比平时多，而且会发自内心的笑。
一股强烈的、难受的、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站在厉枝身边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可偏偏在她身边打转的是宁互辞。
裴慕贤将难言的心意藏进信里，只为让她注意到他。信原封不动地被厉枝扔掉，他的自尊被打击，每天上课都会心不在焉，他在后排看着靠窗的两人嫉妒到上头。
阴暗扭曲占据了他的内心，他疯狂偷拍，学校门口厉枝和宁互辞一起上车、华巷外厉枝和宁互辞一起并肩行走、小巷口宁互辞目送厉枝回家……
原本要暴力解决问题的宁互辞被厉枝拦下，她淡淡地打量了下裴慕贤，语气斯文而决然，“你可以有千万个理由伤害我，我没有理由推开你，但当你用恶毒的手段和文字揣测我，法律就会给我一个解释，而不只是一顿轻微的拳头就能解决的。今天我们和你当场对峙，”从口袋里拿起手机，厉枝平静地看着他，“所有的对话都在这部手机里，倘若你的大脑还保持着清醒、还有理智的话，就让这件事情完美的落幕吧，至少我希望这场闹剧需要彻底的、结束。”她咬重最后两字。
“这就是你们男生了，”韦霜杏眼清波微漾，脸色肃然，“嘴上说着喜欢，但是做事真令人发指。哪有对喜欢的女生生恨的？”
宁互辞把剩下的一杯可乐塞进厉枝手里，瞥了眼她又以极快的速度“小霜姐，也不是所有的男生都是他那样的，别一棒子打死啊。”
韦霜抓住重点，追问道，“这么说我们小辞也有爱而不得的时候？”
“没有。”他带着苍白的无奈。
韦霜歪歪头，脸上做着古灵精怪的表情，“万一哪天有了呢？”
爱而不得吗？他细想了会儿，“……我不会恨她。”宁互辞低眸，言语里听不到任何情绪，“如果没有得到，肯定是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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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霜未婚夫卓景谦突然出现打断了韦霜手上的活计。
宁互辞调侃了两句卓景谦，卓景谦只是一笑而过，职业的原因，他一直保持随和稳重，而且比常人多了份忍耐。
简单寒暄后，韦霜脸上挂着笑，转头朝着厉枝，“小枝，原本想多教你些的，不过既然我们家卓医生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要主动作陪，我还真不好拒绝。”
“没关系的，”厉枝唇上勾着一丝了然的笑，“我正好要去趟超市，今晚我爸要回家，他刚专门给我发了消息说想吃火锅。”
韦霜瞥了眼宁互辞，“小辞，你陪小枝去超市。”
“不用了。”
“没问题。”
几乎同时。
说完话两个人视线猝不及防地相撞，厉枝一时语塞。
厉枝身体颤栗了一下，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讶异，惊讶于他毫不顾虑的答应。那一瞬间，她好像变成他的第一选择，也是唯一选择。
小时候去乡下姥姥家，姥姥总要做一桌好菜招待，当她伸出筷子夹自己喜欢的肉菜时，苏温会言语阻止，话的深意无非就是围坐了这么多人，坐着都是些表兄弟，他们都正在长身体，学会谦让点。
饭后，姥姥会煮面给她吃，每次搅面的时候，厉枝都会发现面的下面塞了炒肉片。自从苏温和自己的兄弟闹翻后再也没回过乡下，厉枝也没能见过姥姥，老人家身体本来就病多，现在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
韦霜打破寒冰，露出一脸看破不说破的笑，“小枝，既然小辞答应了就别推辞了。”韦霜挽着卓景谦的胳膊，“我们先走了。”
韦霜没走多久，厉枝也提起包准备离开。
宁互辞右手插进烟灰牛仔外套的兜里，颇有耐心地打量身边的她，“确定东西都带上了？”
厉枝闻言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右肩的包，刚才有检查过，钥匙、手机、钱包都在里面。她点头，“都在。”
显然，他无用的关心不起作用。
他巧妙转移话题，“亓大附近有家大型超市，我知道路，去吗？”
厉枝没多想，瞟了眼他，“带路。”
“我发现你真的很适合当领导。”他小声咕哝道，“官风习气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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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里宁互辞跟在厉枝身后，他单手推着购物车，听着厉枝的指挥往车里放东西。
走到拐角处，厉枝和人撞了个满怀。她没控制好核心，朝后退了两步，宁互辞手疾眼快地用购物车撑住她的腰背，厉枝侧头看了眼身后的购物车，心下了然。
宁互辞见她调整好状态，走上前低声打趣，“我可不可以把你刚才的行为当作投怀送抱？”
厉枝无情回怼，“……白日做梦。”
宁互辞开的这个玩笑连自己都不禁在心里发笑，逗她好像已经是下意识的事情了。
和厉枝撞在一起的是个女生。
女生手里拿着包酸奶，意识到闯祸的她羞愤低头，“抱歉抱歉，我刚在算酸奶还有多久过期没看到你，没事吧？”
“没事，下次注意就好。”
女生抬头，无意间瞥见厉枝身后的人，瞳孔连同嘴角打开，倒吸一口气，不敢置信，“哥？”
宁互辞抬眸上下打量，万年不变的条纹卫衣和牛仔背带裤，是他妹，宁夏。
宁夏是宁核的宝贝，下半年刚升大一。从小学开始衣柜里全是各种颜色的条纹衣裳，宁夏曾经在饭桌上不下几次地解释，她要把幸运的美固定下来，穿条纹更能彰显自己的低调。家里没人理解但始终保持尊重。
宁夏慌乱地攥紧手里的酸奶袋，咬唇扭捏了一会儿，最终抓住了厉枝这支救命稻草，不甘示弱地瞥了厉枝一眼，随后朝宁互辞使眼色，“你又来干什么，这怎么跟上次那个不一样，换新了？”
宁互辞一眼看破宁夏的心虚，心里不禁更加坦荡，“你管我？”耍贱般添了句，“你管得着？”
“我管不着，有人可以。”宁夏狡黠一笑，丝毫不慌，“我爸和小姑绝对能。”
宁互辞并没有表现出咬牙切齿的模样，而是直接上手给她赏了个爆栗，“宁夏同学，麻烦你搞清楚，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不觉得告状这种事情很幼稚吗？”
宁夏吃痛的捂着额头，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宁互辞见状也不跟她打哑谜了，索性直击她的要害，“再说，你自己谈个恋爱搞得偷偷摸摸的，有本事别拖我下水。还有，这是我同桌，厉枝，学校的理科第一。别瞎想也别胡传，不然后果就不只是给你谈个脑壳这么简单了。”
宁夏被戳中心事眼睛不自觉地闪躲，“谁说我谈恋爱了？”
“我说的。”宁互辞露出欠欠的表情，“不服憋着。”
宁夏将突破口再次转移到厉枝身上，“妹妹，我哥这个人可是会拉低你的智商的，千万不要被他张脸迷惑。他除了这张脸是老天爷赏饭吃，其他都垮，更更重要的是，他是我们宁家最混、地位最低的人，没有之一。”宁夏苦口婆心劝道，“未来你可是要站在巨人的肩上改变世界的，能和你比肩而立的人必须得是水平相当的人，一定要是智性恋。”
“我可是研究过智性恋的，最完美的爱情。”宁夏双手合十，手指交叉，眼里都是羡慕。
“说够了吗？”宁互辞带着莫名的情绪一顿输出，“把自己男朋友晾着外面，不知道拉过来给我介绍介绍？”
“不行！”宁夏伸开双臂，言语祈求，“哥，我这才刚谈不久，等我俩稳定点一定把他介绍给你认识。”
“他是拿不出手吗？”
“怎么可能？”宁夏眉头紧蹙，收回双臂，脸色猛得变得一本正经，“他长得比你好看太多，我还怕你拿不出手呢。”
“比我长得好看的，”宁互辞眯眼思索，顿了顿，“……那可太多了。”起码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今天就先暂且放你一马，我可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但是，我得奉劝你一句，尽快挂个眼科看看。”宁互辞说得漫不经心，实则内涵满满。
莫须有的自恋。宁夏心里默默翻白眼，“上周体检我才测了视力，两只眼睛都是5.0。”
厉枝看着这俩兄妹一来一回，简直跟看了场相声似的，有趣得紧。
宁夏走后，厉枝和宁互辞走到超市里的零食区，她看着各种口味的乐事，陷入纠结。
“宁互辞，”她耐着性子征求宁互辞的意见，“你一般喜欢吃哪种口味的？”
“青柠和黄瓜。”
话音刚落，厉枝就从货架上拿下相应口味的薯片。
“……”宁互辞投给她一个不解的眼神，也不必照他的口味来选择，“主要还是看你想法。”
厉枝不慌不忙地摇头解释，“不是给我买的，是买给你的。”她略作补充，“是陪我逛超市的谢礼。”
良久，一道低哑的声音出现，“……你还挺有良心。”
他脸上无波，悠然的踏着步推着购物车走在厉枝前面。
一双围在我胸口的臂弯
足够抵挡天旋地转
一种执迷不放手的倔强
足以点燃所有希望
宇宙磅礴而冷漠
我们的爱微小却闪烁
颠簸却如此忘我
缘分让我们相遇乱世以外
命运却要我们危难中相爱
也许未来遥远在光年之外
我愿守候未知里为你等待
我没想到为了你我能疯狂到
山崩海啸没有你根本不想逃
我的大脑为了你已经疯狂到
脉搏心跳没有你根本不重要
——邓紫棋 《光年之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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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北方有佳人
